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氛围组廿三天
落雪阁西南后山，怪石嶙峋，悬崖峭壁。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大概就是这说这里。
如果说落雪阁东北角后山破庙，还偶尔有猫咪踩着雪影，有雪松涛声阵阵，有松鼠啃着坚果，那么西南后山就是一片荒芜了。
除了丑石，还是绝壁。
这里被称为忘忧崖。
哪个弟子想不开了，一跳解千愁。
是为忘忧。
好在落雪阁弟子自开派以来，在师尊千年来细心呵护下，从无一人跳崖。
道心坚定，只求飞升，不求自裁。
这忘忧崖就成了一个被众人遗忘的角落。
千百年来无人问津。
可是。此刻的忘忧崖却是热闹非凡。
几乎整个落雪阁的内外门弟子，统统被赶到了这里一般。
圆月悬空。
恰是十五。
“樱桃小师妹，你可总算来了。”
“我在女寝怎么推都推不醒你，差点要用法术劈醒你呢。”
同寝师姐一看到樱桃，忍不住露出欣喜笑容。
樱桃只好随口敷衍两句，暗暗想，这纸人咒还是不够熟练，下次多注入点灵智到死人吧。
否则人人听到铃声召集都冲到了忘忧崖，只有她的纸人还躺在被褥里睡得香甜，这可太那啥了。
铃声一阵响过一阵，不绝于耳。
寂寥荒凉的悬崖前，众多弟子集聚一堂。最前面的是大师兄，手上是一柄长剑。剑身雪亮，泛着锋锐剑意。剑尖直指纤月的脖子。
纤月睁大了湿漉漉的眼眸，仿佛受惊的小鹿一般，双眸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孤零零的单薄身影，在一轮满月清辉下，显得分外可怜。
“掌门师兄！”
“我……”
“我怎么可能是……！”
掌门师兄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来，仿佛他并不是在逼迫眼前的少女跳崖，而是在温柔阐述一个好听的传说。
“纤月，别急。”
“你听我说。”
“忘忧崖下封印着一个【万鬼吞噬阵】，这个阵法流转九百多年，将整座山头的千万恶鬼都死死镇压。”
“每九百九十年，这阵法需要加固一次。”
“师尊失踪。”
“无人加持。”
他声音仿佛秋日溪水潺潺流淌，整座忘忧崖安静无声，只有掌门师兄低沉嗓音回荡。他的话掷地有声，让人觉得很容易就要顺从——
“一旦万鬼出世，魔尊复活，那么这千年来得之不易的宁静将被打破。”
“更糟糕的是，我们将从【道门盛世】沦入【末法时代】。”
“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你身上血脉是【万鬼吞噬阵】的阵眼所需要的天生冰雪灵根，你也是师尊失踪前的嫡系弟子，尽得师尊真传。”
“我演算八卦，推出你的灵脉能再次封印【万鬼吞噬阵】一年。”
“这一年中，我们必然能联合天下修仙界，或是找到师尊，或是求得其他大能来加持。”
“总之……”
“等等！”纤月越听越不对劲，大声喝止了掌门师兄，“总之是要我死！”
“我跳下去，无异于献祭！”
“你！”
“你可曾替我想过！”
“你心中只有天下苍生！”
纤月大声呜咽，声音中满是哭腔。她整个人因为愤怒而瑟瑟发抖，单薄的云青色道袍衬托着她毫无血色的小脸。
拳头却是紧握，攥紧了怨怼。
“……”
众人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一动不动盯着纤月，仿佛一场无声的谋杀。
左面是——万鬼出世，末法时代。
右面是——牺牲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师妹。
天平两端，孰轻孰重。
呵。
这还用选么？
可能一直被团宠宠惯了，纤月此刻才看清每一双眼眸。
平日里，她擦伤了一点点红痕都会被嘘寒问暖，急着替她求医包扎，此刻，却都是一张张大义凛然的脸。
呵，真是可笑。
“白鸦小师弟，连你也赞同他们的歪理邪说么？”纤月仿佛溺水的人，妄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
白鸦不发一言，只是别过了脸。
如果。
如果那一天纤月没有诱骗他去找天山雪莲，如果纤月还是期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师姐，他今天一定会奋不顾身站在纤月面前，大声说不行。
大声说——
“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要逼她跳崖，先关了我这一关！”
等等！
怎么有人把这俩句台词说出来了？
还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
小师姐？
此刻。
樱桃排众而出，站在了纤月身前，勇敢挺起了胸膛，对循循善诱的掌门师兄，说了一个不字。
她脸色很白，双颊因为激动而染上红晕，眼睛明亮又无畏。
“樱桃？”
纤月也愣住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唯一一个能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樱桃。
樱桃点点头，轻声说了一句。
虽千万人，吾往矣。
！！
纤月一下子热泪盈眶。
却不晓得，樱桃正在识海中与系统斗嘴。
樱桃：我是替玛丽苏收拾烂摊子还是来攻略玛丽苏的？！
樱桃：玛丽苏居然感动得哭了是怎么回事？
樱桃：还有！
樱桃：你这个台词也太羞耻了，我照着虚空金字念，都快念出尴尬症了！脚趾扣地！
系统：好了啦，赶紧救下纤月吧！
系统：纤月若死，主线剧情崩溃，世界彻底坍塌，谁都活不了。这才是末世。
樱桃：…………
樱桃：呵呵哒。
掌门师兄冷哼一声，“樱桃，这不关你的事。”
“别逞能。”
“退下。”
樱桃摇头。眼神坚毅。虚空金色字迹浮动，她照着逐字逐句念。
“一个弱女子罢了，却被你们用来拖延时间。”
“这与王朝倾覆，却总怪妖女祸国，有何区别？”
“以纤月献祭，是贪图省事。”
“你们不愿意好好动用道术，对付恶鬼妖孽，只会满脑子走捷径。”
“今日落雪阁牺牲纤月。明日呢？”
“再牺牲其他弱小弟子呢？”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尤其是年纪小的弟子们，与落雪阁其他女弟子，都心有戚戚焉。
下一个，会是他们么？
以身饲鬼，求个短暂安稳？
见到众人开始动容，掌门师兄真的今日之事，不能再拖。
他抬眸，看一眼中天月色。
满月之时，阵眼大开。
此时献祭纤月，是最佳时机。早了不行，晚了无用。
这献祭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他好容易算到的这一卦，怎么能让一个樱桃搅局？
“樱桃小师妹如此心疼，倒不如一起陪她吧？”
话音未落，一股罡风自他宽袍大袖之中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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