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刑霆毅,我很想你
阮辰泽的舅舅袁仁二十八才到老家,年三十上了山刚刚一祭奠完姐姐就被一通紧急电话给叫走了,当晚的飞机。因为是公事,不太方便带阮辰泽一起,加上阮辰泽说想自己在家待一阵子,袁仁也就没有强求。此刻,阮辰泽已经从老房子那边往回走,手里还提着梦梦送给他的三只小金鱼。
“你就是阮忠政的儿子?”眼前立着一个绣着花臂的彪头大汉,阮辰泽往旁边挪了挪脚步。
“喂,小子,我跟你讲话呢!”花臂汉子握住了他的胳膊。
“你找我?”阮辰泽抬头问道。
“你爸是阮忠政吧!”花臂男子掏出手机看了看照片,又抬头看了看阮辰泽。
“有什么事吗?”阮辰泽问。
“跟我走一趟!”花臂汉子强行拉扯着阮辰泽。
“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阮辰泽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
花臂男围堵阮辰泽的地方,就在袁望和阮忠政结婚的时候,袁望单位分配的那个老旧职工宿舍附近。这里自从几年前失火了以后,周边的人家忌讳亡灵,搬家的搬家,外出打工的打工,老人去世的去世,一来二去的几乎成了空楼,只偶尔有个别外来务工的泥瓦匠和舍不得花钱住旅馆的小工头暂时租赁住上几个月。
阮辰泽家所在的这座小城,因为空气质量在全国排名位居前列,为了支持旅游业发展,让更多年轻人在家门口就业,相关部门结合了当地的自然资源和历史文化,开发了一系列类似温泉养生理疗、高山滑雪避暑、某某开心农场、丝路茶园、“天空之镜”、某洞地质公园、某古战场和某历史名人旧居等各种各样的旅游景点。经过各方不懈努力和媒体大力宣传,这些本地人觉得平平无奇的景观,竟然也吸引了许多周边城市里过久了快节奏生活的上班族和退休了无处去的老年团。慕名而来的游客多了,阮辰泽老家所在的小城镇也就一鼓作气,和其他同级别的小城镇争评“美丽小城,养生天堂”起来。
既然要评奖,首先需要整顿的就是高矮不一的老破小自建房。这些私宅建的时候审美上各有特色,拆迁起来当然也就涉及更多的私人官司,可整顿市容市貌迫在眉睫,刻不容缓。当地政府一咬牙,干脆将原本的主干道改了道,彻底抛弃了这片原本充满人间烟火气的老居民区。近几年这座小城的新居民区和工业园逐渐分化,过去工作在单位吃饭在单位居住在单位养老在单位的景象早已不复存在,阮辰泽小时候住的这栋职工居民楼也就更加无人问津,现在几乎成了政府不管、单位不管、个人也不管的“三不管”的荒地。
“臭小子,老子劝你老实点!”花臂侠身后突然围上三个男人,清一色的黑色衣服。阮辰泽见势不妙,刚准备大声呼救,却被人从背后一棍子打晕了过去。
“诶,嘿,喂!”阮辰泽感到有人朝他泼了一盆冷水,他冻得一激灵,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听力也逐渐恢复过来。他发现自己浑身沾满了泥泞,正以一种难堪的姿势趴在地上。眼前是一间极其破旧的低矮平房。
“我怎么在这里?”阮辰泽双手撑地想爬起来,背后突然落下一只大脚。
“给我老实点!”花臂侠粗鲁地在阮辰泽肩胛骨处碾了碾鞋跟。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青年才俊的阮辰泽阮大博士吗?”花臂大汉抬脚往后退了一步,让出身后的人来。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阮辰泽问道。
“哎呀,阮博士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连自己人都不认识了?”对面那人朝阮辰泽拱了拱手。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你想干什么?”阮辰泽说道。
“呵呵?我想干什么?我倒想问问咱们阮大博士,你千里迢迢地跑到我妈……不是,我的地盘上来干什么?”对面这人走上前来,戏谑地抬起了阮辰泽的下颌。阮辰泽猛一挣动,扭过头去。
“滚开!”
“说,你那个癞皮狗爹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阮辰泽回答。
“是不是他派你回来抢我妈房子的?”那人追问。
“我自己回来的。”
“呵,你自己回来的?回来做什么?给你那比窦娥还死得冤枉的老娘上坟吗?”
阮辰泽一怔,怒火中烧,握着的拳头指甲深陷:
“你他妈的给我再说一遍!”
