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陆彦走后，唐琬还在想着今日发现的事情，手上无意识地逗弄着小兔子。

        “小姐，不要怪老奴得罪，您对这陆世子可有意思？”从前周嬷嬷还能当自己想多了，但外面这天气，想找到这么一只毛发雪白的小兔子可不容易，再加上之前发生的桩桩件件，容不得周嬷嬷再无视下去了。

        “什么？”唐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周嬷嬷只得挑明了说：“这陆世子显然对您有意，您若是对他没这个想法，还是早早拒绝了好，免得多生事端。”还有那李公子。

        “我不知道，”唐琬此时只觉得脑子一团乱，她之前只是觉得陆彦很体贴，很温柔，是个很好的人。

        “重要的是，您可喜欢他？”周嬷嬷叩问着唐琬心底深处最真实的声音。

        唐琬仔细想了想，“喜欢，但又好像没那么喜欢。”

        “那您觉得，世子与李公子相比，您更喜欢谁？”

        “表哥。”可李风显然更合适，李风才是她一直以来所期待的夫君。

        周嬷嬷也不逼她，“您总要在两人之间做出取舍才是，索性日子是您自己在过，究竟是好是坏，也得您自己思量。”

        “那嬷嬷觉得呢？”唐琬告诉自己应该照着自己一直以来所期望的那般去进行选择，可不知为何有些难过，迫切的寻求着支持。

        “嬷嬷不知道，”周嬷嬷抬手温柔地抚了抚唐琬的鬓发，唐琬几乎可以说是她一手照看着长大的，她自然希望唐琬可以幸福快乐一辈子，但人生不如意之事良多，她也不敢轻易的下决定。

        “那如果是嬷嬷会怎么选呢？”

        周嬷嬷顺着唐琬的话想了想，“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会选择我喜欢的。”

        看着唐琬些许皱起的眉头，周嬷嬷上前将唐琬揽在怀里，如同唐琬小时候每次生病一样，“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么？”

        唐琬静静地窝在周嬷嬷的怀里，没有吭声。

        或许陆彦送来的小兔子真的有奇效，一直病怏怏的唐琬，在小兔子的陪伴下，短短几日就已经康复如初了。

        唐琬自那日与周嬷嬷说开之后，就想着找个什么机会与陆彦说清楚，可或许是发现了陆彦一直以来隐藏的不太好的心意，唐琬注意到了好多从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陆彦送来的小吃都是她爱的酸甜口味，一些小玩意也是精巧绝伦，甚至还有一些时下新出的话本子，可以说每一样都送到了唐琬的心坎上。

        对于陆彦的好意，唐琬每次想要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可对着陆彦那双隐含着期盼和一丝小心翼翼的眸子，都会让她将那些伤人的话再咽回去。

        而唐琬慢慢地发现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陆彦似乎并没有说清的打算，更没有再进一步的想法，仿佛只是这样对她好，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殊不知，这样只会让唐婉对他更加愧疚，也更坚定了唐琬的决心。

        之前便说好，唐琬病好之后，镇远侯府上便要去京郊的温泉庄子住上一阵子。镇远侯府下人都是多年磨练出来的，不过短短两日，便收拾好了侯府众人的一应行李。

        “琬儿，来，跟姑母一辆马车吧。”陆夫人笑容温和，恍若不知这段时间府上发生的事情一般。

        对于陆夫人这个照顾她颇多的长辈，唐琬自然不会拒绝，更何况只是这样一桩小事。反倒是周嬷嬷，有些担忧的看了唐琬一眼。

        马车缓缓走开，陆夫人也在细细打量着这个侄女。不同于初次进侯府时，陆夫人审视中带着亲近，今日的陆夫人则带着些微的哀伤和不解。

        “真的不喜欢阿彦吗？”

        唐琬没想到陆夫人会问这个问题，更没想到陆夫人会这么直接，“不是不喜欢。”

        “那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肯接受他呢？”陆夫人不解。

        真要说起来，陆彦可以说方方面面都没有差的，唯一一点与世俗相悖的小爱好，据她观察，唐琬也接受良好。那又有什么让她这个内秀的侄女，迟迟不愿接受，甚至隐隐拒绝呢？

        唐琬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面前这位长辈，她的姑母，陆彦的母亲说。说她不相信陆彦的爱，还是不相信陆彦的人品，又或者对自己没有自信。

        她和陆彦追根究底其实都不是外表所表现的那般。在这十几年里，除了家人以外，唐琬几乎从不在外人面前展露真正的自己，少时感受到的恶意，已经深深扎进唐琬的心里，成了一道刺。

        陆彦其实也在伪装，但在唐琬面前，他热烈、坦诚、自信、张扬、没有烦恼，不同于唐琬人生当中见到的任何一个人。她知道，一旦成为陆彦的妻子，那么以陆彦的责任感，就绝对不会让她受什么委屈。

