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布加拉提又捡回来人了。
那是年中的一个晴天,布加拉提出了家门就看见有个女孩在街上跌跌撞撞地游荡。
女孩个子不高,上中学的年纪,穿一条挺得体的棕红色连衣裙,看起来家境不错。她蓬松卷曲的棕色短发随着虚浮的脚步一跳一跳,相当惹眼,有点像是中暑的征兆。
布加拉提不由得走近看看情况。
所幸她并没有要晕倒的迹象,只不过是脚步比较无力,脑袋一点一点地张望着街景。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在她身上呈现一种兴奋的神态,仿佛要将这极其普通的街道刻在脑子里。
大概是个逃家小孩,布加拉提想。
他的视线停留得太久。女孩敏锐地偏过头,直直地对上布加拉提的眼睛。她迟疑着,轻轻地向布加拉提道了声午安。
布加拉提向她点了点头。
女孩突然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周围,像是在确认什么。接着原地思索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一样,小跑着穿过人流,跑到布加拉提面前。
“您好我迷路了,请问这是哪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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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晚可以留到晚饭,”布加拉提走进常去的那家餐厅,同时叮嘱身后的女孩,“早点吃饭,抓紧在天黑前给我回家去。别耍小聪明乱跑,我会盯着你的。”
周围有熟客好奇地打量他们,也许是觉得布加拉提带女孩来比较稀奇。
布加拉提带着她走到桌前,福葛僵硬地看着两人:“怎么回事?”
“这是瑞贝卡·佩蒂得,她迷路了。”布加拉提神色如常,“街上最近不太安定,她年纪小,等晚饭后我送她回家。”
瑞贝卡有些不满地看向布加拉提:“我十七了。”
福葛呛了一下,错愕地看着她,捂脸开始闷声爆笑。布加拉提不以为然,很有风度地给她拉开椅子,瑞贝卡小心翼翼地戳了下椅背才坐。
“谢谢您,布加拉提先生。”瑞贝卡乖巧地道谢,“不用给我菜单了,我一会儿就走。”
布加拉提摇头:“你这样的女孩,很容易被街上各色人当作目标。你不用担心,我到时候就走到街区那里。”
瑞贝卡一笑:“您真好心。我住学校宿舍,离这里不远的。”她报了学校名。
福葛认出这是一所挺不错的文科高中:“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你怎么跑这里来的?”
布加拉提马上脸色凝重起来,开始思考怎么劝小姑娘好好读书,不要成天乱跑。瑞贝卡看向福葛:“最近家里有点事,我请了假。”
他们就不太好再问了,不过看她乖巧的样子,布加拉提也愿意相信她不是那种逃课的不良少女。
瑞贝卡拨了下头发,心说这身打扮,真是说什么都不容易被怀疑。她有些苦中作乐地小小得意了一会儿。
时间还早,两人喝着茶吃着蛋糕(瑞贝卡坚持只看着),有所保留地和她聊了会儿天。瑞贝卡看起来比较紧张,刚开始讲话还有些磕巴,过了几分钟也就适应良好,发挥起她活泼外向的性格来。
其间侍者过来给布加拉提递了张便笺,福葛有些紧张地看了瑞贝卡一眼,瑞贝卡神色如常。布加拉提倒是想遮掩,但事情比较急,他只好尽量悄声地布置了几句话。
等侍者带着布加拉提的指示离开后,瑞贝卡突然很平静地问:“布加拉提先生是□□吗?是那不勒斯的‘热情’?”
一阵沉默。
布加拉提还没组织好语言,就听到门口一阵嘈杂的响动。瑞贝卡站起身就要出去一看究竟,布加拉提抢了一步把她往后一拦,大概是被避开,没有碰到坚实的织物。
福葛那里传来瓷杯打翻的声响,布加拉提回头一看,
——就看见自己的手腕没入瑞贝卡的肩膀,指尖从她背后穿出来。
瑞贝卡淡定地闪了一下,女孩那带有日晒痕迹的皮肤从布加拉提的指缝滑过,毫发无损地溜开。
门外声音不减,反而有械斗的趋势,布加拉提无暇思考这边的异常,只在侍者茫然的眼神下指示他看好瑞贝卡,带着福葛跑了出去,
只是等事情平定,两人折返,桌边空荡荡没有了瑞贝卡的踪迹。布加拉提去门口找人,福葛叫来刚才那位侍者,得到的答复却是那椅子上自始至终就没有过人。
“我再问你一遍,”福葛按耐住烦躁,“布加拉提带来的那个小鸡毛掸子头跑哪里去了?”
侍者特别诚恳地说:“这一桌一下午都只有您和布加拉提先生两个人,不信您可以问其他客人。”
布加拉提脸色阴沉地过来向福葛摇了摇头,示意他放开那可怜的侍者,临了还给了一笔可观的小费。
“刚刚有不下五个人向我证明我是一个人进来的,还对着空气说话。”布加拉提说,“他们看不见瑞贝卡。我怀疑是替身攻击。”
福葛神色复杂地思索了一下:“但她没有攻击我们这事蹊跷。”
第二天,福葛过来时,布加拉提端坐着翻看一叠资料。他抽出一张照片递过来,福葛定睛一看,照片上是瑞贝卡没错,但却穿着布料单薄的抹胸上衣、戴着choker,不仅穿着大相径庭,气质也和他们前一天见到的相差极大。
“照片是两年前的,”布加拉提沉声说,“她那年十五岁。”
福葛讶然:“她瑞贝卡真的十七了?”
布加拉提摇头,用力地捏紧复印纸,指节用力得微微发白:“不。她就死在十五岁。”
福葛瞳孔蓦地一缩,他一把接过纸页,越往后翻,越是觉得汗毛倒竖,指尖发冷。
资料断在女孩死去的年月,死因却蹊跷地被含糊带过,只有旁边报纸上裁下的照片昭示着事情不简单:入目就是乱七八糟的一片血,边上入镜一半的左轮泛着寒光,血泊中新闻的主人公面容模糊,独特的蓬松棕发沾上发黑的乌糟泥泞,她身上正是昨天所见的那条红棕色连衣裙。
布加拉提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们认识了一位幽灵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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