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黑色的汽车一路狂飙在寂静的大路上。后车窗玻璃反射出梁吕仁无措的脸。
狭小空间里的其他三个人都没有说话，静的只剩下油门刹车踏板踩动的声音。
草，太特么安静了。
夏峰坐在他旁边闭眼休息，窒息的压迫感让梁吕仁动都不敢动。余光瞟了一眼前座的梁浩，对方从后视镜甩来一个“自求多福”的静默口型。
行吧，梁吕仁闭上眼想我怎么就乖乖上车了呢？
半小时前。
梁吕仁圈着吕亿风，梁浩托着吕亿风的胳膊，张文明举着电话，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张瑞羽和夏峰走到他们身边。
张瑞羽挑眉盯着梁吕仁怀里的人：“这是谁？”
梁浩：“…这是…”
梁吕仁低头轻轻回答：“是我朋友。”
吕亿风似乎很不舒服扭动起来。梁吕仁不得不费力咬牙撑住他。
张瑞羽突然朝别处喊了句：“搭把手！”
张文明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哦，交给我交给我。”他上前把吕亿风从梁吕仁身上扶起，讪笑：“…他交给我吧，司机马上就来了，我，我送他去酒店，你放心吧。”说着还对梁吕仁眨巴眼。
梁吕仁：“可是……”他伸手去捞，连衣角都没碰到。
他还真不放心，张文明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妥善处理。
刚说着，一辆g8开到了众人面前，司机慌慌张张从驾驶室下来：“老板…”
“来来来搭把手，咱们送这位先生去酒店。”张文明托着吕亿风也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有了司机帮忙，吕亿风轻松被扶上了g8。张文明叉腰喘口气：“行了，你们走吧，梁吕仁我保证替你完成任务。”说着里两指一并划过太阳穴。
还不如不说。梁吕仁心里翻着白眼还是交代：“你送完他发个消息给我。”
“行了，我先走了啊。”张文明几乎是用奔的速度跳上车拉起车门：“快开车！”
g8呲溜一声…逃跑了。
只留下四个人站在酒吧外街无人开口。
尴尬，梁吕仁不喜欢这样的场景，他的每根汗毛都能感觉到夏峰的存在。
脑海里不断响起夏峰警告他的声音，他还要脸，他还没想好对策。
梁吕仁头脑被酒精和压力烧的一片混乱，他转过身对梁浩说：“那…我先回去了。”
梁浩刚张口：“梁…”
张瑞羽阴阳怪气地开口：“6年多没见了，刚见面就想走？不叙叙旧吗老同学？”
叙尼玛旧…我特么跟你有半点旧要叙？
夏峰一直站在旁边一句话都没说，微垂的睫毛半遮着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
梁吕仁猜他并不想见到自己，低声说：“我…明早还有工作，下次吧。”
一道男低音开口：“他是谁？”跟着那眸便转过来看向梁吕仁。
夜太黑了，梁吕仁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低声解释：“是我…朋友。”
“哪种朋友？”
梁吕仁疑惑抬头，夏峰寡淡又严肃的声音像在审问他。
他求救般的看向梁浩，梁浩赶紧说：“他是画…”
“我问的是你。他是你朋友还是…男朋友？”
梁吕仁像被过电一般定在了远处。
梁浩赶紧解释：“不是，我们是碰巧碰到那个人的…”
张瑞羽一把拉住他摇摇头。
他不相信我。
梁吕仁脑海里只有这一句台词。几天来的委屈、警告而产生的情绪宛如一个被吹到极致的气球，“砰”被夏峰轻易地挑破了。
他僵直地站在那里感觉眼睛里雾气开始弥漫开来。
不可以哭，不可以哭梁吕仁。他用手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
手机突然震动，他掏起来一看。
【钟老助理：您好梁先生，明天会有大品牌和vip客户到访。钟老希望您再准备几幅您原先的作品带着。】
仿佛是给他留了条退路，他努力压下了酸楚，扯开嘴角朝梁浩说：“我真的要走了，还有准备工作没做完。”
“哎……”
梁浩未说完的话被他撇在了身后。他需要时间和空间整理情绪。
还没迈出两步，身后梁浩就惊叫起来：“夏峰，夏峰你怎么了？”
梁吕仁倏地停下脚步，一转脸发现夏峰已经半靠在路灯杆上，这么黑的夜晚他都看见夏峰拧着眉头胸膛不正常地喘着气，汗液从下巴滴落。
他的双脚就像有意识一样往回跑，顾不得夏峰的警告，顾不得夏峰可能并不想他碰他。
