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第175章
“雨太大,你们两开慢点,不用赶着追我们,反正我们计划是分头行动的,安全第一!”
顾添怕陆斯他们听不清,举着手台反反复复强调安全问题,直到陆斯把他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才作罢。
他庆幸谢悯比他想得远,开了这两辆性能还算不错的越野车出来,要是开的是市局的老爷车,估计他这会只能叫原地等待,雨停再走了。
“好开吗?要不要我来?”顾添提议。
“这车我比你熟悉,下雨天路况不好,我来更好,你安心坐着,注意下观察前后……”
下雨天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这条平时就车辆稀少的盘山路上此刻前后几百米瞧不见一辆车。
要是有个什么异常,保准隔得老远就能看见。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老祖宗诚不欺人,开过了一个山头,迎接顾添他们的居然是艳阳高照,那座高耸的大山挡住了一切乌云阴霾。
谢悯轻轻吁出一口气,手掌在方向盘上抹了抹,擦拭着掌心的汗水。
刚才路滑到几次他感觉都要握不住方向盘了。
“大概还有二十几分钟就到镇上了。”顾添手指在导航上划了下。
之后的路虽然还是不太好,不过比起雨中的山路强了太多。
两个人沿着落满灰土的指示牌从一处岔路拐弯,开过连绵不断的山岭,眼前豁然开朗。
一大片广茂得望不到边的山中的凹地呈现在近处,有农田有建筑,还有低头吃草的牛羊,四处溜达的家禽。
田里绿油油的庄稼迎风招展,中间一条宽五六米笔直的泊油路把凹地一分为二。
路的两旁高低不一的房屋一栋连着一栋,每栋之间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屋前有小孩在玩耍,有猫狗在溜达。
这就是李可慧家所在的小镇了。
今天并不是逢集日,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摆摊人,地摊上售卖着正当季的夏装,只是材质和款式看上去都有些过时。
五颜六色的透明塑料凉鞋,花花绿绿化纤面料的裙子,摆在灰色的土地上显得突兀耀眼。
李可慧的家在镇子上唯一公路的尽头,是一处平房。
房前有一片空地正好可以停车。
这是黄玲玲给他们打听到的地理特征,谢悯开着车几乎是不费力就找到了李可慧家。
因为镇上的房子,最差都是二层小楼,只有这一处平房。
其他房子面前都会有农用三轮车,只有她家门口只有一片空地连把椅子都没有。
黑色的门紧闭着,门里的人大概是听到汽车声,门慢慢开了一条缝。
晨光透过门缝照进了黑漆漆的屋子,落在了一个坐着的人影身上。
门缝拉开,一辆轮椅卡在门缝里,坐在上面的短发女人直愣愣的望着车上走下来的两个人。
顾添有些意外,前后左右看了眼,确实只有这间平房。
他走上前勾下身子礼貌询问:“请问是李可慧……”
“是……是,我是她的妈妈。”妇女着急地拍得胸脯啪啪作响,一手拨动车轮着急想要往前移动。
“我女儿是不是回来了,我女儿呢。慧慧,慧慧……”眼泪顺着妇女黄黑色的脸颊滑落。
顾添赶紧搭上椅背上的扶手,顺着门前的缓坡把李母推向汽车。
谢悯打开车门,那个包着白色绸缎的盒子紧紧躺在最靠近车门的座椅上。
李母身体不断前倾,伸出手努力往前够。
距离车门还有一点距离,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往前扑了出去。
顾添往前一抓落了空,李母刚好扑在座椅上。
她紧紧抱着那个白色的盒子放声大哭,一双枯瘦如柴的腿无力的搭在地上,空荡荡的黑色裤管随着她胸腔的震动来回晃荡。
李母的哭声惊动了周围的邻居,有的人站出来远远的看了一眼又退回去关上了房门。
哭声渐小,顾添推过轮椅将李母重新扶了上去,谢悯抱着骨灰盒,顾添推着李母重新回到了黑漆漆的房屋里。
进门后,顾添在李母的指引下摁开了电灯,屋子里的景象比家徒四壁稍微好一点。
墙壁刷了白漆,地面浇了水泥,正中间放着一个条形的方桌,上面放着两个木质的牌位,都姓李,面前的香炉里有一柱刚刚燃尽的檀香。
方桌和牌位都是纤尘不染,在这没几件家具的房间里显得既突兀又融洽……
李母指着最右边的空位:“麻烦你们把慧慧放在那里,她喜欢看电视,以后每天都能陪我看电视了。”
谢悯依言将小盒子轻轻的放了上去,隔着十厘米的距离就是一台放在破败电视柜上的老式大屁股电视。
电视后面伸出一根线直上房顶,连着外面的天线。
上次听到黄玲玲说,李母说来不了逸林见最后一面。
顾添和谢悯都以为是经济困顿所致,没想到李母的来不了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是她真的来不了。
顾添转身出去车上拿李可慧的遗物,谢悯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准备开始一次不太正式的谈话。
“李可慧是意外身亡,所以我们需要对她生前的情况进行全方位的了解,想和你聊聊,不介意吧?”
