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战火与硝烟
宁佳是对的，陈衍从来都是顺着她的，惯得她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宁佳或许不知道，陈衍曾经认为她是不能受伤的，他也认为自己有能力让她一辈子不受伤。
后来是到什么时候，或许宁佳真的证明了她不需要任何人，即使陈衍给她定了不能受伤的标签，她还是做了许多超出预期的事情。
真正撕掉这个标签是当年吧她从柬埔寨接回来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上高二，边境冲突她被困在了柬埔寨。从边境线接到她的时候她比想象中要坚强的多，不哭不闹，只是靠着他的肩膀休息。
宁佳将脸埋起来，淡淡的说：“国外这几年应该是出不去了，等国庆我们去一趟普宁吧，听说那的青梅很好吃。”
“想去我们就去一趟，李易安的诗里面写过，‘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想必是好吃的。”陈衍盛起锅中烧糊的排骨倒进垃圾桶。
宁佳笑了笑，嘴唇弯起好看的弧度，笑着说：“我有好多想去的地方，这几年我们先把国内玩完，再去国外。”
陈衍倒掉排骨，将宁佳从身上拽下来，说道：“只要你想去我就陪你。”
宁佳笑的越发明媚，回首自己过去泥泞不堪的人生，遇见陈衍或许真的是那瞎了的老天爷终于开眼，终于肯眷顾她了。
上天怎么赐了她一个这么好的男人，完美的长相和身材、一米八的身高一米一的腿、还是个大学霸，这样的男人怎么就在她这个歪脖子树上吊死了呢。
陈衍捡起她扔在地上的手札，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地图。
地图是宁佳自己绘制的地图，是宁佳大学的时候专门到测绘专业旁听了一个月学的，上面的钉子标注着宁佳去过得每一个国家。
宁佳去的第一个地方是香格里拉，那是让她很心动的一个地方，那里天很蓝风很轻，但最重要的是和她一起去的人是她的爱人。
她不知道天很蓝风很轻有他在这样匮乏的词语能不能成为爱上一个地方的理由，但她是从那一次旅行从此爱上了旅游。
“我们还有很多年，可以慢慢去。”陈衍摸了摸她的头，“我的工作很忙，但我答应你，每年我都会抽出时间至少陪你去一个地方。”
宁佳仰了仰头，看着陈衍的脸，心中滋生一种意味不明的想法，是冲动的想占有，问道：“接吻吗？”
陈衍俯身亲了亲宁佳漂亮的嘴唇，动作自然，好似两人真的在一起很多年了。
“我们晚上出去吃吧。”陈衍捏着宁佳的下巴，眉眼淡淡。
宁佳笑了笑，很自然的点了点头。
夜市。
“老板，就这些串，然后一瓶啤酒再来一斤小龙虾。”宁佳看着菜单，她觉得还是这种自选串串的夜市适合她，想吃什么拿什么还都不贵，不会让她犯选择困难症。
两人坐在小吃摊，俊男靓女，吸引了不少目光。
宁佳看着正在回信息的陈衍，盯着他的手看。
陈衍的手很好看，白皙而骨节分明，宁佳又是个手控。
宁佳一手托着腮，缓缓说道：“你和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你真的是不食人间烟火。”
“有吗？”陈衍放下手机，问道。
宁佳把玩着手上的餐巾纸，语气随意：“你就像我高中看小说里面那些谪仙一般的男主，他们都是高高在上高居神坛的，而女主总是需要靠自己的努力站到神坛上才能和男主在一起。”
陈衍试着动了动嘴唇，说道：“你看的都什么东西。”
宁佳撇撇嘴，正好烤串上来了。
陈衍笑了笑，天神也会为了一个人跌落神坛。
“对了，那个莫医生是怎么回事，我听秦若清跟我说你们医院都说你们是一对的。”宁佳挑眉，问道。
陈衍擦了擦手，说道：“莫宴是我大学教授的女儿，和我是同班同学，最多算是师妹。”
大学教授的女儿，同班同学，师妹，这些冰冷的身份。
“她是不是喜欢你？”宁佳淡淡的问，好似浑不在意。
陈衍看了一眼她，给她递过一串羊肉串，语气没什么情绪的说：“她大学追过我。”
“追了多久啊？”宁佳眼中闪起了八卦之光。
陈衍拿起一串鸡胗，云淡风轻的说道：“好像是四年。”
“啧啧啧，妾心向明月，明月照沟渠。”宁佳嚼着羊肉，啧啧道。
陈衍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冷声道：“没见过考上清华的沟渠。”
宁佳歪头想了想，也是，都是清华毕业的，她又不比莫宴差什么，应该也算不上沟渠。
不过这么一想莫宴也挺可怜的，喜欢了四年的师兄不喜欢她，四年的真心到陈衍口中也只幻化成大学教授的女儿、同班同学、师妹这样不关痛痒的身份。
宁佳的大学四年其实就是写论文、做研究、开会，无聊异常，但她也看过身边人的爱情，大学时候的爱情真的很纯粹，浪漫的自行车，温柔的晚风，未名湖的游船。
