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他们的往事

顿了顿，她又说道：“安导临走前还特意叮嘱过我，要我帮忙多照看你，他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回来了。其实他在出国前每天都有来看你，但他或许是因为担心会刺激到你，所以才不露面的吧，他……真的非常关心你。”
她的语气很轻柔，都说旁观者清，她觉得自己看得还算清楚明白，所以更加会替这样两个骄傲却又深爱着对方的人感到揪心。
病房里有一段很长的沉默。
沈霓画突然就开口了，她的眼底带着几分恍惚，唇边赫然浮现了一抹浅笑，“你能想得到吗？我和安衡之所以会在一起，其实是我先追的他。”
夏暖心头一动，抬头静静和她对视，笑着点了点头。
沈霓画又接着说道：“当时的我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而他已经是一个有名气的导演。我们在片场相遇，当时是我第一次拍他的戏，而结果是那天我被他骂的狗血淋头，尽管我在那部戏里只不过是一个没有那么重要的女四号。”
她说到这儿的时候不自觉笑了笑，“我当时年纪小，脾气却大，自认自己是有些天赋的，并且又十分爱演戏，还是那种非常执着的爱。虽然之前并没有任何了不起的成绩可言，但就是莫名地自信着，所以被他在那么多人面前骂。夏暖，你能想象我当时的感受吗？”
这样的经历其实对夏暖而言并不陌生，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或者说也是这样被导演一次又一次骂过来的。
她轻轻绽出微笑，“我知道，不过我被骂的最惨的一次是第一次出演女二号的时候，当时我说什么都哭不出来，所以导演就用尽了各种难听的话来刺激我，骂我，我最后是真的哭出来了，不过却不是因为这个。”
在沈霓画专注的视线下，她再次笑了笑，“当时他威胁我要把我赶出片场，让我卷铺盖走人，那个机会是我好不容易才争回来的，几乎是我唯一可以抓住的希望，所以我当然是绝对不可以放弃的。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我最后几乎是要哭晕过去了。”
沈霓画眼底带着几分了然，夏暖又莞尔一笑，带出了几分神秘兮兮的模样，“但经过那次后我倒是抓到了一个很大的窍门，那就是实在哭不出来的时候就多吓吓自己，把自己吓哭就算完。”
她如今可以轻轻松松地谈起，甚至带着几分调侃，但是当时的心路历程有多艰难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沈霓画笑看着她，“夏暖，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嗯……还算是吧。”夏暖耸了耸肩，轻笑一声，又忙道：“哦，对了，霓画姐，你还没有说完你和安导的故事呢，都怪我打岔了。”
沈霓画将视线又放到了门边，其实她不是不知道他来过的，好几次她都看到他就站在门外那个位置。
“当时我当然是不服气的，所以就找了一个机会单独去找安衡。”沈霓画说到这儿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挂上了笑意，“我当时本来是想着就算是被他大骂一顿，我也一定要说出自己对于角色的理解，但是没有想到安衡没有大骂我。”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他的态度和在片场的时候很不一样，他只是平静地跟我分析我扮演的那个角色，并且解剖那个人物的心理世界给我看，当然我当时就意识到了导演是对的，但是我还是要争着跟他解释我的观点，最后你猜他是怎么说的？”
望着她唇边的笑意，夏暖默默地想，这段回忆在她心底一定是被珍藏在某个角落的，“我猜不到。”
“安衡当时又恢复了那样盛气凌人的态度，他告诉我，你需要听我说，但是我并不需要听你说。”沈霓画轻笑着摇了摇头，“他当时很自负，比我自负多了，脾气是真的大。”
有才华的人多少都是有些脾气的，夏暖不禁往脚边望了望，那天大概就是在这个位置，这个沈霓画口中自负的男人却肯蹲下身收捡那些碎瓷片，甚至还红着眼眶出了门……
沈霓画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一声轻叹滑出了唇角，又说道：“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竟然莫名地喜欢上了这个大我十岁的男人，他有才华，跟我一样热爱戏剧这个行当，但是脸臭脾气大，而且比我还骄傲自负。”
