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爱我还是他
“师叔，弘一法师是何方人士？弟子竟从未听过他的名号。”富贵虔诚道，“想必他是清教僧人？”
“额…这位法师年轻时家世也算十分显赫，历尽人世，后来看破红尘，出家为僧。如今，不知道云游到哪里去了，你们恐怕无缘得见了。”入世第一课以失败告终，曲舟有些意兴阑珊，只好敷衍一句。
到得南城门附近，两位皇子率州府大小官员，乌压压站了一片，迎接国师法架。八个弟子也拉足架势，四人一组，分站在车架两侧。经历了许多，再次相见，卫珏仍是那般风姿俊朗。曲舟深知以她的情商，完全处理不了当下的尴尬局面，便一直躲在车厢里，甚是无礼地省了亮相、客套、举手冲百姓示意的程序。
身为新任国师，重入龙山王府，境遇大不相同。卫珏亲自在前引路，连金海辰都走在了她身后。
“许久未见，这段时间一切顺利？”金海辰关切地问。
“一言难尽！”曲舟瞧了眼八个弟子，引荐道，“你们几个快来拜见海辰法师。法师，这几位是我的师侄。”八个少年一一上来见礼。
晚宴甚是官方，没有一丝私人事宜被谈及。卫珏像从未认识一个名叫韩舟的内监一般，热情至极地陪同入座。白冬阳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带着面纱根本瞧不出情绪。卫皎虽年纪小，总忍不住盯着曲舟瞧，却一句都没有多说，全程旁观他哥哥的周到接待。梁嫣芷看曲舟的眼神却比从前更加充满防备。
曲舟尴尬到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酒宴上只知道不停地灌自己酒，还示意身后的弟子们放开胆子，多饮几杯。卫珏嘴巴里说的什么，一个字都没往心里去。
宴后，卫珏恭敬至极地亲自送云门山一行人去往住处休息。上次小卫皎便把曲舟当成了宫里来的天使，按最高礼仪接待的。这次她住的还是老地方。
“住处，国师觉得如何？国师？”卫珏恭敬地问。不知不觉，屋子里竟只剩他们两人。
“客随主便。”曲舟脸颊火辣辣的，醉眼朦胧地瞧着卫珏，心中才舒坦了些。眼前正是那个自己牵肠挂肚惦记的人。她摇摇晃晃往卫珏那里走了几步，咕咚倒了下去。
曲舟做了个春梦。睡梦里她抱着卫珏，与他躺在一处。卫珏非但没有抗拒，还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曲舟捧着那张脸亲了一口，“卫珏，我好想你。我瞧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我这么抱着你，亲着你，你可欢喜？”
卫珏笑了笑，应道：“我也喜欢你。”
曲舟激动地流出眼泪，抓住卫珏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你就是我心尖上的人。那天看你恼了，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呢。”她壮着胆子又亲了一口卫珏的嘴唇，欢喜地快要昏死过去，“还是王府里的酒好啊，喝了就能见到你。”
卫珏拿指腹轻抚着曲舟的脸颊，轻声问：“你有多喜欢我？”
“我从未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你要我干什么都行。”曲舟爬起来，将卫珏的左臂放平，躺倒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
“要什么都给？”那温热的胸膛上传来卫珏的声音。
“只要我有。我愿意把我最好的东西与你分享。”曲舟温顺地说。
“若是我要天上的星星呢？”卫珏的手臂似乎又紧了紧。
“那我便飞到天上去，给你摘下来！”
这一觉曲舟睡的十分香甜。醒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她慌乱地查看了一下铺盖，好在‘春梦了无痕’，否则要是打扫的仆人发现国师大人梦遗了，可怎么是好。
做男人有些日子了，她已经渐渐习惯了晨勃，习惯了刮胡子。只是梦遗，实在有损国师气度。
早餐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吃。八个弟子的表情精彩纷呈。
难道昨夜我又丢人了？曲舟忍不住问：“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八个少年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没有。好吃，好吃！”
“师叔，驴子我早起已经喂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平安汇报道。
“嗯？什么？哦，你真是勤劳。”曲舟还沉浸在美梦里。