梁吕仁抓住夏峰胳膊焦急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张瑞羽适时地开口：“先上车再说。”
说完拉着梁浩就往车上走。
梁吕仁简直无语：尼玛的张瑞羽，扶一下会死啊？
他心里骂他祖宗十八代，然后小心翼翼地虚捏着夏峰的衣服：“我…你可以走吗？”
夏峰一声咳嗽吓得他赶紧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步步向车子走去。
劳资上辈子肯定是个挑山工。
哎，为什么要上来？梁吕仁懊悔不已。
静默无语的车厢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压力和酒精的作用下，梁吕仁不知不觉就在车上泛起了迷糊。
朦胧间，一道温热的唇覆在他的唇上，轻轻的。
是谁？
“张嘴…”
是谁在说话？
好熟悉…
梁吕仁猛的惊醒。
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张瑞羽和梁浩也不在车里，他扭头望窗外一看，哦，是便利店。
下意识摸了一下唇，早就没有了温暖的触感。再看看身边的夏峰，还是刚才的姿势闭着眼，似乎还很难受。
原来是梦。
梁吕仁心里把自己骂了几百遍，做个梦也是个老色批。
真没用！
正想着，梁浩拉开车门：“你醒了？给你水喝点吧。”
梁吕仁伸手接过不好意思道：“今天太累了。”
张瑞羽也从另一边上车，冷哼着说：“干啥啥不行，睡觉第一名。”
梁吕仁气的差点把水砸过去。
梁浩赶紧劝道：“行了少说两句，我们先送夏峰回家。”
车行至梁吕仁没见过的公寓区。
张瑞羽手一摊：“你们倆送他上去，我在这里等着。”
梁吕仁已经懒得和这家伙贫嘴。只得和梁浩一左一右架着夏峰的胳膊艰难上了电梯到了公寓门口。
1314。
梁吕仁瞥了一眼房门号，真讽刺。
夏峰似乎清醒了些，把手臂从梁吕仁双手间挣脱出来，按了门铃。
梁吕仁尴尬地缩回了已然空着的手。
“来啦～”
梁吕仁瞳孔一紧，刚刚一连串事情让他彻底忘记了这个人，夏峰的同居人。
门倏地打开了。
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出现在大门口，不，不是少年，基本只算是个小孩儿。大约只有156这么大。
“哥，你回来了？哎哥，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快进去。梁哥～你也来了？”
小少年前后蹦哒着喊人，眼睛瞟到矗立在旁边的梁吕仁：“这位…也是哥～”
夏峰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叫叔叔！”
梁浩跟着夏峰踏进门，回头扫了一眼闷不吭声呆住在门外的梁吕仁：“这是夏峰他爸爸同事的儿子，小孩儿来南济玩几天没地方住，暂时住在这里。”
“我就喜欢叫你们哥～哥，你们快进来啊～”小少年高兴地往里面拉人。
原来是这样，梁吕仁为自己前几天的幽怨感到一丝羞耻。尼玛，竟然吃一个小孩子的醋。
既然如此还是不进去了。梁吕仁想着夏峰有梁浩看着，应该没什么关系。
他现在进去除了不自在也说不出任何解释。
算了。再找机会可能比较好。
“我…我不进去了。”梁吕仁退后两步摆摆手：“他…没事我就先走了，梁浩拜拜，小弟弟拜拜。”
“哥哥拜拜～”小少年不知其意笑着摆手。
“梁吕仁！”梁浩从门里喊道。
梁吕仁没按电梯径直走向了楼梯间，他一踏进来声控灯随之点亮。
13层的高度留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
他踢着脚一步一步往下踱，来回抓了抓头发思考着。6年多前在他不在这个时空的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等下…
突然一段文字闪过他的脑海：
【凉风：……答应了两位老人……】
他答应了谁？答应了什么？是不是和夏峰有关？
梁吕仁彻底清醒了，一定有线索的，6年多一定留下了什么只字片语。
他还没找到，肯定是还没找到。
梁吕仁脚步一顿。如果再仔细找找线索也许他就可以好好和夏峰解释了。
忽然，楼上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点亮了上方的灯光，梁吕仁转头就看见夏峰穿着拖鞋站在高他半层的楼梯扶手旁。
胸膛起伏呼着气，眼睛半垂着盯着他，没出声。
梁吕仁眼见这个曾经温暖过他很多次的人一股热流涌上喉咙，他死命咽了咽。
他现在不是他…
声控灯在无人出声的楼梯间熄灭。
梁吕仁顺势擦了一把泪，在黑暗里轻轻挥了挥手，继续往下走。
