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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虽然周宴在宣王傅展面前表现得十拿九稳,但其实他心里并没有底。

        廷尉司乃国家刑重地,阴森威严,人迹罕至,清冷得晴天时门口的守卫还能数着门口的麻雀打发时间。

        这样一个地方,是不会有来客的。

        总之,廷尉司并不是一个容易进的地方。

        如果周宴正常求见的话,门口的守卫几乎不可能会理他。

        换言之,周宴只能闯。

        如今下着滂沱大雨,守卫廷尉司相比比平时,更成了一件苦差事。

        廷尉司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今日这般的热闹,先是早上正三品尚书令被押了进来,然会下午又来了个恭谦有礼的疯子。

        若是晴天,这热闹应该看着还是挺开心的,但是大雨中,这么多些事难免令守卫心烦。

        周宴撑着伞走去,任是隔着雨幕也能看出长身玉立,气度不凡。

        他右手带着一把短刀,神情自若地径直走进廷尉司,全然不顾门口持□□的守卫。

        右边的守卫不禁在心里感叹见鬼,真是可惜了此人长这副好模样,居然是个傻子。他横□□把周宴拦住,“廷尉司重地,无关人等不得进入。”

        周宴像是真的真的不知情况的样子,也不理会守卫,自顾自地走得更近。

        直到走到廷尉司门口那一小片还尚能避雨的地方,周宴才把伞缓缓收起,并将伞靠在一边,恭恭敬敬地俯身行了一个拱手礼,“请问守卫大哥,若我进去会如何?”

        左边另一个守卫脾气暴躁些,白了他一眼,“杀。”

        周宴将手中短刀双手奉上,态度十分恭敬,“请。”

        右边的守卫表情复杂,在心中暗道来人原来是个疯子。

        可周宴如此气度,守卫不知深浅,又不敢真夺刀杀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位公子,要进廷尉司需覃廷尉批准,你在这纠缠我们是没有用的,明白吗?”

        周宴保持着俯身奉刀的姿势,只道,“那能否请守卫大哥通报一声?”

        左边的守卫实在烦了,“通报什么?让我们去禀报覃廷尉说有一个疯子非要闯廷尉司?这位公子,你不要命我们还惜命呢,回去吧!”

        周宴只道,“守卫大哥若能如此如实通报,在下感激涕零。”

        周宴依旧保持着俯身奉刀的姿势不动,两刻钟之后,右边的守卫终于看不下去了,想用武力赶走,又实在不知他深浅,思量再三,终于还是前去通报。

        覃廷尉听得此事,倒是没有生气,冒着雨亲自出来一看究竟。

        覃廷尉从脚到头打量了来人一眼,把目光停留在了来人头顶的上,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擅闯廷尉司者,斩。”

        周宴故技重施,又将短刀奉上,“覃廷尉请。”

        守门的守卫虽都低着头,却也忍不住抬眼偷瞄覃廷尉如何招架此人。

        只听得覃廷尉低喝一声,“站好!”而后又打量了他一遍,“周宴是吧,周……?”覃廷尉将尾音稍拖长,皱眉看着他。

        周宴知他是在问自己表字,毕恭毕敬答道,“予安。”

        “行,周予安,贵人前来所为何事啊?”

        周宴听出其中讽刺意味,却还是道,“在下不敢,只是舟车劳顿,想在此借宿一晚。”

        听得如此荒唐的言语,守卫把嘴唇咬到差点出血才忍住不笑出声。

        覃廷尉拂袖,“我这里只有牢房,你还是回去吧。”

        周宴又行一礼,“那能否请覃廷尉通融,借宿牢房一晚?”

        覃廷尉将随身佩刀拔出,横到周宴脖颈上,周宴岿然不动,再道,“还请覃廷尉通融。”

        覃廷尉将长刀入鞘,长叹一声道,“进来吧。”

        事情如此发展,右边守卫惊得瞳孔震动,待到覃廷尉和周宴二人走远,左边的守卫才悄声道,“刚刚覃廷尉叫他周宴,周宴好像是宣王殿下很器重的人。”

        右边的守卫有些惶恐,“那我幸好有去通报对吗?”

