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调理
【我且问你,可是想成为一名刀修】
本是小白漫不经心的一问,明隐隐却因此心绪大乱,又一次从入定中醒来。
我不知道。
自晚间修炼完毕后就有一团郁气在心中盘旋不散,让她再无法潜心修炼下去。窗外的天空黑沉沉的,距离卯时还有两个时辰,小白应该完全睡下了。
想到这里,明隐隐垂头丧气的叹了一会儿气,随后起身下床去了院中。
月亮高挂,乌云半掩,正是夜深人静之际。她自腰间抽出黑刀,对着前方用力一斩,似要将心中那股郁气狠狠劈出。
又一斩,冰冷寒气在月色下透着幽幽光芒,斩至两米开外又在空中“啪”的一声,如烟火炸裂,转瞬即逝。
明隐隐没有停下动作,起跃,抬臂,挥刀…速度越来越快,似乎要融入了这夜色,最后又是一道用了不少灵力的劈砍,寒气在四米外停下,眨眼就被黑夜吞噬。
她停下动作,看着手里的黑刀心中仍有很多疑惑和不解。
刀修
什么是刀修
学刀,学剑,学什么都好,她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不就好了么用什么武器不一样呢
想到这里,她挥出的灵力化作一道道蓝光不停打在地面,寒冰蔓延,又很快融去,院子也不再平整,地面全是杂乱无章的刀痕,亦如她此时的心境,乌七八糟没了冷静。
察觉自己的心境越来越乱,明隐隐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着地面的刀痕,深思了片刻后不再运转灵力,以正前方的清虚峰为尺,举起手中的黑色短刀缓缓挥下。
一下,两下,三下……
气息渐缓,杂念摒除,挥至五十下,渐入佳境。
五百,六百,七百。
气息平稳,挥刀的力道,速度皆保持不变,额间溢出薄薄的细汗。
一千,一千五,一千五百九十八……
轻短的黑刀仿佛有了千斤之重,明隐隐咬紧牙根,忍着泪水,艰难的抬起手臂高举过头顶,再缓缓斩下——
一千五百九十九!
她闭着眼,颤抖着再度抬起手。
汗水浸透了衣衫,手掌心皆是粘腻的汗水,她已经快要握不住这把刀了。当手臂举过了头顶,又以不紧不慢的力道缓缓挥出,刀刃不偏不倚对准前方的高峰半腰时,明隐隐紧绷的身体像是得到了解放。
一千六百下!
她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握着刀瘫坐在了地上。脸上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只是在这刻,许是成就感使然,许是想起了以前在苍云国无忧无虑的日子。
所有情绪在此刻爆发,明隐隐再也撑不住闷声哭了起来。她哭得很难受,又极力在克制哭声,好似无助的小兽,在这孤寂的夜里,彷徨不安着。
屋内门后。
云初看向倚靠在门上的叶桑白,她面无表情的站在清冷月光与暗沉黑夜的交界线中,像是看淡了喜怒哀乐的上位者,目光无喜无悲,令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不出去看看么”
叶桑白扫了她一眼,没想到此人会突然关心起来,淡淡道:“你去陪她练练,交她杀人的技巧,不要教得太明显被她发现了。”
“只要活在这里,早晚都会去杀人,何必隐瞒”
话音刚落,云初便察觉自己此话不妥,阴郁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用余光打量身边的叶桑白,发现对方别说表情,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心中喟叹一声:自己果然看不透眼前这个人。
其实叶桑白只是懒得给出反应,熬了半宿,身体也开始发出了承受不住的信号,她压下喉咙的不适,无奈低声道:“我去睡觉,剩下交给你了。”说完转身就往屋内走去,很快没了身影。
云初靠在门窗边,等待明隐隐将情绪都发泄出来后,再打开门走了出去。
卯时。
太阳还没有出来,月亮的余辉也没有完全隐去。叶桑白拖着孱弱的身体爬起来,病殃殃的坐在床上准备入定调息。
章丘此次要求两个时辰应该有他自己的用意,叶桑白不识中品灵药,因此也不知道那药方中十八种灵药融合后的药性是如何。只是能猜测,若从外刺激穴道,达到强韧经脉的效果,其中所要承受的痛苦想必也不轻。
她很快将思绪放空,一浅一深,一吐一呼,浅浮的气息逐渐变得绵长而平稳,心脏的跳动也比平时更加强力。
当太阳爬至山头,叶桑白呼出一口浊气,精神已比昨夜好了不少。她伸了伸懒腰,视线落在前方桌上的木盆和白帕上,心中一动,她连忙下床洗漱收拾了一番,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明隐隐趴在桌上看着饭菜发呆,云初和明石则在院子里各忙各的,一人打水,一人劈柴,颇有农家田舍的味道。
“小白,吃饭!”