卫珏的贴身内监在院外求见，曲舟忙擦了嘴，整了仪容才把人叫进来。
小内监道：“国师大人，晋王殿下问您是否准备停当，他在前厅等您。”
“我们马上过去，请殿下稍候。”曲舟转回身问弟子道，“昨夜，王爷到底怎么说的？”
“您当真不记得了？”招财瞪大了眼睛，“看来昨夜真是醉的厉害。龙山王本想在府里好生招待我们几日。但因着玄天道门失了观主和掌门，真宗圣教又丢了国师之位，斥责周国君王是失了信仰的伪君子，要集结诸国讨伐，现在大周境内驱魔、降妖、捉鬼的事情全然无人管理。咱们今天就得上路，沿途料理各地的异端邪祟。”
“哦，这是自然。否则何必霜降出发，大可以冬至那日直接驾鹤北上。”曲舟心里稳当了不少。
“师叔，昨夜您揪着晋王到房间里‘面授’机宜，您可还记得？”陆胜男冷不丁问。
“什么？我揪着晋王进我房里了？”曲舟的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您醉了，偏谁扶都不让，是晋王殿下亲自送您回的房间。您足足闹了好几个时辰。晋王照顾您到拂晓才离开的。”陆胜男脸上的表情略带嫌弃。
“我说什么胡话了没有？”曲舟心里祈祷着，从前做春梦都是早上快醒之时，梦的内容越是清晰，越表示是快要醒来时做的。如今这梦，必定是快起床时做的。现在太阳已经很高了，说那些摘星揽月的浑话时，卫珏必定是已经离开了。
“您就一直嚷着自己没喝醉，还有晋王殿下的名字。别的倒没什么。晋王说有要事与您商议，弟子便与他那亲卫守在外面并未入内。”陆胜男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曲舟心想，左右不管是我调戏卫珏，还是卫珏调戏我，老子都是赚便宜的那个。管它的！
卫皎一直恭敬有礼保持距离，直到临别前，才拉住了曲舟的衣角，怯生生问：“你真的是云门山上的人？”
“是！”曲舟无奈地点点头，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是哪里的人。
“我一直觉得你不凡，却想不到竟如此不凡。那你讲给我听的故事都是假的？”卫皎纯洁的眼睛里，快要急出眼泪来。
可不能就此在这孩子心里种下撒谎和怀疑的种子，曲舟连忙挥手道：“没有，绝对没有。我保证我给你讲过的故事，都是我真正做过见过的事。”
卫皎像是获得了极大的安慰，叹息道：“修道原是这么有趣的么？师父为何总说修行者比常人要苦上百倍？我也想跟着国师你修道了呢！”
翻找了好一阵，曲舟才从乾坤袋里取了几本清水一点的话本出来，并着一瓶伤药交到小卫皎手里。瞅见一旁虎视眈眈的梁君虎，曲舟附耳嘱咐道：“藏好了，可别让人搜了去。”卫皎忙把话本子揣进袖子里。
梁嫣芷也是一副眼巴巴等着收礼物的表情，曲舟从袖子里摸出一瓶伤药，贿赂道：“这药粉桃花味儿的，撒在伤口上止血快，还不留疤。”
如此明目张胆地私相授受，梁君虎忍不住走了过来。曲舟赶忙拉过平安，向卫皎介绍道：“这小子对博物一科颇有研究，还是个炼丹术士，若还有什么想要的，问他讨来就行。”
平安绝料不到曲舟会如此卖了自己，反抗道：“师叔，哪有你这样的？”
“真的么？你可有吃了能听得懂兽语的仙丹？”卫皎兴奋地眨着大眼睛问道。
“王爷，在下道行浅薄，尚炼不出这样的丹药，带的都是些普通练炁的。”平安从腰上别着的竹筒子里倒出一只竹蚱蜢，“这蚱蜢施了咒，足可蹦到明年此时，您拿着赏玩吧。”
卫皎欢天喜地地接过蚱蜢，足足向平安谢了三次，又拉住曲舟感慨道，“本王料不到咱们这么快便要分别。如今你已贵为国师，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府里从未这么热闹过，若你只是普通人，本王定会向父皇讨了来。”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保重！”曲舟也是颇多感慨，她终究是要离开的人，还是少见的好。曲舟做贼心虚，蹑手蹑脚地从卫珏身边尴尬飘过。哪知掀开帘子，自己车上坐的却是金海辰。
“你怎么在这里？”她分明记得，昨日进城时乘的就是这辆车。
慧空和尚双手合十行礼道：“国师可是忘了？您应了要与晋王殿下共乘的。”
金海辰见曲舟懵然的状态，解释道：“昨夜席上晋王问过你的意思。龙山王殿下甚少出门，府中便只有一乘明黄车架，并无备用。今日启程不好再将龙山王殿下的车架也”
“那我跟你同乘”
曲舟话还没说完，卫珏已走过来相邀：“国师且请上车，咱们这就要出发了！”
曲舟靠着他的那半边脸刷得一下就红了起来，热辣辣的，只好灰溜溜地往另一个车架那里逃去。想不到昨夜她漏掉的关键信息竟是这个。
曲舟连滚带爬地钻进车里，刚在角落里板板正正坐好，帘子便掀了起来，卫珏进来了。这一次，没有卫皎，没有白冬阳，没有梁嫣芷，车厢变得空旷无比，曲舟忍不住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今日为何如此扭捏？”卫珏笑着问。
