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共享视角
燕馨元看到宁棋，一眼认出她是自己两个月前追捕过的一个可疑人员，曾频繁在玉阙峰的一个地灵脉脉口出没。
所图不明。
别说两月前了，许雪霏不告诉她，她都不知道宁棋是她的前辈，北地白狼族出身的一代妖修魁首。
因为宁棋身上没有一丝狼性，鸠形鹄面、萎靡不振，和燕馨元在古籍中看到的“北地白狼”判然不同……
不说她堕没堕了他们族群的威名吧，一个狼族王者，落得连条丧家之犬都不如，怎么想都匪夷所思。
后来许雪霏难得地提到宁棋风骨全无的原委，燕馨元得以解惑。
许雪霏说，她、宁棋、燕馨元的师父云晔真人等共同参与过一场空前绝后的恶战。
她有十阶法器极岳护身，落了一身不轻不重的伤，闭关十五年，实力基本恢复；
宁棋重伤，捡回半条命，但人废了；
云晔真人是近二十个死者之一，他死前用过保命秘术自救，结果“第二条命”也丢了，幼化的尸首在他们眼皮底下化为飞灰。
许雪霏说得不多，燕馨元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也就问了一些便宜师父云晔真人的生前身后事。
得知云晔真人没有在她以外另寻衣钵传人，燕馨元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屹立在世界之巅的至强者们，都是一个赛一个的脾性古怪？
她心里有疑问时，答案也随之有了。
没人能约束到他们，他们都不正常，比都是正常人更容易接受。
那天话局结束后，许雪霏安排宁棋在客房住下，单独找了燕馨元。
开门见山地说想要她和宁棋多聊聊。
她们都有过大起大落的际遇，心理相通。
燕馨元答允了，是许雪霏来找她才知道宁棋内心的凄凉，但更多的，她乐于把许冬、许雪霏为她做的，做给宁棋。
连续几天，燕馨元陪宁棋说话谈天，两人几乎成了朋友。
燕馨元没有在宁棋面前宽慰她，只是有样学样，先做好一个聆听者该做的。
许冬称之为“倾诉阶段”。
许是精诚所至，燕馨元磨来了宁棋心态的转变，她提出要教自己一部刀法——一部她搁置了十余年，曾打得许雪霏全力相抗的刀法。
“前辈，您与雪霏那一战，孰胜孰败？”
“我～惜败。”宁棋眼神飘忽，手脚不自然，还拱了一下鼻子。
‘惜败、惨败一字之差，都一样～都一样……’
她们双方实力差多少燕馨元不知晓，但她们是一个层面的人物，明着的事实。
“前辈，您的成名刀法，传给晚辈一个专习水属系功法的凡夫，要慎思啊。”
宁棋摆手而笑：“你们盛情如此，我也不好不赴虚境……我想通了，死哪儿都是死，就是陪了我一辈子的刀法不该失传。”
“你担心你学不好？多虑了。云晔能仿我的刀法，融会贯通，收为己用，你多努力，也不是不能！”
燕馨元给自己的定位，“德薄才疏”，可不学，宁棋不依。
最后折了个中，试学几次，学得好了继续；
学得不好，宁棋可以改教许冬，他年少有天赋，做事纤悉不苟，更有许雪霏的关系，放眼中州也是不二选择。
宁棋粗率地应下了，开始口述口诀技巧。
这让燕馨元觉得她的话和没说一样。
“虚中有实轻灵去，实中有虚悄然回；转换若知虚实理，静里得动现阴阳。”
“立柱身法三尖照，存无守有运弛张；心头无力意自在，手内有刀意还……”
她说，燕馨元在旁静听。
一遍过后宁棋问：“你悟到多少？别觉着说出来臊得慌，哪怕一句半句我都不笑话你。”
“……半句？前辈您高看晚辈了，一个字儿都没有。”
“呦呵，可造之材啊～”
宁棋拔出插在地砖上刀身细长猩红的直刀，向燕馨元丢来，“我的刀法‘无名无式’，路子也清奇，你随便抡一套我瞅瞅你的底子。”
跳梁小丑燕馨元死都不做，当场婉拒。
“前辈，阿冬上根大器，您教他好了，晚辈实非学刀法的材料……”
宁棋嘴角一抽，威胁道：“你不抡一套，等我快一命呜呼了，我就躺在净月轩外，我烂在那儿！”
“前辈，身材矮小幼弱如晚辈，刀都握不住，谈何舞刀？”
童女身样，手小胳膊细，腰不及她大腿粗，刀是长得过分了。
宁棋在储物袋里一阵刨，她的念旧帮到了她。
一把九百多年前，她初学刀法时用的短刀没舍得扔，刚好能给燕馨元。
“喏，刀有了。”
燕馨元想好说辞还没说什么，宁棋一把将刀塞给她，走到三步开外的地方坐地旁观。
刀法的底子，梦里可能都没有。
观众只宁棋一个，丢人便丢人罢……燕馨元开始瞎挥瞎砍。
全无章法的出刀看得宁棋笑出了狗叫声。
不怕她底子薄，就怕她底子不够薄……
与此同时，远处阁楼。
许雪霏一双金眸空洞地望着燕馨元，区分不出巩膜、虹膜、瞳孔，一体浑金。
稍一离远，神似两颗同等明亮的晨星。
一般人许雪霏不告诉他，她这是在和徒弟共享视野。
他们有“双星比邻”互为羁绊，他们身心的距离越近，羁绊的增益效果越强越丰富。
视野共享就是他们捅破窗户纸得到的首个双向增益。
发动时要消耗精神力，精神饱满，方圆百里内，最长维持半刻钟。
她之前还想看点儿什么有趣的事物试验一下，不白白浪费徒弟的精神力，燕馨元撞上来了，不看白不看。
‘这么可乐的一幕，阿冬都乐不可支了吧？’
短袖搭配叠纱的半身长裙，清爽不失优雅，裙身褶皱在光影效果和许雪霏轻微的动作下呈现出奇特的律动，美轮美奂。
……
“小鸢！我看不到东西了，你快～扶我一把！”
许冬一个磕绊，膝盖撞在地面凸起的石头上。
“师兄，你不会是中毒了吧？”
“有可能……哎不对啊，我怎么看到姐了？”
许冬、文小鸢被一群“夜语者”追得漫山跑，许冬骤然眼前一片模糊，他们约定好了在努力到无能为力后方能用底牌，为不随便毁约，文小鸢做了许冬好一段路的领跑员。
“师兄，你都出现幻觉了，你哪儿有什么‘姐’，要不我们停吧……”
“不，往开阔地带跑。”许冬靠感觉往身后甩出十余枚淬毒锥刺。
他看到的不仅不是幻觉，反倒出奇的真实，像是身临其地地在看。
更有意思的是他没想到师父，额头的星芒印记却在发痒。
“师兄，跳！”
许冬起跃慢了一拍，致使文小鸢受他连累，被拖进深坑。
巨大的石头蛋子兜头滚落，脚下是尖利的木枝。
要没有极岳防住坑内的机关，许冬和文小鸢逃不过歇菜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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