        “应该吧,你说这神仙打架,为难我们做什么?”

        周宴赶紧拿起一边的伞撑开,本想撑着为覃廷尉挡雨,谁知对方冷冷道,“周将军竟如此娇气,下个雨都要躲,真能带兵打战吗?”

        周宴闻言立即将伞收起来,也随覃廷尉走入雨中,只道,“覃廷尉说得对。”

        覃廷尉没有带周宴到牢房,而是带着他到高台上,若不是下着雨,在高台上能把城门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覃廷尉带在下来此处有何意?”

        周宴心中不解。

        只听见对方声音不大,却寒气逼人,“周予安!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我更想问问宣王殿下是什么意思?父亲把人关我这里,儿子派人来保,又是什么意思?”

        这话怒气十足,正常情况下称呼皇帝和宣王,要称陛下和殿下的。

        周宴想大约是因为覃廷尉认为他是替宣王来保人的,让覃廷尉实在为难。

        而且周宴前来廷尉司以身作质这个举动,实在也是有些莽撞且为难人。

        所以周宴必须冲淡宣王傅展在这件事中的存在感,不能让宣王傅展卷入这些明面上的对抗之中。

        周宴只道,“覃廷尉误会了,在下真的只是来借宿的。”

        但这话显然糊弄不过对方。

        覃廷尉话语间愈发透着刀刃般的冷意,“周将军是聪明人,再打哑谜就没意思了吧?要不你指天起誓,你此次前来,不是为宣王殿下。”

        对方态度如此强硬,含糊其词是真的糊弄不过对方,周宴只能起誓,“周某此次前来廷尉司,确不是为了宣王殿下。”

        这话也没错,他纯粹是为了乔曦禾。

        覃廷尉听得此言,神色有所缓和,“行,那就好,那我要对乔平行刑,你也不会阻止的对吗?”

        “不会。”周宴又将短刀奉上,“覃廷尉只需要先杀了周某便好。”

        哪怕知道对方会发怒,周宴还是必须明确表明来意。

        “周予安!”覃廷尉怒气果然达到顶峰,“你来这不为宣王,是为了戏耍于我是吧?”

        周宴想来想去,终于找了还算可以给双方下的台阶。

        他解释道,“覃廷尉误会了,在下前来是为了乔尚书。”

        周宴更加恭谦,语气也十分平和。

        覃廷尉听罢,冷哼一声,“我可从未听说周将军跟乔尚书有交情。”

        覃廷尉这也算下了半个台阶了,周宴赶紧补充道,“周某钦佩乔尚书高风亮节,神交已久。”

        覃廷尉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有某种本事。

        那便是他即便睁着眼睛说着瞎话,却能让人忍不住揣度他的话或许有几分真。

        覃廷尉也懒得跟他纠缠,“既然周将军来都来了,一起看戏吧。”

        周宴顺着覃廷尉的手指指向看去,只见雨中一个少女提着食盒走过来向廷尉司门口走去,她的伞覆盖了整个食盒,人却暴露在雨下。

        周宴一眼便认出——是乔曦禾。

        乔曦禾其实不该来的。

        因为她根本不可能进得来廷尉司。

        更不可能见到乔平。

        那便就更不可能问乔平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她还是来了。

        周宴只猜到一种可能。

        那便是乔曦禾明明知道前来廷尉司无用,她还是要跑这么一趟。

        哪怕是跑这一趟来证明确实无用。

        因为面对这样一个死局,连她也毫无办法。

        周宴心中纠成一团,面上还是浅笑,对着覃廷尉道,“看来周某来早了啊。”

        “周将军,你说乔尚书那样聪明,怎么生了一个如此蠢的女儿,竟能干出来廷尉司送饭这种荒唐事?”