她看过秦若清从恋爱到失恋，看过身边很多人从校服到婚纱，也有毕业季各奔东西的，大学时候的感情真的很难让人忘怀。
一个人又有几个大学四年呢，但喜欢陈衍是莫宴自己选的，这四年错付是她自己选的。
“如果没有我们的婚姻，或者说没有我，你会不会和莫宴在一起？”宁佳突然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陈衍挑眉，语气轻松的说：“如果没有遇到你我或许真的会按照大家想的那样娶个医生或护士，大家工作性质一样互相理解，也更加了解对方。”
宁佳点头，她并不生气，如果没有陈衍她或许也会随波逐流的嫁给研究院的同事，大家做一样的工作，至少有点共同话题。
她几乎可以想象陈衍牵着另一个白大褂对她微笑的样子。
大家都是普通人，哪有那么多的非你不可，所以遇见即是幸运。
“我大学的时候有个学姐，她谈了个金融系的学长。男帅女美，大家都觉得两个人是金童玉女，本来以为两个人会毕业、工作、结婚，但他们两个人大学毕业的时候分手了。因为我学姐的男朋友想留在北京，而我学姐想跟着考古队去埃及考古，所以两个人就分开了。真的特别可惜，他们两个人以前特别恩爱，但也说分就分了。”宁佳绕着自己的一缕头发，细细地思索起来，“我们会这样吗？”
“你不变，我就不会变。”陈衍没有看宁佳，只是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
周六，军区总院。
赵瑾辰被拦在了外面，陈衍和宁佳到了之后出示证件才把他一起带进去。
“这位是我的师弟，我教授大学教授也是我的恩师，的儿子，赵瑾辰。”宁佳介绍道。
宁佳又对赵瑾辰说道：“这位是我丈夫，你的师姐夫。”
“师姐夫，我听我爸说过你，你好。”赵瑾辰伸出一只手，热情的喊道。
或许是因为一声热情的“师姐夫“，让陈衍的神色缓和了不少，淡淡的说：”我也听赵教授说过你。“
“你认识赵教授？”宁佳皱眉，问道。
陈衍解释道：“之前咱妈做过一档历史栏目的节目，采访了赵教授，你不也被采访了。”
宁佳想起来了，点点头。
“你是不是要去神经科嘛，你去忙吧，我带着赵瑾辰去精神科。”宁佳捏了捏陈衍的手，笑道。
军区总院精神科。
宁佳站在精神科门口，神情已经不复刚刚的轻松。
“瑾辰，待会儿进去你看见什么都不要觉得惊讶。”宁佳脸色有些惨白，看向赵瑾辰。
赵瑾辰咽了一口唾沫，说道：“知道了。”
走进去，里面有两个护士走出来，冲宁佳打招呼：“宁小姐，又来啦。”
宁佳淡淡的点头，跟她们打招呼，两个护士说道：“olivia在阳台晒太阳。”
一个老头突然从过道口冲过来，一头白发十分凌乱，眼神中充满戒备，口中大喊着“飞机来了，快跑！”。
赵瑾辰略微皱眉，两个护士连忙去安抚那位老人。
宁佳脸色沉了几分，带着赵瑾辰往里面走。
里面大都是一些老人，旁边有护士看护，大多精神不是很好。
“大炮来了，卧倒！”
“爆炸了！爆炸了！卧倒！”
“卧倒，去防空洞！”
一个满头银丝的老人跑了出来，双手城握抢姿态，神情戒备。
宁佳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正装西装，她待会儿要去枫丹白露开会，那老兵神志不清似是把她的西装认成了军装，肃然朝宁佳敬礼道：“报告首长！我叫岳戈，三八四团一营一连通讯兵，奉命坚守三零九高低，坚持到最后一人。”
即使这个场面宁佳已经见过无数次了，她还是不自觉的湿红了眼。
宁佳吸了吸鼻子，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岳戈同志，任务以圆满完成，你的队友奉上级命令来与你换防，立刻跑步归队。”
老人回敬了一个军礼，立刻向二楼跑去，回到自己的房间。
赵瑾辰注意到了，宁佳的军礼敬的特别标准，甚至比她这个长期进行军事训练的还要标准。
宁佳带着赵瑾辰继续往里走，停在了三楼的一个阳台前面。
阳台上坐着一个浅棕色头发穿红裙的长发女人，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女人的侧脸，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似乎是个外国女人。
宁佳并没有在往里面走，只是站在阳台门口对赵瑾辰说：“我上高中的时候到柬埔寨完成社会帮扶任务，遇到了一伙儿边境毒贩，后来一个叫余宁的中国军人救了我把我送回了陈医生身边。里面的这个人是他的未婚妻，她是个英国女孩儿叫olivia（奥利维亚）。在一次维和行动中他们认识并相爱了，olivia背井离乡跟他来了中国，他们本来都要结婚了，但余宁哥在一次禁毒任务中牺牲了，留下了olivia一个人。当时olivia已经怀孕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情绪激动流产了，精神也变得不正常，被送来了军区总院治疗。”