一个人影快速追上他，攥住了他的手腕。
嘶—好痛。
梁吕仁被抓的眯起了眼。
熟悉的气息袭来，高他半头的人影遮住了他的视线。
热气顺着说话扑来：“还没跑够吗？”
梁吕仁：“……”
他不知哪里挑起了夏峰的怒火，那人又怒道：“说话！你不是很会说的吗？”
梁吕仁积攒的一点平静被打破，他本努力想弄清楚事情的缘由再和他仔细说明，可是现实是时间不等他，时间不待他，时间留给他的永远都不够。
就一次……
他心头涌起了一股力量就着夏峰攥着他的手腕顺势一把抱住了眼前温暖的胸膛。
颤抖着说：“我好想你…”
好温暖……
感觉到夏峰一瞬间的僵硬，梁吕仁明白6年多的不告而别带来的伤害，他趁机起身缩回了手腕，快速说了句：“对不起……”便冲下楼去。
夏峰没有跟来…还好……
一股脑儿冲到公寓外，黑色的轿车还停在原地，张瑞羽站在车门外叼着烟。
看见他挑了下眉：“你怎么出来了？梁浩呢？”
梁吕仁含糊道：“他马上下来。我先走了。”
张瑞羽的话音在他仓促逃跑的身后响起：“6年了，你糊弄不过去的。”
梁吕仁逃也似的加快脚步。
打开酒店门，梁吕仁瘫在了大床上。
手机的震动才唤起他的神经。
【梁浩：夏峰是不是追你去了？】
【梁吕仁：他回去了吗？】
【梁浩：回来了，脸色不好看。不过应该没事了。】
【梁吕仁：没事就好。】
没一会儿。
【梁浩：梁吕仁，我感觉到了你有难处，放心，我永远站在你身边。】
梁吕仁反复看了好几遍，眼眶还是红了，但他还不想示弱。
【梁吕仁：点赞jpg】
……谢谢你，老爸。
失落了一会儿，又想起张文明这龟孙子怎么还没消息，梁吕仁反手就是一个电话。
“嘟嘟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梁吕仁不放心再打。
尼玛，竟然关机了？！
怎么回事？梁吕仁抓着手机，心里开始骂张文明这个瘪三，说好送完吕亿风发个信息的呢？
电话也不接，信息也没有一个。肯定又找女朋友疯去了。
他又继续瘫倒，唉，不行了明天再翻电脑找线索吧。
第二天早上的展览几乎榨干了梁吕仁的体力。
那些商人和vip用户跟之前的老专家不同，问题也都偏离专业，更多的是讨论未来成品的价值。
梁吕仁有点搭不上话，四处环顾。吕亿风怎么没来？从昨晚到现在还没恢复？有没有出事啊？
午休的时候，吕亿风终于赶到了展厅。
梁吕仁赶紧挥手：“这边！”
吕亿风换了一套条纹西服，金丝眼镜也没有戴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碎发少了发胶固定显得他年轻了许多。
看到他，吕亿风略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梁吕仁问：“没事没事。你…身体还好吧？没问题了？”
吕亿风要坐下的动作微顿，闪开视线，然后侧身坐在沙发上反问：“能有什么问题？”
梁吕仁疑惑：“我朋友他送你到酒店了吧？”
吕亿风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奇怪。
梁吕仁凑近悄悄问：“你是得罪什么人了？还敢给你下药？不用报警吗？”
吕亿风摆摆手，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不用。我…不会轻易饶了他的。”
手机铃声响起。梁吕仁一看是张文明，抓起来就骂：“靠！你小子终于接我电话了？”
“……”
“喂？”梁吕仁撇开脸确认手机来电人是张文明说道：“说话呀！怕被我骂是不是？”
“……那个，”张文明在那头支支吾吾。
梁吕仁：“嗯？”
“你…那个朋友他怎么样了？”
怎么样？梁吕仁扫了一眼靠在沙发上低头坐着的吕亿风：“他怎么样不是应该你告诉我的吗？谁答应了我送完人要发信息来着？你就是个龟儿子！”
一通骂完爽了梁吕仁喘口气说道：“行了，他没事了，现在就在展厅这里呢。”
张文明松口气：“那就好……”
梁吕仁调侃：“怎么着？昨晚难道还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情？”
张文明吸了口气：“……”
吕亿风也转过脸来看他。
？？？
梁吕仁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怎么了？还真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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