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生于心,显于身
宁棋当着许冬的面澄清了她的作为,有师父的认可,许冬也就大方地和她握手言欢。
在后续交谈中,宁棋说到她是女儿身,许冬的反应有些失仪。
“不好意思前辈,我绝非有意……”
女子剃寸头,印象中是前世西方时尚界常见的操作。
“无妨,我不说,谁又看得出呢?”宁棋落寞道:“曾经的我,姿色能媲美你师父,之所以我是现在的样子,是受重伤拖累。我再活个几十年,可能某天一觉睡去,再醒不过来了……”
不甘、迷茫、悲酸在宁棋脸上交织,但她很快强颜欢笑,“理智地想想,我这一生,活了一千一百多年,凑个整,活过一千两百岁,也算高寿了。”
一千二,是高寿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宁棋是师父他们那个层面的人,一千两百岁,得用“英年早逝”形容。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们的群体虽小,参考性还是有的。
“前辈有试过自救吗?”
“能想到的,能做的我都做了……结果就是除了续命等死,别无出路。”
“以前辈的博学多闻都没法子?”许冬不信老天给她留了条绝路。
许雪霏从旁打岔:“阿冬,你还真别不信,有些事不是人力所能及的。”
师父的话,这次许冬不苟同。
“我觉得一个有信念或信仰的人不可战胜。前辈没了生的希望,所以浑浑噩噩,前面说到的二者,您都没有吧?”
宁棋迷惑地看着许冬,他能说教她一个千年“老妖怪”,是她始料未及的。
许雪霏的徒弟,比她都勇吗?
“师父,你们虽然没明说,但既然有同样的经历,宁前辈惧怕的,师父也怕过吧?”许冬平心静气问。
“啊嗯……为师不是有你了吗,为了你,就克服它了。”
许冬以师父为例,说着他的想法:“我家乡有句老话:‘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生于心,显于身’。你们面对的我可能无法想象,可它大得过生死吗?”
宁棋是一点没把许冬放在眼里,强调道:“你理解不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也许……”
许雪霏的一个“也许”使得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也许阿冬亲身遭逢过呢?”她想到了许冬两世为人,且仅有她知道的秘密。
宁棋拧眉问:“什么意思,雪霏?”
“字面意思喽,我没必要和你打哑谜。”
宁棋又看向许冬,许冬接着师父的助攻,郑重其事道:“前辈,我死过一次,死后发生的,我都记得。而且现在我隐约知道你们怕什么了……”
有意拖长调,最后在一句话的末尾时仰头望一眼夜空。
许冬在能力范围内把逼格拉到了最满。
她们怕的,是头顶虚无缥缈又俯瞰尘世的规则体——天道吧?
他没扯淡,他还就真记得自己前世猝死,在一个有着无限空间、停滞的时间的无垠时空飘荡过。
一个没有五官、头发,浑身透明的人形怪胎在相当一段时间里不断地骚扰他。
他连对方是男是女都判断不出,惧于对方来之莫名的可怖,许冬一味避让,被抓到了,就给他一顿老拳。
后来人形怪胎拿捏不了他,也消停了。
之后不久,许冬光腚站在了中州一个街头,是师父找到他,带他到仙人峰,悉心照料、教导。
人形怪胎极有可能就是天道规则体,但他当时的的确确什么也不懂,靠着前世的二十四字真言从心理上战胜了它。
纵然二十四字真言后来淡忘了。
“前辈,我的信仰帮助我扫除万难,而迄今为止我依然可以自信地说,有师父在,我能征服一切!”
许雪霏毫不掩饰自己对徒弟的拥护,抛给他一个“说得漂亮”的眼神。
宁棋的现状是身体衰弱直接导致的,心仍是七窍玲珑。
她低声说想要和许冬单独到一边说两句,许雪霏眉角带笑,颔首允准了。
宁棋一边走一边寻思怎么教育一下多管闲事,还故作高深的少年,没发现许冬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儿木头拿在手里。
“小子,说出口的话,你得负责。你不会觉得我的落拓,是我自取其咎吧?”
“前辈,你说的,都是你的脑补,我没那个意思。”
许冬举起手里的木头,经过短暂的解构重塑,它变成了宁棋的全身像。
当然宁棋没看到解构重塑的过程。
“前辈……您说实话,您有细致地看过自己当前的身貌吗?”
许冬把惟妙惟肖的木像递给宁棋,继续说道:“误会解开之后我师父一定提出过要帮你,想来你因循苟且没有承情。儒弱‘生于心,显于身’,废了你的,从来不是你的身体,好好看看吧,你还能不认吗?”
少气无力,浑身看不到有一丝生气。
要不是和许雪霏、许冬说这些话有了点兴致,她的状态会更差。
这么直观地自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但又怎样,她都没活头了,除非能让她看到摆在眼前的希望,否则她不想再绝望一次。
“你出于好心,和我一个萍水相逢的将死之人说这些,我感激你。”
“兴许你和你师父说的都是真的,然~我意已决。”
“好吧……”
许冬不晓得是不是慈悲心泛滥,问了句:“前辈,像你和我师父一般的前辈高人,世上还有吗?”
宁棋望了眼许雪霏,“有,不到十个。”
“都是身上带伤?”
宁棋这下儿犯嘀咕了,反问许冬:“你没头没脑地问什么?”
“没别的意思,估一下世上有几个人是我师父的敌手。我出门在外得仰仗师父的庇护,即使知道了于事无补,心里也多一分踏实。”
“呵呵~”宁棋扯出一个连哭都不如的笑容,“你师父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人,现世无敌。作为她的故人,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老老实实陪着她,就是对她最好的答复!”
“嗯,我会记着前辈的话。”
说不动,固然让人遗憾,但好心到这份儿上也停了。
两人坐回去又聊了近一个时辰,天晓时分,许雪霏邀宁棋到仙人峰,她们结伴离开。
许冬带着几个时辰没怎么说话的文小鸢继续试炼。
事后经文小鸢亲口说起,许冬得知她全程噤若寒蝉,竟是摄于师父的气场,大为困惑。
师父有气场可言吗?
似师父般蔼然可亲的女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好吧?
许冬的说法没得到文小鸢的认同,她坚持“二长老”仪态万端,坐在身边心里都有种强烈的悸动,更不用说被审视。
她几乎想当场跪下,顶礼膜拜。
文小鸢说得有鼻子有眼儿,考虑到她是个不会说谎的姑娘,许冬怀疑是师父有意吓她。
师父待燕馨元的做法细节,即是“前科”。
她心里根本不放心徒弟和稚嫩的师妹一起试炼。
特别是徒弟在她那儿没解了馋,她怕寡女孤男、荒郊深林,出幺蛾子。
所以她针对性地给文小鸢留下了心理阴影,防祸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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