“为什么不送她回英国？”赵瑾辰皱眉，问道。
宁佳歪头，活动一下已经僵硬了的肩颈：“她父母早就去世了，她来到中国想要一个家，可这个家也没了。或许命运之神真的不曾怜悯于她，一次次的给她希望又让她绝望。就一颗子弹，就夺走了她多年来之不易的安稳生活。”
宁佳慢慢走进去，olivia回头，确实是个漂亮的女人，说话带着一点口音：“宁佳，你来了啊，余宁呢，我好久没看见他了。”
宁佳咬了咬嘴唇，艰难的说道：“余宁哥在执行任务，过几个月回来。”
“这样啊，可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好害怕。”olivia望向宁佳，皱眉说道。
宁佳蹲下来牵起olivia的手，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好，等余宁哥回来他就接你走。”
赵瑾辰看出来了，这个olivia应该是患有严重的ptsd，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余宁牺牲之前。
宁佳眼眶湿润，看了一眼赵瑾辰，olivia继续说道：“宁佳，你看我今天的裙子好看吗？我从箱子里面找到的，等余宁回来我穿给他看。”
宁佳躲开olivia看过来的眼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快说道：“嗯，好看，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olivia温柔的看着宁佳，宁佳则拉着赵瑾辰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宁佳出来之后大口的喘着气，她每个月都会来看olivia，但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有百分之三十的军人会患上ptsd，穿上军装就是人民子弟兵，自己的一切交给国家。他们的家人会很辛苦，有很多不能接受亲人牺牲，会变得和olivia一样。”宁佳看向赵瑾辰，淡淡的说，“所以你想清楚，在告诉我答案。”
说不犹豫是假的，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亲人，宁佳说的对，父亲只有他一个儿子，这么一大把年纪又有高血压身体不好，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宁佳姐，我先回去，晚上给你答复。”赵瑾辰说道。
宁佳站在走廊中，看着少年的身影渐渐远去。
她的背微微弯曲，似乎是即将颓然倒地，陈衍伸出一只手从背后将她捞到怀里。
宁佳赫然被拥入怀中，双手攀上陈衍的宽肩，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边有个手术方案拿不准，我过去讨论完方案就来了，没一会儿。”陈衍将她抱得更紧一些，“想哭就哭。”
宁佳咬了咬嘴唇，最后肩头还是耸动起来。
“陈衍，你知道吗？当时余宁哥是胸腔中弹，就一颗子弹，那么鲜活的生命就没了。”宁佳哽咽着，将陈衍的白衬衫抓皱了，“我不要你做什么英雄，你不用像我妈一样做个无国界医生，我希望你就好好的陪着我。我知道我这样说很自私，你如果真的想追求我也不会拦你，但你要提前跟我说一声，让我做好失去你的准备。”
陈衍抱着怀中的女孩儿，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我哪也不去，我陪着你。”
晚上，公寓。
宁佳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书房，从背后抱住陈衍的脖子。
“帮我个忙呗？”宁佳的声音很媚，有点撒娇的感觉。
“什么？”陈衍推了下眼镜，问道。
宁佳讨好的说道：“军区总院离我们这儿是在太远了，你能不能帮我跟上级申请一下把olivia调到私人诊所，我也好去看她。”
“好。”陈衍继续看着论文，说道。
宁佳抱着陈衍没有松，轻轻的说道：“你爱我吗？”
陈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是一个把情爱放在嘴边的人，“爱”这个字对他来说很陌生，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个字。
宁佳眼中的流光掠过，她起身走到自己的电脑边抱起笔记本和写论文的资料走进房间。
“晚上早点睡。”宁佳回头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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