她今日要比平时看起来灵动许多,眼神清澈干净,笑容憨态可掬,心境似是有变化。
叶桑白在她对面坐下,状似不经意道:“昨夜睡觉时,好像听到了院子里有什么响声。”
明隐隐给她盛了一碗热汤,闻言笑容一僵,小心翼翼道:“我昨夜睡不着又起来修炼了,可是吵到你了”
“没有。迷糊间又睡下去了,后面并未听到什么,可能睡得太熟。”
明隐隐赶紧松了一口气,将碗递给她笑盈盈道:“没有就好。”
待叶桑白接过,她自己也端起了碗,一边吃着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很多话,和平常也没什么两样。
连哭红的眼也不知找了什么方法遮掩。
一顿饭毕,叶桑白唤来明石,在明隐隐目送下前往百药阁。等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她回身跟云初道:“我需去一趟内门,你去休息一下吧。陪了我半宿,应该也累了。”
云初低声应是。
————————
叶桑白两人很快抵达了百药阁外。一身蓝袍的王立瞧见了她,笑眯眯地将人迎了进去,直径带上了药阁的二层,明石则又在药阁外等候。
“哼!”
章丘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没什么好态度的哼了一句,然后毫不避讳的直言道:“既是交易,我也跟你说说宗门的条件。”
叶桑白表情大惊,似是诧异云山宗竟还要给她提要求,蹙眉询问道:“什么条件?”
“要花在你这破身体上的灵药不是小数目,且你又是一个伪灵根的废物,光凭那几张药方并不足以让宗门应诺。此次应了,一是考虑到你那姐姐天赋,二是你自今日,每隔两月需向宗门提供三张一品改良药方,或是你自己所配的药方一张。若后面能配出品阶更高的,则数量减少为两张,自创仍是一张。此为宗门要求。”章丘直白的说完,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叶桑白的表情。
见她面上虽冷,但嘴角紧抿,眼中含怒,就知道心中定有不满和怨言。微微一叹,虽有几分同情,但宗门自有宗门的考量,若天赋真的惊人,想必也能凭自身本事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半晌,叶桑白才开口询问:“章老,所谓品阶更高,又是几品药方呢还望明言。”
“因考虑你灵根资质,往后若能改良三品或以上药方,则减少一张数量。四品以上,一张足以。此条件你可接受”
对方双手往后一背,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大有你不答应我也没办法,烦另请高明的意思。想必在他看来,这条件已是云山宗对她的恩赐了吧。
隔了十秒,叶桑白稚气未脱的脸上才浮出些许无奈之色,她最终轻声叹道:“多谢章老为我周旋。”
闻言,章丘望着她的眼神变得越发深邃,心中暗叹此女聪慧,面上仍是不屑一顾的冷哼,指了指室内东北角那处堆了不少书籍的矮桌说道:“在我炼药期间,你便呆在那处。”
叶桑白乖乖走到角落的矮桌前坐下,才拿起一本《南域低品灵药集》便又想到了一事,于是唤住了章丘,又问道:“章老,除却那三张需向云山宗提供的药方外,其余我可否自行处理”
章丘回头瞪她,白花花的胡子一翘,想到这大半月被她气得也不少,如今反倒骂人的兴致都没有了。
“我与阿隐初来此地,想去挣点灵石。一为修炼,二为生活。”
章丘听后大怒道:“与我何干!只管把宗门要求的药方上交就是!真以为我堂堂一品宗门稀罕你那几张药方一样,莫要再开口与我说话!”他长袖一甩,怒气冲冲的大步离开。
也不知如何就生了气,脾气实在古怪。
叶桑白余光扫过成堆的书籍,眸色微沉,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暗道这云山宗好大的胃口。若不是章丘尚有一丝良心,怕这两个月上交的不是三张,而是更多了。
她当日提出的交易筹码是对云山宗有用的皆可给他们,至于给多少自然是由她来决定。如今也不知那帮人如何商议,竟要两个月就得上交一次药方。若不是着急调理身体,白白给这宗门那么多药方,叶桑白自然是不愿的。
要知道光是南域,炼气境的修士就有百万人。改良的药方拿去商行或万书楼卖掉,哪怕只是一品药方,带给对方的利益都是长期且不可估量的。
说是瞧不上,云山宗暗地里的算盘打得却很响。若她能提供出来,宗门弟子受益,他们也只需要花一点中品灵药。若她后面提供不出来,那就不治了,若是因此不满,杀了她,明隐隐又能如何
章丘那些话也是在告诉她,宗门大度,你记得感恩戴德。虽说此人有较大的同理心,但应该不是能轻易背叛云山宗的人。
终究不是一路的。
叶桑白一副懒散模样翻看着手中的药书,心中暗自把章丘从可结交的人归到了利益伙伴上。一旦后面出现了利益冲突,章丘或许能为了云山宗把她杀了。
该藏锋敛锷了。
——————
章丘炼制药汤没有花太多时间,一炼制好便让王立领着她下了楼,穿过大堂,又在曲折的走廊上浪费了两分钟,最终抵达一处小院门外。
