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沈季坐在后座和唐沫玩的正开心，唐昭透过后视镜看着他们，说道：“小季，傅瑾最近怎么了？感觉他好像有些不开心。”
“没有吧，我怎么没发现？”沈季逗着唐沫，随口说道：“也有可能是他最近太累了吧。”
“你也关心关心人家。”唐昭看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提醒道：“毕竟也是个孩子嘛，傅承交给你照顾，你也花些心思在人家身上。”
“好了，我知道了。”
沈季叹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这么唠叨了？”
他怎么没有花心思在傅瑾身上？只是最近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他做的事，傅瑾最近也挺忙的，那些事，他也插不上手。
“我这不是看你好不容易交个朋友，怕你把人家弄丢了吗？”
唐昭笑着说道，“你有时间多出去走一走，别总闷在家里。”
沈季回道：“嗯，我知道。”
唐沫拉着沈季的胳膊，小声的说道：“哥哥，你下次来找我玩，好不好？”
“好呀，哥哥以后有空，就去找沫沫玩。”
“嗯，哥哥拉钩。”
沈季伸出小拇指和唐沫小小的手指碰在一起。
“到了。”
唐昭停下车，抱起唐沫，沈季手里拿着一捧紫藤花，往山上的墓园走去。
静谧的山间只能听见风声与蝉鸣，晒得微微发烫的石阶在阳光下有些晃眼，两旁郁郁葱葱的草丛修建的整整齐齐。
“每次来，我都想说杨安选墓地的眼光，真是一般人比不来了的。”
唐昭看着眼前的美景，虽然夏天有些热，但看着头顶摇晃的树荫，竟有些清凉。
“他的眼光一直很好。”沈季的声音似是带着怀念，“等我以后死了，也要埋在这里。”
唐昭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你这想的够远的。”
“这里多好啊。”沈季的目光望着长长的台阶，“有山有林，而且还那么安静，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位置。”
“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预定。”唐昭话音一转，“能预定的话帮我也定个位置……”
沈季忽然转头瞪着他，“你确定要当着孩子的面讨论这个事？”
“好了，我的错，不说了。”
唐昭立刻道歉，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这个头。
走了一会，就看到一排排墓碑整齐的排列着，沈季往远处看了一眼，满山的绿色覆盖着，有一种到了深山老林的感觉。
他走到熟悉的地方，每次看到墓碑上杨安过于灿烂的笑容，他都觉得莫名的悲伤，照片是沈季陪他拍的，那天杨安笑的像个傻子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杨安始终都那么阳光、开朗。
放下手里的紫藤花，沈季半蹲下，掏出口袋里的信，拿出打火机点燃，看着信纸在火苗的吞噬下，渐渐变成灰烬，沈季这才缓缓起身。
唐沫已经趴在唐昭怀里睡着了，他轻拍着唐沫的背，眼神复杂的看着沈季。
沈季怔怔的看着，一言不发。
唐昭戳了戳沈季的胳膊，“今天怎么了，也不说话，以前不是总喜欢唠叨一大堆吗？”
“可能天太热了吧。”
沈季望着墓碑上的照片说道：“今天走的急，只带了你喜欢的紫藤花，等晚上，我把我新画的那几幅画烧给你。”
听到沈季这么说，唐昭长叹一口气，“小季，你别这样……”
“你看看他，最近越来越唠叨了。”沈季指了指唐昭，“大概是因为做了爸爸的原因。”
“你要是不想让我担心，就活的开心一点。”唐昭担忧的看着沈季，“哎，安，你有空托个梦给小季吧，毕竟你说话可比我管用。”
唐昭盯着照片上一脸笑意的杨安，若是哪天杨安真的能托梦给沈季就好了。
“哼，他敢。”沈季有些埋怨的盯着，“我肯定会在梦里狠狠揍他一顿！”
“走了，走了，天太热了。”沈季推着唐昭，“一会沫沫在中暑了。”
“这就走了？”唐昭疑惑的看着他，哪次来不得待一个多小时，听沈季在那絮絮叨叨的说话，今天怎么急着走？
“以后有的是时间，不差这一天。”
沈季还是推着唐昭离开了，主要是唐沫，马上就中午了，他怕唐沫晒到了，孩子年纪小，要是中暑就麻烦了。
“来，你抱着她。”
唐昭把唐沫放在沈季的臂弯里，他整理了下后座的安全座椅，小心的让唐沫坐好，沈季一直在旁边小声提醒着：“轻一点，轻一点，别吵醒她……”
沈季一脸紧张的坐在后座上，盯着唐沫，说话的声音特别小。
“你正常声音就行，沫沫不会那么容易被吵醒的。”
沈季问道：“你是今天回去，还是明天回去？”
“今天吧。”唐昭想起唐沫的绘画课，“沫沫报的那个绘画课明天下午好像开课了。”
“她还这么小，你就给她报兴趣班？”沈季不理解，“她这个年纪，还是开心的玩比较好。”
“不是我要给沫沫报的，是沫沫自己非要去。”唐昭当然不想女儿这么小就去上课，可是拗不过唐沫自己想学。
“那中午吃完饭再回去吧。”
沈季打开手机，“我上次和朋友去了一家很好吃的西餐厅，要去吗？”
“行，你开个导航。”
“不喊傅瑾吗？”唐昭想起傅瑾还在家，总不能让他一个人自己吃饭吧。
“小瑾今天有事，不在家。”
沈季低头看了眼手机，想起傅瑾的酒吧就在西餐厅附近，纠结要不要喊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他应该会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吃饭吧。
等唐昭坐在西餐厅时，才察觉有些不对劲。
“你和哪个朋友一起来的？”这真的不是情侣约会的地方吗？
“是不是觉得氛围怪怪的？”沈季眼里带笑，“上次我来的时候也说了同样的话，不过他家牛排真的特别好吃。”
“你真的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唐昭看了眼周围的氛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偷偷交男朋友了？”
“真的没有，只是朋友。”
沈季一脸的无奈，看着服务员端着牛排走来，他急忙转移话题，“哎，牛排来了，快吃吧。”
唐昭的目光充满了疑虑，沈季只好再次说道：“真的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就是以前你见过那个邻居，他前几天搬走了，走之前我们一起来吃了个饭而已。”
唐昭的目光还是半信半疑，沈季转头看着一脸睡意的唐沫，“沫沫，要吃冰淇淋吗？这里有好多甜点，你看看喜欢哪个？”
