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才还是疯子
叶桑白对明隐隐的了解,比她自己还要深刻。
感情牌嘛,她可最擅长了。
装乖装体贴,她也不弱。
明着不知她的情况,实则拿捏着她的感性和善良,不动声色的透露寿命不长和身体不太理想的情况。
明隐隐乖乖进谷说明还有良知,她这个妹妹的地位目前仍在男主之上。只要对方还重视着她,叶桑白也会把人好好当朋友对待着,该有的一个都不会少。
次日。
云初替她解决了温饱问题后,就揣着药方离开了云山宗。收拾了一番,叶桑白打算去找章药师了。
明石一手拿着百药经,一手抱着叶桑白昨日的诸多成果紧紧跟在她身后。走出了紫竹涧(外门弟子所有弟子居住之地的统称),叶桑白突然停下,看向明石道:“你可知如何去玉清峰?”
明石诧异问道:“不是去药阁么?”
这人与云初性子真是不一样。
云初什么也不会问,自会在心里有一番计较。他是什么都会问,暗地里也有百般心思。
毕竟不是云山宗培养出来的修士,对她和明隐隐自然不可能真心对待。且他这年纪有如此境界,虽说不是绝世天才,资质也是不错了。
而且还是一个双灵根。
叶桑白淡淡道:“前日药阁的李药师说过章药师会在玉清峰为弟子授课。这个时辰寻他自然要去玉清峰。”
明石笑言:“主人好本事。”
“这种事本该由你和云初去打听。”叶桑白扫了他一眼,笑得亲善无害,“不过想着你们两人的处境,便也不好使唤了。”
她笑得越可爱亲切,明石心中就越惊,默了两秒,却被对方抢先开口,“带我去玉清峰吧。”
明石回神,语气不免加重道:“此地离玉清峰有一段距离,我去寻人借一只风鹰。”
叶桑白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允了他的提议。
明石动作很是麻利,很快就带回来一头通体碧绿的异兽。叶桑白坐在鹰兽宽阔的背上,一路过来都未感觉到任何强风。
想来是明石用灵力解决了这一问题。
倒也算心细。
“你在这里等我。”
叶桑白从他手里接过厚实的百药经和一叠白纸,自宽敞的平台朝前方的大殿慢悠悠地走去。
那巍峨雄伟的白玉宝殿,正是玉清殿。
是供内门弟子学习道法的圣地。
明石本想提醒对方,不是内门弟子是不能进去,可想到人在百药阁也是如此过来,便沉默不语地看着叶桑白走远。
到了大殿附近,叶桑白很自觉地走到守门的修士前,仰起头颅露出了可爱无害的笑容,“大人,我是章丘章药师的小童,受药师之命,替他送来学子需要的药经和药方。”
修士被她笑容晃得一愣一愣,“既是小童,将令牌取出让我等检验即可。”
“大人有所不知。我进宗不过两日,药师近来忙于各弟子学业和药阁事务,未曾授我令牌。我知不合规矩,所以也不想让大人困扰。只是此事重要,若耽了时辰,药师想必会恼了我。”
叶桑白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所以可否请大人帮忙替我将药经送进去或通传一声。”
“只是药阁有规矩,非药阁人不能随意碰药经。也不知误了时辰,药师会如何责罚。此事不想麻烦两位,可章药师待我等严厉非常,都是我不好,要是因我之故牵连你们被药师一起怪罪该如何是好。”叶桑白面露恐慌,眼中泪水不停打转,脸色很是苍白,将无助无措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些看门的修士和杂役也没什么区别,都是炼气境的修为,其实在宗门也是低人一等的。一不知药阁到底有什么规矩,二也深知不能得罪炼药师。更何况是个人阶高品的暴躁大师!
叶桑白大费周章说那么多,到底也借了章丘的势。可善解人意的提醒,与言语上直接耀武扬威的威胁是不同的。
她是来向章丘讨教的,又不是来败章药师好感的。
要真的端起架子在这里闹事,怕以后真的去不了药阁,还得为小白花拉一波仇恨了!