        覃廷尉缓了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抱歉啊周将军,我竟忘了当面不揭人短处的道理,当着对你这种擅闯廷尉司的骂来送饭的人蠢,竟忘了你俩半斤八俩。”

        这话虽是讽刺,但把周宴和乔曦禾放一起说,却让周宴忍不住在酸楚中泛起甜意,只道,“覃廷尉,这世上聪明人那么多,总该要有蠢人的。”

        廷尉司守卫实在感到厌烦了,刚刚送走了一个恭谦有礼的疯子,又迎来个哭啼啼的小姑娘。

        只见那小姑娘,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从远远处下马车,撑着伞走过来,神色悲伤,仿佛随时会融化在这雨中。

        走到廷尉司门口,那小姑娘将伞收起来,食盒放在雨打不到的地方,然后在廷尉司门口端端正正地跪下。

        “守卫大哥,民女的父亲有头疾,医生嘱咐一定要按时服下三贴药,否则会有性命之忧,这里是第三贴药,求守卫大哥救救民女的父亲吧。”

        这位小姑娘声泪俱下,话却说得极清楚。要不是是廷尉司不是个能送东西的地方,右边的守卫都觉得这个请求也不是不能答应。

        “姑娘,这件事我说了不算。廷尉司是不能送东西的。”

        那姑娘抽泣着,“可以劳烦守卫大哥通传一声吗?请就通融一下吧,不服下这贴药,民女的父亲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右边的守卫见她如此,心生恻隐,却也无能为力,只能解释道,“姑娘,我就是去通报了覃廷尉,他也不可能让你把药带进去的,这雨这么大,姑娘还是回去吧。”

        左边的守卫虽心生同情,却也不想再让她在此纠缠,便□□横过来,“廷尉司乃刑狱重地,姑娘还是请回吧。”

        谁知小姑娘被这守卫横过来长枪吓得倒在地上,眼泪直掉。

        周宴在高台上看着,虽知乔曦禾九成九是演出来的如此害怕,却也忍不住心疼,道“覃廷尉,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呢?”

        “不急,”覃廷尉摆手,“等她能像你一样能说动守卫,我再下去不迟。”

        可周宴知乔曦禾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

        她又不可能跟周宴一样硬闯。

        周宴忍不住为乔曦禾说几句公道话,“覃廷尉此言差矣,周某也不是说动的守卫。是周某太疯,逼得他们无法定夺。”

        覃廷尉冷笑道,“没想到来我这不到半时辰,周将军就学会反思自己的荒唐了,我是不是应该受宠若惊?”

        周宴恭谦地行一礼,“周某不敢。”

        此时廷尉司门口,小姑娘虽害怕得颤抖,却还是在雨中端端正正地跪着,她神色极凄婉,令人动容,“大哥行行好,救救我父亲吧。”

        左边得守卫叹了一声,“姑娘不要如此,若能带进去,我早就去给你通报了。我没有骗你,廷尉司真的带不了东西,你回去吧,不要在此淋雨了。”

        小姑娘跪在雨中啜泣,不为此言所动。

        守卫见说不动她,也只能做罢,小姑娘只是端端正正地在雨中跪着,她脸上被雨水完全打湿,连衣角都也淌着水。

        高台上,覃廷尉看着城门,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周宴聊天,周宴在心中纠成一团,却不好表现出来。

        就这么过了半个时辰,周宴实在是心疼得忍不住,“覃廷尉,雨这么大,再淋下去小姑娘身体未必受得住的。”

        覃廷尉叹了一口气,“半个时辰前她就该走的,门口的守卫应该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了,任何东西都不可能送进廷尉司,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便要付出些代价。”

        周宴脱口而出为乔曦禾求情,“周某倒是认为,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一种极令人敬佩的勇气。覃廷尉下去看看吧,哪怕就冲着那姑娘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勇气。”

        覃廷尉也没回答,但似乎被周宴说动,径直走下了高台。

        很快覃廷尉就出现在了城门口,守卫见覃廷尉出来,都有些诧异,立即行礼。

        覃廷尉道免礼,眼睛却看着乔曦禾。

        “民女拜见覃老爷,民女的父亲有头疾,医生嘱咐一定要按时服下三贴药,否则会有性命之忧,这里是第三贴药,请覃老爷救救我父亲吧。”

        乔曦禾把恳求的话清清楚楚地再说一遍。

        覃廷尉摇了摇头,“抱歉姑娘,这是国家刑狱重地,不是随便能进来的,还是请回吧。”