        可人总是贪心的，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总是贪心的想要更多。她今日接受了陆彦的爱，来日就会要求陆彦的眼里心里只有她，更甚至要求他一辈子热烈的爱她。

        这可能吗？唐琬不能保证自己能伪装一辈子，如果被外人知道了，那些人会怎么说。

        唐琬见到过被留言活活逼死的女人，即使她的丈夫依然爱他，但他已经承受不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了，在流言蜚语的攻击下，只由爱撑起的保护伞已经摇摇欲坠，破烂不堪。唐琬不想跟陆彦走到那一步。

        陆夫人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阿彦为了你，绞尽了脑汁，也费尽了心思。甚至他都有些不像他了。”

        那日与陆彦一块吃饭，陆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她的儿子么？那个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甚至称得上一句天之骄子的儿子，淡淡的愁绪笼罩了陆彦，陆夫人简直要落下泪来。

        “琬儿知道了，琬儿会与表哥说清楚的。”唐琬之前因为一时的不忍心，迟迟未与陆彦挑明。

        如今陆夫人都这般说了，唐琬坚信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早早地断了陆彦的念想为好。

        陆夫人听到唐琬如此说，还以为唐琬终于要跟陆彦坦诚自己的心意了，便也放下心来。再怎么说，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她虽然是唐琬的姑母，但也是陆彦的母亲，有时候推一把，及早让他们在一起也是好的。

        温泉庄子在京郊，离京城并不远，但此次出行，侯府带的家当不少，再加上还要上山，也走了大半天才到。

        唐琬一路沉默的到了自己的院子，平静地指挥众人收拾好东西，就开始想该挑一个什么样的机会与陆彦说清楚。她总觉得该慎重些，反复在心中预演着。

        周嬷嬷原就担心马车上陆夫人与唐琬说了些什么，现在看着唐琬这般平静沉默的样子更是觉得不同寻常。

        没等她开口询问，唐琬已经率先用平静至极的声音说道：“嬷嬷，我决定了，要尽早与表哥说清楚。”

        周嬷嬷好半晌才发出声来，艰涩地咽了口唾沫，“好。”

        傍晚，唐琬泡在温泉里，热汽氤氲，晴儿轻柔地为唐琬擦拭着，原该是极为放松的，可唐琬却很是烦躁。

        唐琬原本不想泡的，可晴儿和周嬷嬷都劝她泡一泡缓解疲劳，没办法，最终唐琬还是坐了进来。

        “哗——”唐琬猛然起身。

        “小姐，”即使晴儿自小就伺候唐琬，也没见过她现在这么烦躁的样子，一时竟是被吓住了。

        “无事，你出去吧。”

        “可……”晴儿还想再说些什么，抬头对上唐琬不容置疑的眼神，终是离开了。

        四下无人，唐琬缓缓坐下，可眉头却是更深地皱在一起了。

        明明已经做好了决定，为什么还如此烦躁，想想你给他带来了什么。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些让唐琬数次心软的小心翼翼的眼神，唐琬不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坚定原本的想法。

        他们在一起不合适，对谁也不合适，不是已经决定好了么，决定好了就要坚持。唐琬你是胆小鬼么，接受不敢，拒绝你也不敢么。

        等在外间的晴儿正犹豫着该不该再次进去，就看见了已经穿戴整齐出来的唐琬。

        “小姐。”

        “刚刚吓到你了吧，是我不对。”

        “没事的，小姐，不用抱歉的。”晴儿猛地摇头。

        唐琬轻笑一声，“我以后为你挑个两情相悦的如意郎君可好。”

        晴儿脸颊瞬间爆红，“小姐尽会打趣奴婢。”

        “我看那陆安就不错，你若是愿意，我就去给你说。”唐琬回忆起自己有一回看见那陆安给晴儿送糕点的样子，陆彦身边的人，想来应该是不错的。

        哪承想，晴儿的脸却红的更厉害了，这下连脖子都一块红了，“小姐，我是您的婢女，自然是您去哪我去哪。”

        “难不成还真一辈子跟着我啊。你若出嫁，我就去官府消了你的奴籍，再给你备一副嫁妆，让你风光出门。”唐琬说得都是经过她深思熟虑过得，倘若晴儿嫁给陆安，再跟在她身边就不合适了。

        陆安虽然看着是陆彦的贴身小厮，其实是陆彦身边的侍卫，那样晴儿嫁过去，也不会招了陆彦未来夫人的眼，是很不错的归宿。

        而且就私心来说，她也希望晴儿往后能嫁个好人家，做个正儿八经的夫人。

        “就一辈子跟着小姐，我要伺候小姐一辈子。”晴儿轻轻拽着唐琬的衣袖撒着娇。

        唐琬也没再多说，左右时间还长，也不着急定下晴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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