李母颤抖着手拿过谢悯的证件,对着灯光看了又看,指着刚进门的顾添问。
“他也是警察吗?”
谢悯一点头嗯了一声,李母颤着手还给谢悯证件,咬着嘴唇沉思了半晌艰难开口。
“慧慧是在外面犯了法了吗?所以你们警察才给她押回来?”
谢悯哑然,活人才能叫押,他们这怎么能叫押呢?
他想大概是李母太过伤心了,混淆了一些概念,出声解释他们是专程护送李可慧的遗物返乡。
他特地用了护送想要打消李母的怀疑。
“慧慧在外面没犯法?她是做什么工作的?犯法的吗?”李母在李可慧是否违法乱纪这件事上非常执着。
“没有,李可慧是当服务员的,正经工作挣钱。”顾添自自然然接过了话头。
李母看了一眼顾添,还是有些不相信:“什么服务员能挣那么多钱啊?”
顾添几不可查的咧了下嘴:“她有文化,除了当服务员还帮老板干了很多事情,老板挣钱了奖金就给得多。”
顾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了,听到「有文化」这三个字,李母眼睛一亮,相信了顾添的说法。
“她是做领班,经理吗?”
“啊!对对对,隔行如隔山,我们不太清楚他们那叫什么,就是管好多服务员那种,几百号人……”顾添顺着李母的话编了下去。
李母点了点头:“我们家就她成绩好,读了高中,若不是家里出事,她也能考个好大学……”
李可慧在外清清白白做人,合规合法赚钱这事让李母放下了心中的猜忌。
可是新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你们说她没犯法,那她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她是被人杀害的吗??是报复寻仇吗?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李母情绪再一次激动起来。
顾添手指捏在一起反复搓动,虽然李母误打误撞说出了真相,但是他却难以回答「是」。
“您别担心。李可慧的死亡很突然,我们调查了她在工作地的社交圈,没有发现她和人结仇的明显迹象,所以我们才需要完整的了解她的情况,以帮助我们破案。”
谢悯将李母的关注点重新引导了李可慧身上,果然李母不再纠结于李可慧为什么会被杀害,而是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桌子上供奉的牌位是李可慧的爸爸和哥哥。
李可慧的父母,没什么文化,只会识字做算术那种。
两夫妻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却有着农村人的朴实和吃苦耐劳,很早就出去给运输老板跑货车赚钱。
两夫妻起早摸黑开车挣钱,供李可慧兄妹两读书,可是哥哥成绩不好,读到初中死活不读了,说要和父母一起出去跑车赚钱供妹妹读大学。
李可慧一人在家学习生活,成绩一直不错。
另一边一家三口通宵不休的跑车,他们想要给家里修个更好的房子,想要买一辆自己的大货车,想要送李可慧去读最好的大学,去城里工作,在城里买房留下来成为城里人。
他们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实现着自己的梦想。
他们修葺了老房子,在镇上买下了别人转出的宅基地,想着多挣点钱修一栋几层小楼,让每个人都有一间漂亮的房间。
那年春节早,刚过完初五,距离李可慧高考还有四个多月,他们镇上的小楼开始破土动工。
待到李家小女儿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飞来,四层小楼也会如期完工。
然而一切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在外省某条李可慧至今不知道路名的国道上戛然而止。
李家父子驾驶的大货车和另一辆疲劳驾驶越线的大货车迎面相撞。
父子两当场殒命,躺在后座睡觉的李母被抛出了汽车,重重的摔在了坚硬的柏油马路上。
李母腰椎,脊椎多处骨折,脑袋撞击颅内出血昏迷,经过了大大小小几次手术才保住了性命。
房子停工了,李可慧的学业也结束了……
立秋后,李母终于拔掉了最后一根管子,李可慧带着母亲回到了这座勉强修好一层的新房,带着所剩无几的钱住了进来。
她不可能再去读书了,而她也不可能留在这里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她从所剩无几的钱里分出了1000块给李母买了一辆还算不错的手动轮椅,然后给李母购置了米面等物品后,在八月底毅然决然的带着几百块钱离开了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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