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你还小
小天蛛、翡翠棘球的分布范围重合，往南岭山系深处走，有方向感的人都能找到。
前者的难度在于它们群居，领地意识强，修为不到七十阶过去八成儿会送命；
后者生长在一些灵气丰沛的地方，有些可以忽视的毒性，不足为虑，但南岭山系广袤的无人区潜在的危险难以计数，所以翡翠棘球也成了让许冬望洋兴叹的存在。
进入南岭深处，两人先找了小天蛛。
小天蛛蛛如其名，是恐怖的巨型八足生物“天蛛”的弱化版近亲。
放平常许冬在山里遇上都绕着走，有燕馨元同行，许冬着实豪横了一次。
他要做的就只是跟在燕馨元身后，捡死掉的小天蛛取丝，收进储物袋。
“蛛丝制衣？是怎么个制法儿？”本该在击杀小天蛛的燕馨元问许冬。
许冬低着头忙着取丝，闻言环顾蛛巢四周，发现小天蛛已经死绝了。
“制法吗？”许冬斟酌过后据实道：“它不是直接用的，而是要掺在一种名为‘涤纶’的材料中起到一个软化作用。”
“再说‘涤纶’，它是弟子参考家乡的一种同名合成材料研制出的衣料。与一般衣料相比，涤纶有结实耐用、弹性好、不易变形、耐腐蚀、绝缘、挺括、易洗快干等特点等十多项不可替代的优势；”
“唯独有一点，合成涤纶时不掺入一定量的蛛丝，得到的东西就会又硬又脆。”
燕馨元问了许冬“涤纶”二字怎么写，许冬讲明后，她憬然有悟。
“你研制出涤纶，有些年头了吧？”
许冬颔首道：“三年快四年了，缘故如您所见……”
打不过。
他拿蛛丝品质最高的小天蛛没一点办法，所以量产涤纶的计划搁置至今。
“嗯，我还有一问。”燕馨元双手抱胸问：“你有空儿做这些，修炼时长就得被压缩，我想知道你平均一日练功几个时辰？”
“不到两个时辰。”
“拜师十六年，每日不到两个时辰，修为五十余阶——”燕馨元酸了。
有许雪霏那样的师父，奇迹不是没可能发生，但这不是燕馨元不酸他的理由。
长老会那几个老菜帮子前两天还说什么“亲传弟子中不逊于许冬的大有人在”，拿几个满脑子都是“练功”的去比一个生活佛系的，他们一开始就输了。
真想扒开这小子的脑壳看看他都会些什么技能……
燕馨元内心慨叹良久，忽地瞧见许冬扒拉黏糊糊的蛛丝，眉目含笑，仿佛是在摆弄什么宝贝。
“我能知道你为什么笑吗？”
许冬暗啐自个儿得意忘形，“在弟子眼中，小天蛛的蛛丝十分珍贵，现在如愿以偿拿到了，所以格外高兴了些。”
不难想象，严重的心理问题会让燕馨元反感异性的笑容。
他的理由给不好，很容易诱发连锁反应。
好在燕馨元并未表现出什么，而是道：“你这个人啊，和你师父似的，神秘、身怀无限可能……教人羡艳。没想到你们的性格也有相仿的地方。”
她的话成功激起许冬的好奇，“哦？长老能否详说一下我师父？”
师父说过，他们师徒属一类人，最直观的就是她有星辰之力，许冬能解构重塑。
这些不足为外人道也，但许冬好奇像燕馨元一般的大佬怎么看待他们。
哪怕她的话，是出于感觉的成分居多。
燕馨元应许冬的请求，思忖少顷，沉声道：“你师父，最显著的就是她的心态。你可能没感觉……想象不到一个内心无所畏惧的强人有什么厉害之处，但只要你见的人多了，你会发现你师父那般心态的人物，仅存在于理论中才对！”
“你不妨想想，什么人会无畏无惧？胆大泼天的？还是抛却生死的？”
燕馨元说着面露向往之色：“你师父是真正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与我～与梓门任何一个长老都不同。她强到足以以不变应万变，诡计阴谋在她面前，都是没用的……”
开始许冬还惊讶于燕馨元的灵透，后边儿一寻思，师父那天和他说的只是她的修行天赋。
人家又不是傻子，凭什么不能举一反三，把事往深远了想？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些吗？”
许冬天真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说的这些话，从未得到过证实，说给你，我就可以通过你的反应判断猜想的正确与否。”
我丢！！
好好说个话，搞这些歪道道，有意思吗？
燕馨元举袖遮面，讳莫如深地笑道：“作为一个少年人，你大可不装老成，我觉得我们都坦率些，相处起来会少走许多弯路。”
还“少年人”……你直接说我小得了。