“啊？”曲舟傻子一般抬头，正瞧见卫珏笑着舔了一下嘴唇。她最受不得卫珏这个舔嘴唇的小动作了。每次看到，都要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鼻血不喷薄而出。
“我这样牵着你，你可喜欢？”卫珏不知何时已然靠了过来。他握住了曲舟的手，大拇指还摩挲了几下。
“哎呀，天哪！”曲舟吓得身子一僵，猛地一甩手。卫珏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甩脱。
“师叔，怎么了？”曲舟的声音大了些，陆胜男忙问。
“没事，没坐稳，颠了一下。”曲舟赶紧解释了一句。
卫珏轻笑出声：“难不成你定要吃了酒才放得开？”
曲舟心道，卫珏这厮可真是个妖孽。今日怎地如此勾人？她不舍得甩开手，连手背都红成了醉酒时的颜色，整个人像一只煮熟的虾，快要喘不动气了。
“你不喜欢？”卫珏的手松了松。
“不，不是。”曲舟结结巴巴地。她好快活，她快活到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国师昨夜抱着本王说，想我，喜欢我，可是真的？”卫珏将已经僵了的曲舟拉近了些，追问。
曲舟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梦中容颜，结巴道：“真真真的!”
卫珏将曲舟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前，眼睛深情地快要滴出水来。“我这里与国师是一样的。”曲舟娘兮兮地羞臊地低了头，卫珏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道：“国师撩拨了本王，如今是要不认账了么？”
两人的距离呼吸相闻，曲舟心中悲喜交集。喜的是，她喜欢的男人向她表白了。悲的是，她早上的时候刚刚刮了胡子。是了，此刻她是个男人。认识至今，她从未见卫珏亲近女色。那么，她的心上人，卫珏，怕是个断袖。
“殿殿下，昨夜小的”想到如今已是正一品国师，不能再以‘小的’自称，她连忙改口，“在下”考虑到未来的基情生活，曲舟深觉此时用‘在下’这词也十分地不妥当，接着改口道：“我昨夜醉酒，可做过什么逾矩的事情？”
只听卫珏一字字清晰道：“昨夜，国师抱了本王，也亲了本王，还说一见到本王，便喜欢了。”
曲舟只恨自己土法不精，不能立时遁地而走。那竟不是春梦，她真的仗着酒醉轻薄了卫珏。“殿殿下，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曲舟整个身体都贴到了车厢上，晕晕乎乎地在心中一遍遍安慰自己，我是个女人，我是个女人。他喜欢女人，他喜欢女人。
“从前不知，眼下知道了。”卫珏似乎有些意乱情迷，“那日共饮，国师便说本王好看。但那时，本王以为你是内监。如今既已知晓你的身份，便再也无需忍耐了。”
温润的嘴唇贴了过来，曲舟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双眼紧闭。卫珏轻轻磨蹭了几下，接着竟伸出舌头舔舐起来。他双臂紧紧圈着曲舟的身子，两只手游走间安抚着曲舟的情绪。
直到卫珏的舌头滑进了嘴里，灵巧地拨弄起她的舌头，曲舟才猛地醒过神来，这不是她的身体，这是曲星凝的身体。她猛地把卫珏推开，慌乱道：“这不对，不行，不对！”
卫珏似是受了极大的伤害，一双无辜的眼睛水汪汪的。“怎么了？你不喜欢？”
“不是，不是你的错！是我！”曲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昨夜我以为是梦境才那般放肆。太快了，我只是觉得这样太快了！”
“原是如此！”卫珏松了口气，“是我着急了。阿舟，你今年多大了？”
他竟叫她阿舟，曲舟只觉得身上传过一阵电流。“啊？二十二岁。”
卫珏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握着的手又紧了紧，“云门山果然是仙门之首。你二十二岁了，还未经人事，真是可爱！”
曲舟听到未经人事几个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是了，他是王子，如今这个年纪，怕是已经有了无数姬妾。怪不得上手如此快，我这种菜鸟在他这里能讨来几分真心呢？
她坐直了些，用力将手抽出来，正经道：“道门双修讲求机缘，要寻得合适的道侣并非易事。我至今还未寻得，自然比不得殿下，府中必定美人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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