沈季打开菜单，唐沫原本靠在沈季胳膊上昏昏欲睡，听到冰淇淋眼睛一下睁开了，“冰淇淋……？哪里？”
“这里，看看喜欢哪个？”
沈季指着菜单上各种口味的冰淇淋，唐沫努力让自己清醒，迷迷糊糊却又想吃冰淇淋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
吃完饭之后，回到沈季家，他把给唐沫买的所有毛绒玩具，还有一些他买了但没拆封的画纸颜料，堆在后备箱。
“你是要把你家搬空吗？”唐昭有些无奈的看着沈季抱着一堆东西。
“对了，还有一样东西。”沈季忽然想到了什么，不一会抱着挂在客厅的那副装饰画走了出来，“这是沫沫喜欢的小鹿，也带走吧。”
唐沫蹦蹦跶跶跟在沈季后面，看着后备箱塞满的毛绒玩具，笑的特别开心。
沈季摸了摸唐沫的小脑袋，蹲下身子，温柔的说道：“下次，哥哥去找沫沫玩好不好。”
“嗯，好，沫沫等哥哥来。”
唐沫轻轻亲了一下沈季的脸颊，声音甜甜的：“哥哥，再见。”
“再见。”
沈季把唐沫抱上车，唐昭打开车门，对沈季说道：“记着，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沈季冲他们挥挥手，看着唐昭的车远去，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一个人回到家里，他躺在沙发上，侧头看着后窗飘荡的窗帘，小声说道：“你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你是不是也觉得沫沫很可爱，为什么小孩子都那么温暖呢？”
“你要是还在该多好，若是喜欢的不是我就更好了，这样你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就是两个孩子的干爸了……”
“杨安，你晚上会来梦里见见我吗？”
沈季的心里涌出丝丝疼痛，他起身走出去，来到那个他每天从后窗看着的房子。
院子整理的很干净，没有一丝杂草，门把手上积了些灰尘，沈季用手抹去，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空气中有些淡淡的灰尘和发霉的味道，很久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房间，让人感到一股莫名的阴冷。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所有耀眼的阳光，昏暗的房间里，遮尘布盖着所有的一切，沈季关上门，悄无声息的融入了暗光里。
房间的布局和他的别墅一模一样，甚至家具的颜色都很像，他来到二楼卧室，一开门就被飞起的灰尘蒙住了眼，打开阳台的门，卷起袖子，开始收拾着卧室。
阳光从明媚变为温和的夕阳，沈季拿起床头的合照，擦掉了上面蒙住的灰尘，三个少年勾肩搭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
沈季静静的躺在床上，晒过的毛毯透着阳光的味道，没开灯的房间，从窗外洒下一片橙色暖光。
或许是太安静了，安静到沈季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想起初中的时候，奶奶去世那一年，那时的沈季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家了，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沈季的父母自小就把他扔在奶奶家，一年也就回来一次，匆匆来，匆匆走，好像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就是生意，就是赚钱。
奶奶去世后，沈季的父母打算送他去寄宿学校，沈季不愿意，他不想离开他住了这么久的小山村，这里是他的家，他哪里也不去。
他还记的杨安红着脸，挡在他身前，说：“叔叔阿姨，可以……可以让沈季留在这里吗？……我可以照顾他，我奶奶家就在隔壁……”
杨安的父母也在外面打拼，但他们只要有假期，就会回来陪杨安，想想那时候自己总喜欢找杨安麻烦，大概就是嫉妒吧。
“我父母也在外地，我和弟弟妹妹还有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我们都可以照顾他……他不想转学，你们别逼他好不好……”
沈季还记得，他的父母以一种很不耐烦的神情问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沈季默默点了点头，然后他们扔给沈季一张银行卡，又给他留了一大笔钱，便离开了。
沈季留在了奶奶的房子里，杨安也光明正大的住了进来，说是怕他一个人害怕，“晚上我们一起回来睡觉，白天去隔壁我家吃饭，多好啊，还能通宵玩游戏，没有大人管！”
“沈季，你别自己一个人多想，你看看周围，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以后我在哪，你的家就在哪，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哥哥了，我不介意多一个弟弟！”
杨安一副大人的语气，沈季记得那时自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他身上，语气还很凶：“你不就比我早出生几天吗？还想当我哥？打得过我再说吧……”
很长一段时间内，杨安都执着于让沈季喊他哥，是从什么时候杨安开始不再提这件事了呢？
沈季翻了个身，看着相框里熟悉的面容，他伸出手指戳了戳照片中杨安的脸：“我今天去看你了，以后也会经常去看你，还有，我找到工作了，我已经决定以后不画画了，准确的来说是不把绘画当成职业，这样想来，心里也轻松多了。”
“我最近还遇到了一个人。”沈季翻了个身，想起傅瑾，“看起来很可爱，有些小孩子脾气，但打起架来，特别狠，只能说年轻真好，不像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夕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窗外夜色浮现，万家灯火亮起，窗外的一切都慢慢隐藏在暗夜里，沈季望着杨安的照片，小声的说着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不知过了多久，沈季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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