王立告诉她:“叶姑娘进去后就能瞧见那灵玉池。只需褪衣入池中正常吐纳调息,待药力吸收完毕即可出来。”
“怎不见章老”
瞧着她笑眯眯的样子,王立暗自嘀咕:怎么感觉你明知故问呢。
“章老已吩咐,往后巳时(9-11点)叶姑娘需抵达到药阁调理身体,之后可至药阁二层观书。若有不懂之处,可问我或者是药阁其他药师。”
“不能问章老嘛”
王立脸上出现苦笑,“叶姑娘,你就别为难我了。再晚些进去,这药汤的药性都要散去了。”
“可还有其他交代”
王立一顿,又道:“若经脉承受不住药性,叶姑娘需尽快离了药池,凡事总要循环渐进才有成效。”
叶桑白:“多谢。明日开始我可以带着仆役过来吗”
因要脱衣入池,王立才不方便进入守在旁边照看。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云初跟着过来,要是在调理期间她有个什么差池,也能帮忙处理后事……噢,通知小白花过来救人。
“此事需得禀告章老。”
叶桑白点头道谢,转身入了小院。院中有一处不大的玉池,池边摆放着细碎的小块灵石,组成了奇形怪状的图案。放眼望去,四周皆是嶙峋怪石,又有绿柳成荫。池子的上空肉眼可见有一团翠绿色的雾气盘旋不散,似有生命一般,不断扩散聚拢,令人惊异。
叶桑白站在池边褪衣,察觉到这院子空气较外面纯净,她缓缓吸入一口,顿时感到通体舒畅,经脉似乎根本不受灵气影响。
她又扫向四周,只觉这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摆放位置透着古怪,可细细研究起来似乎又很是规律。加上池子边堆砌的下品灵石…
她不由得想到了一类杂学,阵法。
可聚天地灵气助人修炼,亦可排兵布阵杀人于无形。其中所涉及的玄学知识,比起炼药这类法门来说,难度只高不低。
若是有机会———
叶桑白嘴角微微上扬,走进池子中盘膝而坐,双手自然落在膝头,呼吸一缓,很快入定调息起来。
她非修士,所运转的自然不可能是灵气。道家有云:吹呵呼吸,吐故纳新。
一呼,呼入清气益体,一吐,吐出浊气明心。调息吐纳为养生之道,不仅可内修脏腑,外强筋骨,亦能磨练人的性子达到心清神静的目的。
当叶桑白思绪放空,意识沉入虚无。只觉身体开始发热,一股热流刺激着身体上的几处穴道,像是一把钻子,在堵塞着身体重要穴位的“石头”上一点一点钻着,意图撬开坚硬的大门。
当药力在法阵作用下化为实质的灵气萦绕在她周身形成薄薄的一件翠绿纱衣将之笼罩时,身体上所承受的痛苦也在逐渐加深。
叶桑白呼吸依旧平缓,只有额头不断滴落的汗水暴露她此时的遭遇。
那是钻心的刺痛,痛感蔓延全身,在火热与冰冷之间交融。叶桑白不敢大意,调节呼吸,使其维持平缓而均匀的状态,开始掌控自己身体内部,让气血更好流通,使药力慢慢的滋润着身体每一处的经脉。每当药力超过临界点,她就打断吐纳,等身体缓过阵痛,再继续入定,如此反复下去——
这是一个极为耗费精神和消磨毅力的过程。但凡心境尚有不稳,无法忍耐全身犹如针戳的剧痛,一点松懈都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这也是为何,章丘要求她每日入定至少两时辰以上的缘故。修仙之事,想要行正道一路坦荡,就没有什么途径可言。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了。
叶桑白睁眼时,天色渐晚。或许是阵法的缘故,竟没有一点凉风吹入。药池里的水经过这几个小时的吸收,颜色已从浅绿变成普通的清水,且长时间下来竟还有余温。
池子上空的灵气已散,如今看来似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院子。
看来这地方果然非同寻常。
叶桑白心中记下这一笔恩情,穿戴好后便出了院子。等候的人已不是王立,而是明石。
他朝叶桑白低头行了一礼,余光暗自打量对方脸色,道:“主人,可是直接回去”
叶桑白沉吟了一刻,“先回去吧。”
看书这事先不用着急,明隐隐马上就要出去历练,叶桑白需要看一下加训的成果。
向王立说了一声,两人很快离开药阁回到外门的院子。
抵达紫竹涧,隔了老远就看见自家院子中飘出了缕缕炊烟,叶桑白捂着肚子,一瞬间就感到饥肠辘辘。
“小白!今日调理下来感觉如何!”
一入院子,明隐隐就小跑迎了出来,满脸欣喜。
叶桑白顿了一下,“与平常无异。”
虽然她把药都吸收了,可是身体只是较早上时轻松不少。该咳还是会咳,该喘还是会喘。叶桑白猜测,大概只有把穴道打通,经脉再冲刷几遍,或许才有明显的改变。
明隐隐听后很是失望,不过又很快打起了精神,握拳给她打气,“时间还长,小白切莫焦急,往后身体肯定会恢复健康的!”
“嗯我知道了。”应了一声,话锋一转便问道:“明日就该出去历练,我特意回来检验你的修行成果。开饭前,演练一遍吧。”
明隐隐并未退缩,她信心十足的抽出腰间短刀,眼神十分坚定。
“我会证明给小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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