“说什么?你那比窦娥还冤枉的妈?还是给你娘上坟?我说一百遍都行!”这人见总算激怒了阮辰泽,得意得眉飞色舞了起来。
“你他娘的到底是谁!”阮辰泽怒目而视,总算直起身子半跪在地,几度要站起,却被身后的大手狠狠按住,此刻恨不得用眼神将人生吞活剥。
“这就说来话长了。你不认得我没关系,我可对你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虽然你我都不情愿吧,但咱们俩确实是亲兄弟。”
阮辰泽挣扎的躯体突然一滞,这才正眼看清了这位年轻人。虽然打扮上是个十成十的社会青年,但仔细看这人年龄并不大,比自己可能小个一两岁,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
“你放屁!”阮辰泽根本不想和这人扯淡,脑子里飞快地想起实验室贾阿姨和他叮嘱的最近可能被人盯上了要处处小心的话。难道,这人和吴警官近期私底下查的案子有什么联系?阮辰泽一贯冷静理智,这会儿却觉得大脑宕机,千头万绪像落尘的蜘蛛网,又像无人修剪的藤蔓,胡乱地交错纠缠,怎么也捋不清楚。他蹙了蹙眉头,一阵烦闷涌了上来。
“我可不是放屁放出来的,”那人顿了顿,“我可是你那好爹贪图一时爽快,给爽出来的。”
“什么意思?”阮辰泽一惊。
“阮博士学习这么好,应该不用我这种社会渣滓来给你上生理课吧?”那人嗤笑了一声,凑上前去用力拍了拍阮辰泽的脸,阮辰泽听到“啪啪”两声,脸上霎时一阵火辣。
“你是说我爸……不是,你是说阮忠政,他……”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哎呀,阮博士,你还是太单纯了呀,成天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什么来着?”
“一心只读圣贤书。”旁边一个小弟提醒道。
“哦,对对对,就是一心只读圣贤书。”这人拍了拍脑袋。
“你这样是不行的哇。”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就是真的?”阮辰泽表情镇定。
“你出去问一问就知道了,这条''三不管''街当年住的那些户人家,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没被你那霸王龙种马爹睡过?”阮辰泽正惊讶于这么个花季少年竟然说出这样露骨的话,胃里突然一阵没来由地翻江倒海。他突然想到初一的某天下午:
“通知通知,通知通知,本市即将迎来特大暴雨,为了安全起见,今天取消晚自习,请全校师生尽快回家,不要在校内和外边逗留。”阮辰泽正在专心致志写着《五年中考三年模拟》,广播里传来了校长浑厚的声音。
“阮辰泽,去我家玩小霸王吧?”刑霆毅凑上前来。
“不去。”阮辰泽淡淡地说。
“哎呀,去吧,我跟你说啊,那个游戏可好玩了,反正我爸妈都没下班,咱俩一起玩。”刑霆毅扯了扯他的袖子。
“都说了不去了,你烦不烦!”阮辰泽不耐烦,用力甩开了对方拉拉扯扯的手,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回了家。
“爸,我回来了。”阮辰泽敲了敲门,没人应。
“爸,我回来了。”
阮辰泽提高了音量重复了一遍,仍然没人答应。阮辰泽听到房间里音响播放着的碟片正唱到《舞女泪》,他想着可能是他爸没听见,隔着锈迹斑斑的铁门往里望了一眼。彼时他家的铁门还不像现在全封闭的防盗门。这门的下半部分,几根指头粗的圆柱体铁栏杆间隔着一字排开,上半部分横七竖八地交错着不明黄色合金焊接的薄薄一层龙凤呈祥图案。阮辰泽那时还不如如今这般健壮,胳膊往里一够就摸得到门闩,偶尔回家忘记带钥匙,他就是这么进的门。
“爸,我回……”阮辰泽一语未尽,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他爹阮忠政,这个不久前还在外边和人诉苦老婆天天加班男人带孩子有多不容易的“好爸爸”,此刻正光着屁股和一个穿着暴露的红衣女人在自家沙发上交缠沉溺。
“搂搂又抱抱,人格早已酒中泡……”旧式音响的歌曲还在播放,阮辰泽觉得这一幕简直惊悚至极。
“喂,喂!我跟你说话呢!”
“你想干嘛?”阮辰泽难受地呕出一口酸水,这才回过神来。
“我呢,也不要多,你给我打十万块钱,权当替你爹还了生子不养的债。”那人两手盘在胸前。
“我凭什么相信你?”阮辰泽问道。
“就凭你爹敢拿你那死鬼老娘的地基作抵押,还敢在借条上按手印!”对方“嘭”地一声将一张泛黄的标题是红色“xxx医院”的借条放在阮辰泽面前。
“阮忠政欠的债,为什么让我还?”阮辰泽一双手臂被人反剪在背后。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妈眼看熬不过半年就要死了,我早几年就没读书了,阮忠政那地基屁的用都顶不上,没钱我拿什么埋人?”
阮辰泽正想着如何逃脱,听到这话心里突然一紧,像是有一只瘦骨嶙峋的老巫婆的手掐住了自己的心脏,尖锐的指甲还一寸寸往里扎入深陷。
“存这个存折里,给你半年的时间,你自己看着办。不给钱我就带人去你学校里闹,闹不成我还能在网上宣传。我可是听说干你们这一行的,祖上成分不好,以后升官发财都有影响。”说着放开阮辰泽自顾自地离开了。
“叮铃叮铃”手机微信一阵铃响,阮辰泽的手指错过接听视频的按钮,接听的语音。
“喂,阿泽啊,你在哪呢?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电话那头是刑霆毅。
“刑霆毅……”
“嗯?”
“我很想你。”阮辰泽拍了拍衣服,强撑着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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