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悲凉的战歌
雪羽这次彻底栽了，邓肯兄弟浑身上下也没有明显的伤口。
史丹佛有土系元素护体，也无大碍。
只有他自己，人不人，鬼不鬼。
再也看不到那个衣衫飘飘，感叹“人生寂寞如雪”的青年将军了。
但是丝毫不能削弱他哪怕半点斗志。
这个犹如丧尸的将军，克诺帝国尔莎军区的冉冉新星。
如同奔向死亡一般的疯狂怒吼着，冲锋着。
邓肯兄弟看到这样的敌人，也不免暗自发怵。
腐时之眼之中莹光闪烁。
在他战斗的时候，相距不远的地方就是第四法师团的位置。
雪羽五官敏锐，知道了很多事情。
他亲眼看到第四法师团的很多魔法师惨死在双子军团的刀剑之下。
其中就包括了他的老同学梅福林和斯文卡。
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在初入战场的旅途上，他俩对自己的嘲笑。
曾经瓦妮莎告诉自己，私下写给她的情书，就是被斯文卡偷偷拿走的。
回忆起与他们一起学习的那些日子，在魔法学院中枯燥无味的平淡生活。
看到了萨尔普为了抵抗罗德人的利剑，被割下了头颅。
那个第一天入营，就当众惩罚自己的第四魔法师团团长。
那个高傲公正的男人，曾经那么不可一世，那么谦和有礼。
他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成为法师团一团之长。
如果能够活下来，他一定会有个锦绣前程。
还有那些曾经一起见证他当众被军典官抽鞭子，在食堂里暴饮暴食的同学们，战友们……
腐时之眼的竖瞳中，留下了不知道是血水还是泪水的东西。
嘶哑着已经腐烂的声带，雪羽悲恸的声音缓缓响起，越来越大。
“当我辞别人世的时候，
袍泽呀，当我离开人世，
请别为我哀歌悲泣，
墓上无需玫瑰的芳香，
也不要松柏的茂密。
就让绿茵覆盖我的躯体，
带着雨水和露珠的润湿，
如果你愿意，就把我怀念，
如果你愿意，就把我忘记。”
他唱起了克诺帝国千年以来的战歌，如泣如诉……
雪羽的声音雄浑沉郁，令正在战斗的克诺士兵荡气回肠。
老盖文、撒克逊等人不由跟着雪羽的旋律哼唱起来。
一个人、一百个人、一千人，直到战场中的十数万尔莎军人全部跟着吟唱起来。
歌声感天动地，尔莎军团精神大振，士气如虹。
世事难以预料，往往最普通的东西，出现在某个特定的时刻，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在这局促的战场上，克诺人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向着不达米亚城全力突围。
某个濒临死亡的先锋营战士，嘴里哼唱着克诺帝国千年以来的战歌。
以回光返照的余力扑向罗德人，死死地咬住了他的喉咙，共赴黄泉……
魔法师团中的一名风微境魔法师不惜彻底点燃自己的源流。
毁掉自己的魔法基础，疯狂地向法阵输送着魔力……
选择与敌同归于尽的克诺将士越来越多。
终于在那条被罗德人死死堵住的狭窄通道上打开了一丝裂缝。
盖文元帅痛心疾首、老泪纵横。
“全力突围，突围！”
战船的支援还没有到来，克诺人一心同归，裂缝逐渐扩大。
罗德人的阵型终于被刺破出一道巨大的伤口。
盖文元帅亲自拿起长剑，与监察官伍德洛一起加入战场……
罗德副元帅文森特看到眼前的发生一幕幕场景，发出无声的叹息。
“大势已去，无法把罗德人堵住了，伊夫力元帅究竟在干什么？”
罗德人是没有传讯珠的，这是克诺帝国军方的最高机密之一。
所以文森特现在并不知道伊夫力和古斯塔夫都死掉了。
就是那个与邓肯兄弟厮杀在一起，凶恶无比引吭高歌的雪羽所为。
克诺人以三个，五个人的性命换取一个双子军团士兵的性命。
随着双胞胎的某一个死去，他们配合的优势就会大大下降。
尔莎的战士却是如同最最虔诚的教徒，歌颂着同袍的视死如归。
他们越战越勇，慷慨赴死。
尔莎山谷的豁口越来越大。
双子军团终于被击穿了，被克诺人以血肉之躯分成了两截。
罗德人的封锁彻底被撕裂，道路通畅了。
众多克诺将士互相搀扶着，谦让着。
走向那个洒满鲜血的通道。
雪羽和史丹佛也和邓肯兄弟分开了，四人僵持了许久，不分胜负。
雪羽浑身浴血，整个人的血肉似乎被剥去了一半。
与他的骷髅有些相似，令人震惊的是，他还活着。