        乔曦禾跪着不动。

        僵持了一会,周宴见覃廷尉似乎终于松动,俯身拿起食盒,一把将乔曦禾搀扶起来,“罢了,我朝以孝治天下,这位姑娘孝心可嘉,我通融这一回,这药我替你送进去,姑娘快请回。

        “谢谢覃老爷,民女父亲姓乔,名乔平。”乔曦禾再拜而谢。

        周宴在高台上闭目叹息。

        看着乔曦禾在廷尉司地门口跪着,他表面平静,心里却似乎像是有什么慢慢地,慢慢地碎开。

        他才发觉自己的掌心被指甲掐出血痕,然而他刚刚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紧攥着拳头。

        周宴只希望此次自己真的能有用。

        虽然他与乔曦禾似乎一样都干了同一件蠢事。

        可是绝望的局面,蠢事便成了唯一还算可行的方法。

        周宴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叹气,他只听得覃廷尉问道:

        “周将军何故叹息啊?”

        覃太尉拿着食盒从城门口回来,把食盒放在周宴眼前。

        周宴也只能回答,“看着小姑娘遭此巨大变故,感叹罢了。”

        结果被覃廷尉戏谑道,“没想到周将军还如此怜香惜玉。”

        周宴的感情绝不仅仅是怜香惜玉。

        那是一种跨越了时空的,甚至对方都不知道的知重。

        但这些是周宴无法说出口的,他只道,“人之常情罢了。”

        覃廷尉将食盒里的药端出来,递给周宴,“周将军喝药吧,你不是喜欢当疯子吗?这治头疾的药给你正好。”

        虽知相劝无用,周宴还是言语恳切,“那是给乔尚书带的药,覃廷尉还是给人家送过去吧。”

        覃廷尉果断拒绝,“陛下不许任何人探望乔尚书,送东西也不行,喝了吧,别浪费了。”

        那可是乔曦禾带过来的,周宴又怎会恼呢,只道“那周某恭敬不如从命了,”随后端起药一饮而尽。

        那碗药淡如开水,这药确如周宴所料,是乔曦禾为探望父亲,匆匆借的由头罢了。

        覃廷尉并不知周宴这复杂的感情,他看着眼前的周宴,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他已试了几次,并没有探出这个年轻人的深浅。

        次日清晨,乔平被下狱第二天。

        周宴从廷尉司的牢狱中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的房门被上了锁。

        他立刻慌张起来,怎会如此?

        他昨日已经明明白白地说明了来意是保乔尚书,覃廷尉还把他锁在这里,难道是铁了心要对乔尚书行刑?

        可动机是什么呢?

        虽覃廷尉与乔尚书并无交情,可是周宴却从未听说过他二人交恶。

        周宴不能明说宣王也想保乔尚书,可是毕竟自己与宣王的交情覃廷尉并不是不知道。

        覃廷尉连宣王的面子都不给,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宴只能猜测,难道覃廷尉背后也是世家的意思?

        可乔尚书和覃廷尉都是寒门出身,身后并没有世家的支持,皇帝有意把他们放在这两个位置,一个掌管人事,一个掌管刑狱,便是要他们做孤臣,以对抗日渐膨胀的士族。

        如果覃廷尉都能悄悄站在世家那边,这种可怕程度,已然超出了周宴的认知。

        周宴闭目沉思许久,终究是想不通。

        他看着这四四方方的牢房和冰冷的铁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但想来想去,也只能深深责怪自己太过自信,早知如此应该在廷尉司门口守着,事情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时间慢慢过去,狱中暗无天日,然毕竟是带兵打战的人,周宴对时间的把控精准,知现在已经是响午。

        周宴不禁担心皇帝用刑的旨意是否已经下发,可是焦急也无用,这把冰冰冷冷的铁锁,让他虽身在廷尉司,却犹如与世隔绝。

        脑海中好像有跟弦突然断掉。

        周宴想明白了一件事,瞬间惶恐之至,后背也被冷汗浸透,不禁万分懊恼。

        自己既知道提醒宣王傅展不要莽撞,怎么还却能犯下如此大错?

        而另一边,乔曦禾在回去的马车上,一直在回味着覃廷尉俯身过来拿食盒时对她说的那句话。

        她试图解读出些什么来。

        那句话是——“禾儿快走,不让探望是陛下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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