两人一想,章丘脾气的确是云山宗出名的暴躁和古怪。连三长老都被吼过,心里更是不安。
“这可如何是好…”
叶桑白急得跺脚,“快到药师说的时辰了。”
他们也不可能真的进去通传让章丘出来自己拿吧?多大的胆子呐,才敢让一个人阶高品药师自己出来拿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被叶桑白整个过程看着的修士咬咬牙,“你进去吧,送去药经后烦请拿药师令牌出来一观。”
叶桑白如释负重,感激不已。“这是自然!”
在两人注视下目不斜视的入了大殿,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没了后背的视线,叶桑白走在廊中一改无害恭敬的模样,淡定从容的来到大堂,默默站在门边,不惊扰他人。
辉煌大殿中已容纳了数十人,一眼扫过去都是人头。前方高台上,正坐着三人,一身灰白道袍的章丘便盘坐在左侧,老神在在的捋着不长的胡须,颇有仙风道骨的味道。
新弟子已入宗门半月,大多都是还没有成年的孩子。对修道一事认知尚浅,修炼中所惑亦不少。所以云山宗便让各峰长老轮着到玉清殿传道解惑。
为首长老正侃侃而谈着:“初求道者,当先以正心持德。以修心为先行,以德就为首要……若只修道而不修心,魔障则易生,道心不稳修为则难进。因此,离心则无道,望尔等铭记于心。”
叶桑白听后没啥感触。
反正大意就是,不修心就狗带吧。
此人说完后,章丘接着开口道:“如今修道人中,鱼龙混乱,善者不善者尽皆有之……学道者,更不可以凡心为固,框牢自心,闻人所云,莫凭一己之见当即驳斥……”
叶桑白眼睛微微睁大,后心中称奇,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章丘。
自己动不动就暴躁吼人,还让人不要固执己见,有容他人观念的度量。
叶桑白不经发笑。
待一场授课结束,不少弟子散去,也有弟子留下,想要单独询问长老修炼上的问题。
叶桑白跟在几名弟子后来到章丘身边。
章丘原本一派仙人模样,看到叶桑白后眼睛蓦地瞪大,等对方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后,心中更是震惊。
但他到底是有百岁的人精,很快恢复表情,答了几句,最后颇为不耐的将弟子赶走。
常来此地的弟子皆知他脾气暴躁不好惹,当下只能识相离开。
等人都走了,叶桑白捧着药经和自己写的药方上前,笑吟吟道:“弟子今有问题,还请章药师解我几个疑惑。”
“你如何进来的?”章丘眉头狠狠皱住。
“走进来的。”
要不是大殿还有其他长老,他估计得跳起来指着叶桑白鼻子骂她一顿了。
“我会将此事禀报执事堂,就算是落云真君也不能纵容非我宗弟子随意进入玉清殿!”
哈?
叶桑白笑了一声,“章药师,我用的是你的名义进来的。看来我们算是同伙了!”
章丘又惊又怒,在他破口大骂前,叶桑白赶紧凑近道:“放心,我做事怎么可能不思后果?当然是以我三寸不烂之舌,把守卫说服了。可没给你惹麻烦。”
章丘不为所动,他敛着火气冷冷道:“你这小儿,小小年纪心思这般深重,算计别人我可以不管,可算计到我头上,就不能轻饶!胆大妄为,目中无人,自高自大…实在是可恶至极!”
叶桑白叹了一声,道:“没办法,谁让我小小年纪就丧了父,还无法修炼,也不知能活几日。如今不过是想发挥所长,寻个求生之道罢了。”
“刚刚听章药师所言深有所感,没想到药师是如此通透之人,心胸亦是宽广。往日真是误会重重,还望药师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这等无知小儿计较。”
章丘被她说的满脸通红。
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夸的羞愧,倒是一时忘了吼人,怒气好像都散了不少,叶桑白乘胜追击把百药经递给他,“药师,百药经我看完了。您大人有大人量,能不能借我一观‘千药经,万药经’呢。”
在线等,很急!