腐时之眼的幽光清冷澄澈，仿佛是地狱中受尽苦楚的厉鬼脱困而出，让人望而生畏。
大邓肯厉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用的什么魔法？”
雪羽的脖子已经被腐蚀的皮肉脱落，颈椎清晰可见。
他已经没法发出声音了。
露出下颌骨的雪羽，勉强地牵动了一下嘴角，似乎在微笑。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已经毫无意义。
罗德人已经失去了封锁尔莎山谷的机会。
克诺人也只是撤离，并没有再与罗德人过多纠缠。
这场战役自从蜃蛤出现，克诺帝国就注定了败局，只是损失大或小的区别。
文森特眼睁睁地看着克诺人渐渐地撤出了尔莎山脉。
如今双方将士都疲惫不已，一时风云暂歇。
无数人的尸骨，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山脉之中。
雪羽、史丹佛、雷尔夫以及天空中黄金狮鹫兽是最后离开山谷的。
很多士兵都是重伤之身，行进速度很慢。
他们需要在此掠阵，以防罗德人再次反弹。
雪羽站得笔直，拿出了一只雪茄，静静地点燃。
这是他第一次脱力，雪茄都在微微颤抖。
淡淡的烟雾从雪羽侧脸的缺口中漂浮出来。
看起来恐怖又滑稽。
邓肯兄弟看着那个可怖又可笑的身影。
“他的死灵魔法十分诡异，我的力量激剧流失。”
小邓肯思考着说道：“我更怀疑他的肉体和力量。那绝不是一个未到达超凡者的人类，能够到达的极限。”
文森特出现在他们身边，“你们更应该怀疑的是伊夫力元帅为什么到了现在还前来支援。”
…………
尔莎军区的部队缓缓向着不达米亚城进发。
盖文元帅沉默不语、眼神呆滞，仿佛失去了生命的色彩。
从此之后，克诺帝国南部再无险可守，只余下最后一道屏障，不达米亚城。
整个尔莎山脉全部落入罗德人的手中。
雪羽一言不发在核实着自己的先锋营和侍卫队的伤亡情况。
其他将军也是如此。
梅洛尼浑身鲜血，但并没有受伤。
她的异水之体攻伐之力有限，但是防御力超高。
所以她只能纠缠住罗德的高手，却并没能杀死对方。
如果她能够像雪羽一样，幻化出白象的虚影，就会解决杀伤力不足的问题。
她默默地陪在雪羽身边，陪着他在统计裂骨军团的伤亡数字。
黑珍珠的眼睛里难得的流露出悲伤的神色。
不过她并非是因为先锋营的袍泽战死沙场。
而仅仅是因为看到了雪羽难过的样子。
路易斯来到了雪羽的跟前，铁打的汉子哽咽道：“裂骨军团共计战死七千二百人。”
雪羽还是一副色彩斑斓的样子，他无声地拍了拍路易斯的肩膀。
老约翰的头顶被削掉了一大片肉，好像一个秃顶的老头儿。
血液凝固在他四外圈的头发上，有些滑稽。
老人低沉道：“先锋营战死三千七百人，侍卫队牺牲九十人。”
雪羽点了点头，梅洛尼拿过一件黑色的披风，轻轻地帮雪羽盖住犹如丧尸一般的身体。
他裂骨军团和先锋营共有一万五千多人，目前只剩下四千人左右。
七成左右的死亡率。
塞德里克、布拉德利和艾德蒙也聚集到雪羽身边。
布拉德利这个厨子扛着雪羽的紫蝶兰军旗，旗面残缺不全，血迹斑斑。
他的脑袋依旧在血流不止，他被削掉了一只耳朵。
后勤营的一个厨子都受到了这样的伤害，可想而知战争是多么惨烈。
塞德里克从自己的耳朵上摘下耳环，说道：“好兄弟，你一直喜欢我的耳环，今天送你一只。”
布拉德利将耳环挂在仅有的一只耳朵上，咧开大嘴发出寂然的笑声。
二人同是光头，各自只带了一只耳环。
又都是高大的壮汉，好像是雪羽的双子战士。
艾德蒙朝一个方向指了指，瓮声瓮气道：“雪羽哥哥，刚刚那个姐姐的狗熊，保护过我。”
雪羽扭动鬼脸，看见了瓦妮莎的身影。
她也是一名召唤师，她的召唤兽是一只冰原飞熊。
冰原飞熊浑身雪白，高约四米，熊爪锋利硕大。
样貌和普通的狗熊相似，就是背后长有一双巨大的翅膀。
很难想象这对翅膀是如何带动这么巨大的身躯飞翔于空中的。
它们是独居的魔兽，是阿尔卡斯冰原中的原生四阶魔兽。
是冰原食物链的顶级掠食者。
冰原飞熊皮糙肉厚，能够飞翔。
天生懂得风水两系元素魔法，是非常强大的召唤兽。
瓦妮莎在魔法学院中学习多年，从未展示过她自己的召唤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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