在这个人均寿命四百岁的世界，诚然两世合计活了三十余年的许冬依旧是个少年。
但衡量一个少年是不是男人的准则是外在的东西吗？
显然不是。
许冬有他说不出口的骄傲，包管治得了怨妇，降得了妖女。
“我几度试探，你都不妨备于我……”燕馨元望向远方，“这点我看好。”
“不止如此……长老，您要知道，男人不都是一丘之貉。正如师父百年收一徒，不偏不倚是弟子，个中缘由可不简单。”
“呵~”
才要就许冬是“孩子心性”一事再说两句，燕馨元感知到右前方有条森蚺在趋近。
眼瞅那畜生越来越近，燕馨元几步走到许冬前边，凤仪玉立地站定。
“簌簌——”
月影中，苍郁的高大灌木出现不合理的骚动声。
许冬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森蚺已经张着血盆大口扑了出来。
水桶粗细，凌空跃起，獠牙透着骨质白，好不凶猛。
结果下一刻，它就被燕馨元用莫名的高阶功法制服，掐掉了脑袋。
成为一根在地上扭动的，硕大的死尸。
这种生灵体型庞大，吞人是它们的常规操作，没有燕馨元，许冬少不得和它搏斗一场，且大概率葬身蛇腹。
不会像眼下一样，在后边呐喊助威都显得多余。
“看它身上有什么是你用得着的，处理一下，我去那边等你。”她没了把方才的话题再续上的兴意。
“有劳长老了。”
燕馨元回避前不忘随手把蛇头扔远，免得没凉透，伤到许冬。
她想过了，报恩给恩人的爱徒，总比有恩不报好。
不为别的，图个心安。
正如许雪霏百年前向她施以援手时说的那样。
“我图个心安罢了……”
……
寅时三刻，负责带队巡山的内门弟子姜林军注意到了山中的异样。
能硬刚八十阶修士不落下风的巨菇怪惨死，身在地上，屁股在树上；
一窝小天蛛被开膛破肚，抽尽蛛丝；
最离谱的是对方正大光明经过金谷峰守山大阵，把他们私种的禁药全拔走了。
他们可忍，五长老不可忍。
长老出去嫖，可就靠着他们孝敬的药钱呢。
姜林军当即把消息上报，虽说五长老没在，但他的首徒李牧在。
亲传弟子，九十阶修为，吓都吓死他们。
这时姜林军尚不知大水冲了龙王庙，“盗药贼”团伙儿两人，一个姓燕一个姓许。
“什么？贼人偷了药，还没走？！”
姜林军恨恨道：“师兄，何止没走啊，他们一路横行，我来时，估摸着他们正停留在虞俦涧一带呢。”
“娘的，这几个狂徒属实可恶！”
愤懑归愤懑，李牧却没有被冲昏头脑，“没两把刷子，他们不会虎口拔牙……我们不能贸然寻过去。”
他需要一个人参谋，但见姜林军一脸傻样儿，最后也没把想法告诉他。
人们都说，李牧青出于蓝，待人处世好过师父燕玄太多。
从表面上看，群众的眼睛确实雪亮。
无论是比武试炼，还是带队办差做任务，他这个燕玄的首徒都时有出彩的表现。
“林军，去——探他们当前的位置，就近上报别的峰。”
“师兄，那事后擒得贼人，禁药被搜出了该如何是好？一大笔钱呢……”
李牧摩挲着腰上戴的玉佩，笃定道：“照我说的做，出了事儿我一力承担。”
燕玄不怎么过问门下的琐事，李牧又是几个亲传弟子中拔尖儿的，等同姜林军的大哥，大哥都这么说了，除非他不开眼才多嘴。
遂他点头离去。
“闲杂人”一走，李牧摘下做成玉佩模样的通灵玉几番思量，选择拨通，征询师父的意见。
通灵玉的用法很简单，注入法力，静待少顷。
玉体长亮不熄，证明对面接起了来讯，反之是没收到，要重拨。
具体能不能一拨就通，看使用双方的法力纯度。
李牧和师父，修为分别是九十、九十七阶，成功率能达到一成。
他运气不错，试了三次后，成了。
“师父，徒儿有要事请您定夺……”李牧将姜林军说给他的，原原本本复述给燕玄。
期间对面儿的“啪啪”声耐人寻味，李牧都没磕巴一下，他知道师父在教拥翠坊的怜儿姑娘怎么不修炼，也能魂飞天外。
燕玄听完金谷峰的来龙去脉，陡然加快教学进度。
“小牧子，你亲自跟进事况，为师这便回去！”燕玄的声音夹杂着莺啼般的轻喘。
“是。”
通灵玉都没撂，李牧直奔室外。
梓门名震中州，类似的事件可遇不可求，他不能失去宝贵的表现机会。
师父可是明确告诉过他，有“未来传授你独门神功的打算”。
金谷峰狼多肉少，他一懈怠，不定就有师弟师妹觊觎他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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