章丘一听,那还生气。先是震惊后是质疑,瞪着她道:“小儿,莫要诓我!”
叶桑白将百药经硬塞给他,笑吟吟道:“药师不信我,考考便是。”
见对方在自己冰冷的眼神打量下不为所动,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章丘心中冷哼,接过百药经,正经严肃道:“你若答错,我可是会严惩你。哪怕道君过来,也救不了你。”
说着,就提问了:“说说【空丝草】吧。”
“味甘,药性温和。明目益精,安五藏,利九窍,可与火蛇草,藤心草,白石花一同入药炼制人阶一品丹药【清风散】。或乌桕花为主,此药为辅,再加入四味,炼制二品丹药【气血丹】。”
“哪四味?”
“鸡血藤,白泥草,青木莲的莲子,以及一阶异兽红角鹿的血。”
章丘蹙眉,“为何要用异兽的血?”
“气血丹既是有增气补血之效,何不用鹿血为引,再用白泥草和莲子中和鹿血达到更好的补气补血之效。”
章丘没有反驳亦不赞同,又道:“你且说说【黄地竹】。”
“此药味甘性寒……”
………………
这一问一答来回十多次,别说流利背出草药的药性,还能提出新的想法,尽管没有证实药效,可对草药的理解,怕是入门许久的一品药师都不能像这小儿一般熟练掌握。
而她不过才一晚上就将所有知识融会贯通了!
“看来章老对我的回答很是满意。”
章丘捋胡子动作一顿,凉凉斜她一眼,“我可没说。”
那你还是把上扬的嘴角收一收吧。
“我其实还写了几张改良的药方,也不知能不能行,又没有师尊指导…”叶桑白两手捏着自己写的药方,做苦恼状。
章丘那看不出她的小心思,许是心情好了,冷哼了一声,淡淡道:“拿过来我瞧瞧。”
叶桑白笑嘿嘿递过去,然后在对方接过后默默退了几步。
“胡闹,胡闹至极!”
不过两个呼吸间,章丘果然气的跳脚,要不是叶桑白退后了,那手指估计能把她额头戳穿。
“二品丹药的药方岂是你说改良就改良!”
一品丹药有想法还能让人理解,如今才读了一本百药经,就把心思打在二品丹药上,何其狂妄!
“我就试试而已,药师何苦恼我?”
大殿里其他人被他这吼纷纷探来目光,其中有一长老不悦蹙眉,隔着老远声音也能清晰传来。“在玉清大殿吼叫成何体统?章丘老儿,在弟子前莫失了自己颜面。”
章丘咽下火气,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指着叶桑白道:“你跟我回药阁。”
我再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叶桑白哪能不从呢。
欢欢喜喜跟人出了玉清殿,瞧见两个守卫时停下脚步露出可爱笑容,“多谢两位大哥通融了。”
前方章丘回头吼,“还不快跟上?!再磨磨唧唧休怪我无情!”
叶桑白只能跟两人道别,快步离去。
瞧着一前一后走远的两人,守卫暗自庆幸:幸好将人放了进去,否则章药师这火气就得发在他们身上。心中对那长得好看的小童也多了几分好感。
明石御着鹰兽把人送到药阁。
“章老头现在火气不小,你就别跟着了。”
明石:……你都做了什么?
在对方一言难尽的目光中,叶桑白气定神闲的入了药阁。
一进去就被章丘关进小黑屋,然后砸给她几本书,怒气冲冲道:“给我看!”
好咧!
哐当————
大铁门紧紧关上了。
等瞧不见人了,章丘脸上怒气消散,唤来一旁被吓得胆战心惊的王药师,王立。
把几张白纸甩给他,捋着胡子幽幽道:“你去按照这几张药方炼制一下丹药,再找人试试药性,有结果后来禀报我。”
王立颤颤巍巍接过,小跑离开。
是资质绝世的天才还是狂妄自大的疯子,就用结果来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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