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阿姐，以后我保护你
“啧，这么看，那沈青风也不见得有多好。我听李翠吹嘘过，她那儿子，可是要考取功名的。”
“害，别听她瞎说，还不定咋样呢，那书是那么好读的？”这倒也是，在乡下，十几年，都出不了一个秀才。再者，读书的都是有钱人，先不说别的，买那劳什子书，就得好多钱，普通的农家，哪里能供得起？
“也是，就他家那情况，把老沈累死，也不一定能凑够那钱。”
“可不是咋的，靠着他们地里的收成，供出沈青风，都得到猴年马月了。”
已经走到路上的李翠并不知晓众人对他们的评论，她这会儿正惦记着手里的这块儿肉。这是一块上好的五花，肥瘦相间，层次分明，看着极好。这种品相的肉，在别的地方，怎么也得卖上二三十文，只有在乡下，才有这价钱。
还有那屠夫老李，他家世代都是屠夫，老李家两口子实在，不会缺斤少两，整个村里的人都爱在他家买肉。刚才张桃对李翠态度不好，但下次李翠肯定还要去他家买。
不为别的，张桃虽看不惯她，但在秤上不会坑她。张桃这人吧，爱憎分明，一向如此，大伙也都清楚，即便你跟她有恩怨，在自家买卖这块儿，也不会跟你计较太多，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李翠回到家，看儿子的屋门紧闭，知道他还在看书，也没打扰他，自己去了厨房。儿子好不容易和离了，可得好好庆祝一番。她今天花了这大价钱，怎么也得让儿子好好吃一顿。
这边李翠盘算着给儿子做点好吃的，那边赵禾带着囡囡去了山上。
这会儿三个人正走在路上。他们走的是一条小路，虽崎岖了些，胜在路程短，离山近。
赵禾牵着囡囡，赵成背着竹篓上了山。他们今天要找的，是野生的香椿子。这个季节山上有很多，并不算难找，他们从小就在这边长大，山上都跑遍了，哪里的最嫩，自然是清楚的。
赵成在前边七拐八拐，又穿过一片树后，终于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了！
赵禾把囡囡放到一旁的石头上，赵成拿着带钩子的竹竿，看准了用力一勾，香椿子带着枝条被勾下来掉到地上。赵禾在树下把掉落的香椿子捡到竹篓里。
囡囡被脚边的枝条吸引住，努着小身子拿到手，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嫩叶。赵禾余光一直注意着她，看她只是拿着摸了摸，没有其他动作，就没阻拦，只是手里的动作不自觉快了起来。
这棵树挺大，不一会儿，他们带来的竹篓就被香椿子填满，赵禾看着差不多了，赶紧冲着弟弟喊道：“阿成，可以了！”
“下次再来吧，多了吃不完。”
赵成听了姐姐的话，把手里的杆子一收，停了下来。
“行，那就过段时间再来！”他们都知道，再过半个月，香椿子还会再长出来。
他上前拿过姐姐手里的竹篓背好，又把竹竿拿好，往山下走去，赵禾抱起囡囡，小心跟在后边。三人又慢慢下了山。
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酉时。爹娘早已回了家，院里有了一股米香味儿。赵东把囡囡抱着出去玩耍，卫丁香在处理着孩子们摘回来的香椿子。她把枝条上的嫩芽摘下来，又把其他的叶子放到一旁。
这嫩芽最适合拌着炒着吃，剩下的，就留给家里的鸡填填食儿。她把摘好的嫩芽递给女儿，抱着叶子去了后院。在菜园旁边，卫丁香喂了七八只鸡。她照料的细心，这些母鸡早已下了蛋，每天早上她都要来这里把鸡蛋收走，再把鸡笼收拾收拾。
她把叶子放到一旁，把笼子检查一番才去了前院。
厨房。
赵禾烧了一锅水，看着水煮沸，把洗净的嫩芽放了下去。她用锅铲按了按，片刻后，赶紧捞了出来。焯过水的香椿子变成嫩绿色，在凉水里过了水，赵禾把水分攥干，用刀切成碎段儿。她把香椿子放到碗里，往里边磕上两个鸡蛋，撒了一点点的盐。用筷子搅均匀，放到一旁。
赵禾把中午剩下的几个馅饼又烙了一遍，烙到金黄，才把香椿子炒好出锅。
今天的饭菜还算丰盛，地瓜粥，韭菜馅饼，香椿炒蛋。跟平日里比起来，好了不少。
赵成看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子人，忍不住开口：“要是天天都这样就好了！”
自从他姐姐嫁了人，回家的次数两个巴掌都能数过来。他刚开始也跟他娘抱怨过，只是卫丁香知道，女儿嫁了人，跟做姑娘时就不一样了。不能时常回家，她也不好老去找她。所以她每次都找个借口把儿子搪塞过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成渐渐不再问她，只是每次赵禾抽空回家时，都黏她黏的厉害。后来囡囡出生，赵禾回家的次数越发少了。这个时候的赵成，早已不是懵懂的小孩子，他已经知道嫁人意味着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了，姐姐带着囡囡回家了。他只要想想，就觉得兴奋。只是这话不能说，不然他爹娘又该嘲笑他了。
“阿姐，你不要怕，以后我保护你。”正在吃饭的赵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赵禾喂女儿吃饭的手顿了顿，反应过来后，心里一暖，这孩子！
她重活一世，本就没什么可怕的。经历过前世的种种变故，除了家人，这世间再没有她在乎的事情。
眼前的少年面色稚嫩，刚才的话像是随口一说，却在她心里激起万般波澜。她回回神，笑着回道：“好！那姐姐以后就有阿成保护了！”
“嗯嗯！那是自然！”
“阿姐放心，我都长大了，不会让人欺负你的。”赵成咽下嘴里的粥，补充道。
“阿姐知道了，快吃吧，饭要凉了。”
赵禾给女儿喂了一勺粥，赶紧催他吃饭。
弟弟的这句保护她，赵禾只以为是少年一时兴起的言语，却没有想到，往日羸弱的小孩子早已长成了意气风发的少年。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努力养家的时候，他在，她遇困顿的时候，他在，她日子惬意的时候，他还在。
那个需要人时时照护的小树苗，终是长成了参天大树，与她一起，护住了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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