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做主子
“宁棋，你过意不去，就认阿冬为主吧。”许雪霏语惊四座。
屋里三人都看向她时，她神色自若地转身坐到床上，“你们北地白狼族的先祖，有数个追随了人族修士，忠心耿耿，至死不渝，传为美谈。你认阿冬为主，籍此还恩，岂不是两全其美？”
生而为狼，宁棋骨子里傲。
许雪霏提出这耻辱的报恩方式，她的第一念头是回绝。
但遍览北地白狼族族谱，几个为了恩义，给人族为奴为婢的先祖的事例宁棋不能不念着。
他们身体力行地告诉后人，北地白狼族不是野、残、贪、暴的蛮妖。
过去她天性桀骜，修为之高足以支持她恣心所欲，不需要更不会去想类似的事。
眼下欠许冬一命了，她要怎么抉择？
“你是放不下身份？”许雪霏用眼神告诉许冬、燕馨元别插嘴，一边激宁棋：“阿冬看着是毫毛未损，可今后日久天长的，难保没个闪失……”
宁棋没在虚境崴过脚前，天不怕地不怕，做人讲个“恩怨必报”。
如今要认小辈为主，日常仰鼻息观颜色，令行禁止，想想就羞耻。
“唉，你看我嘴上没把门的，说什么呢？你是你们白狼族的族长啊，有些做不得。”
许雪霏的话无异于几记巴掌，啪啪打宁棋的脸。
好处你得了，给救命恩人为奴都拉不下脸，北地白狼族的先祖九泉之下都不认你这不肖后辈……
‘要是阿冬做了我的主人，他不会轻侮我吧？’
宁棋抬眼一瞧眉清目秀的少年，脑袋一晕险没跌倒。
心脉间的天道力量没了，她的容色体态会在重修中再现，到那时候他能守得住操行吗？
师父他都能哄到手，一个狼奴……
宁棋阴晴不定地想着，燕馨元一看她不能待下去了，比划着手势率先辞了出去。
许雪霏生怕事儿不大，在许冬手心写道：一言半语也不要说，否则为师单方面宣布我们的关系到头儿了。为师是认真的。
许冬也在师父手心儿写：前辈是狼族，狼性与生俱来，做不得奴仆。算了吧，您就当徒儿求您了。
“求为师也不好使！”许雪霏失口道。
许雪霏一想有些话得他们师徒私底下悄咪咪地说，就漫然道：“过些时候到晴雨小筑，为师有叮嘱。”
话音未落，她凭空消失不见。
姐和师父离开后室内剩许冬、宁棋，许冬碍于师父撂下的话，歉疚地看着宁棋。
“阿冬，你知道我们狼族认主，往深了说，代表什么吗？”
宁棋的问，明显是在问自己，“代表高于生命的忠诚。”
“我常把‘狼一身野性，犬一身奴性’挂在嘴边，但我知道，犬类是古时由狼驯化来的，二者分别不大。所以——”
她这一顿许冬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儿。
“所以阿冬，”宁棋伏跪在地上，仰头望着他，目光烁烁道：“做我的主子吧。”
她话一说完，许冬翻身到一旁避开她的大礼。
他没怂，是接受不了。
‘师父，对不住……’
许冬一脸苦相：“前辈，我这人正如你看到的，再简单不过了。您想要我做您的主人，抱歉我当不起～”
宁棋像蓄力一拳打在空气上，胸口闷堵异常。
“什么‘当不起’，你是怕了吧？”
“前辈，你看我活蹦乱跳的，不行等真有事儿，再说吧。”
许冬为证明身体康健，原地来了一套“诛魔拳”，打得虎虎生风。
宁棋只瞧了一眼，不吃他这一套，“你于我，恩若再生，你口头上不认，不妨事，我认了就行。”
“不是……前辈您没明白我的意思吗？”
“没明白我也不想明白了。你师父的意思是对的，不认主，我偿不了你的恩情。”
宁棋爬起，坐到地上，开始谈及她北地白狼族，认人族修士为主的几个先祖。
诸如什么都是善终、为后世族人树立典型、后世流芳，许冬都听出她是把她安慰自己的话道出来了而已。
认主为仆，她心里怎么可能不五味杂陈？
“前辈，您一片丹心，我心领。认主～真的不必。”
宁棋不愉道：“阿冬，你太差劲了。”
‘差劲便差劲吧，总比良心受谴责要好……’
宁棋没有因为受挫而放弃，她觉得许冬不答应，是自个儿的形象拉了后腿。
换成是银发及腰，风华绝代的她，许冬是木头人，也会自觉自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一心恢复实力好了，变回那个出挑的白狼女，一通百通，许冬上赶着要做她的主子也说不定。
“主人，你太差劲了。”宁棋重复过伤人的话，斩钉截铁道：“你不认没关系，我认了，我要把‘主人’两个字挂在嘴边，见一次叫一次！”
“前辈，耍无赖就没意思了吧？”
“随你怎么说，我不会动摇我的决定。从一主，终一生，我也算做到了像先祖们一样的伟大。”
宁棋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本古旧的精装厚书，极为珍视地翻阅。
“身为白狼族现任族长，我一世英雄，绝不允许自己忘本负义，有污点记录在族谱中，绝不……”
“族谱”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工整正式，如群蚁排衙。
许冬奇想天开地问：“前辈，您是族长，又出门在外，族谱里有关您的事怎么记，不是全凭您怎么说吗？”
“我的主人，先祖们的魂在天上看着，你觉得我会把虚伪的文字写在族谱上，玷污我北地白狼族的圣物吗？”
人家有家族信仰，和自个儿举目无亲不是一个心路。
认识到错误，许冬诚挚地致歉，求原谅。
“喔？我可以原谅你，你做我的主子就行。”
“不，敬谢不敏。没商量。”
宁棋收起族谱，起身看了许冬好一会儿，最后捂着胸口经过许雪霏治疗的伤，更坚定了要认主报恩。
许冬帮到她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许雪霏不会没个估摸。
她信任了自己，不能让她错付。
“你会后悔的，我的主人～”宁棋说完便要走。
许冬怕她另谋它计，不忘道：“前辈，您回去好生思量，人都是情绪化的，说不定什么时候您就有与此时不同的想法呢。”
宁棋懒得听许冬说好的，运起身法去往晴雨小筑。
她得把想法儿和许雪霏交代一下，免得许冬过会儿去了要受诘问。
他们师徒的相处，明眼人都看得出，许雪霏占据主导。
许冬找对时机了能小小地吃点儿豆腐，找不对……白给。
“哎……这叫什么事儿啊……”
许冬看着宁棋进了晴雨小筑，不得不开始构思向师父狡赖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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