她又忍不住笑出声，“不过也可能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吧，我偏偏就是喜欢他，而且在某一段时间内，我对他的热情甚至算得上远胜于我对表演的热爱。年纪小，所以胆子也大，根本就不顾及我和他之间年龄和身份的差异，我逮着了机会就要去堵他。”
这段日子以来，夏暖还是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这样的发自内心的笑，不禁也跟着开心起来。
接着又听沈霓画说道：“你能想象吗？他那样一个人有的时候甚至被我堵到不敢早到片场来，收了工也得赶紧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内基本上就是见了我就得绕道走的状态。”
“哈哈。”夏暖脑海中跟着出现了那样的画面，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我是真的没有想到霓画姐你会主动去追安导，更加想不到安导当时竟然还会躲着你？”
沈霓画也笑了笑，眉头却不自觉微微皱起来，“不过这或许就是问题的所在吧。”
气氛就这样陡然变了，夏暖有些诧异地望着她。
沈霓画接着说道：“我们在一起之后，安衡还是那样的状态，脾气又大又自负，他什么都不告诉我，而且总是以一个领导者的姿态介入我的人生。虽然我的确很爱他，但是我也有自己的主张自己的想法，我有时甚至会想是不是因为是我主动追求的他，他才会这样对我？”
她收回放在门边的视线，又说道：“当然，如今这个问题我依然没有得到答案。后来我结婚后仍然一心扑到电影上，但是一直都没有红，我常常着急生气，安衡当时就劝我放弃演戏的事业，我为此愤怒甚至恼恨，我觉得他不理解我。”
想到了那天听到的话，夏暖立刻就说道：“其实安导一直都知道你把表演这份职业看得有多重，他……”
“或许吧。”沈霓画却打断了她的话，“后来我却因为‘将夜’这部戏火了，大红大紫，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因此改善，但是我发现我错了，安衡其实一直都是安衡，而我也一直都只是我自己，我们其实都没有彼此迁就过。”
这段话有些绕，夏暖有些不明就里。
又听沈霓画接着说道：“之后我越来越忙，而安衡也是如此，我们经常一个星期都不说一句话。后来我发现两个人之间一旦沉默了太久，那么再开口说话就变得异常艰难起来。”
她抑制不住地叹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不说话，然后是分房睡，然后是一个月甚至连着几个月都见不到对方一次，最后我们终于开始爆发争吵，直至不久前将那份离婚协议书签下了。”
短短的十多分钟里，她却仿佛又在那段过往的岁月里走了一遍，这才发现原来不论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只要是关于安衡的，那记忆竟然还是那样清晰，甚至是历历在目的。
“霓画姐，潜意识是骗不了人的。”夏暖微笑，“原来你将那一切都记得那么清晰。”
沈霓画被说中心事，目光再次不禁望向了门边。
都说造化弄人，但是这一次何尝不是上天在给他们机会？这是一个可以让他们彼此认清彼此在心底的分量有多重的机会吧？
视线从沈霓画脸上收回，夏暖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无需多言了，于是起身道别。
然而她走到半路的时候又蓦地转了身，笑道：“霓画姐，我想告诉你，你刚刚谈起安导的时候，笑得很美。还有，关于那份录音，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在我现在出门后，你可以马上就拿出来听一下。”
沈霓画微愣，恍惚了片刻后又像是有些了然，点了点头，“我会的。”
由于两个主演都出了状况，而且沈霓画还是导演，所以整个剧组都处于半停工的状态，不过好在这部戏原本也已经要杀青了，所以整个剧组的氛围还算好，并没有多么压抑。
关于夏暖和沈霓画的在拍戏中途发生的这场意外，因为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而且之后又及时发出了声明，所以虽然引起了很大的关注，但是明面上并没有出现其他猜测的声音，大多不过是在报导她们如何敬业，以及想要跟进受伤的情况而已。
直到那个消息被曝出，就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投下了一颗大石头，瞬间砸出了巨大的水花。
“网曝夏暖和沈霓画受伤一事并非意外，而是顾安安买凶所为，而且顾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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