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咕咕……咕咕……”“小猴子,你在干什么?”“我在吃桃子。”“吃什么桃子?”“王母娘娘的蟠桃。”“好吃吗?”“好吃得很。”随后,又是一阵古怪的笑声,像黑夜里的鬼怪,一个声音道:“好吃就多吃点儿。”随即又是断断续续的怪笑,好半天都停不下来。
我迷迷糊糊,以为听到有人在唱大戏,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睁开眼,只看到漆黑的一片。
这是在哪儿?
揉了揉眼睛,察觉自己处于一个昏暗的屋子里,又仿佛山洞狭窄而空旷,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摸不着,方才说话的声音也已经听不见了。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还在继续,我侧耳一听,似有有人吃东西,难不成真有桃子?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我往前走了走,察觉有一个人影蹲在角落里,那模样还真似一只猴子,我朗声问道:“你是谁,在吃什么?”
那人影浑似没听到,吭哧吭哧吃得好香。想起方才迷糊间听到的对话,我又试探道:“你是小猴子?”那小猴子动作忽然止住,抬起头来,模样竟是晕倒前的那个瘦猴子!
细细打量,他目光呆滞,嘴巴一张一合,顺着他咀嚼的动作看去,察觉他嘴角黏糊糊的。
“你在吃什么?”我心里有股怪异的感觉,浑身发毛。
他舔了舔,仍旧蹲在地上,慢吞吞说道:“王母娘娘赏赐的……蟠桃……”语气和神态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我有点儿心慌,鼻子里钻进一股怪味儿,又问他:“谁是王母娘娘?”他迟钝地摇摇头,脑袋缓缓朝屋外转去。
“王母娘娘在外面?”我估摸着这家伙是傻了,那王母娘娘八成是把我们抓来的人。我打算走过去看看,突然脚下一痛,那瘦猴子竟抱住我的腿,大叫道:“王母娘娘要睡觉了,不要去。”
我头疼得厉害,又有些害怕,便叫道:“谁是王母娘娘,你究竟是傻了还是疯了?”
话音落地,鼻子里钻进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你刚刚在吃什么?”我垂眸看向瘦猴子,发现一个骨头样子的东西随着他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即便在昏暗中,我也能看到那骨头上的肉已经被啃去大半,一端有五根细长的指骨,那模样不像是动物骨头,更像是……
“死胖子呢?”我猛然想到,心里开始忍不住战栗,“他在哪儿?他死了吗?”
一个似死非死,一个似疯非疯,这些家伙究竟怎么了?
我头皮发麻,一想到他眼下吃的可能是什么骨头,便顺带连被他抱住的腿也开始僵硬起来,使不出半点劲儿。王母娘娘……桃子……天下间哪里有把骨头看成桃子的?这家伙疯了吗?
适应了屋子里的昏暗,我勉强能看清屋子内的构造,四周堆满了闲置的木头,头顶横梁交错,房间的形状极不规则,我想了半天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种结构的屋子,只模糊察觉自己并不在一个正常的房间里,若傻傻留在这里,恐怕我的下场与那两个家伙无异。
白景枫他们未必能找到我,在那个“王母娘娘”回来之前,我还是打算依靠自己尽快离开。
在大明若宫时,我曾央求哥哥教我些奇淫巧计,哥哥无奈,最后找了高人来教我解锁,整整学了两年还算有所成效,兴许今日保命能派上用场。主意一打定,我立马就要走,瘦猴子却死活不肯放手,用那黏糊糊的手抱紧我的腿,似抱住救命稻草一般,我甚至弄不清他是真疯还是装疯。
“你到底是真疯了还是在装疯卖傻?”我蹲下身子逼问他,“你不说实话,我真走了啊!”
这家伙与我无冤无仇,若他没疯,我当然愿意与他共同逃命,可此刻,我真拿不准他的情况,还是说即便疯了,求生的本能也是存在的?
“救……救救我……”他好像清醒了一些,开始说一些正常的话,蹲在地上像个乞丐,目光仍旧浑浊。
我的求真欲一下子上来,忍住他浑身恶臭,凑过去问他:“你想说什么?这里是哪里?谁抓的我们?你们究竟得罪了什么人?你给我说清楚!”
待我凑近,那瘦猴子突然来了劲儿,猛地冲过来,脑门儿对脑门儿往我身上一撞,撞得我头晕眼花,两个人齐齐倒地。
“混蛋!”我开口就是一通乱骂,心道这家伙疯得够呛,真要理会他,到时候便逃不出去了。
起身欲走,那家伙竟还有力气死死拽住我,仿佛发了疯的野兽,丝毫不肯松懈。我狠了很心,用脚连踹他几次,他脑袋一歪,眼睛发直,开始喃喃低语,手上的劲儿也随之松了下来。
我再顾不得这疯子说些什么,连滚带爬跑到了门口。
说是门,倒不如说是垭口,口内狭窄,我仰头望了望,察觉木梯盘旋而上,望不到顶,四周窗户全部紧闭,唯有一扇上了锁的朱红色木门,那锁锁链也并不精细,已经生了锈。我心里一喜,好家伙,该我发挥的时候了!
刚离开大明若宫时,我原本是携带不少防身之物的,毒药锁扣银两暗器样样不缺,哪知刚入蜀就被人抢了个干净不说,也找不到地方采买,这才导致被人绑架时,丝毫没有逃脱的法门。
后来被白景枫所救,跟着他们上了灵山,吃穿用度全是仰仗红芙姐姐等人,我也不好意思开口索要什么。
直到认了爹娘,林夫人问起我可有缺的物件儿,我心想好歹算是一家人了,终于列出一个表单,索要了些防身之物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不知该高兴还是悲哀。
从兜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工具,摸索着尝试开锁,寻常门锁并不复杂,我花了些心思,几下就把门给弄开了。
记得我那丫头小巧儿曾问我,为何不去找加兰鹤之学制毒用毒之法,她也知道学武功易受伤,哥哥不会允许。我说不想学害人的玩意儿,只想学求生的本事。
哥哥一向是不愿意我习武的,甚至我想学些遇险时的逃生法门,他也不大乐意,他似乎认定我不会离开明若宫,自然也不会遇到危险。可人生漫长,曾遭遇过阿林婆婆离世,独自与山野鸟兽为伴的加兰茉,怎会真的指望一生衣食无忧,再无变数呢?
是以,多番央求软磨下,哥哥到底磨不过,答应了让我学些开锁的技巧。
出了那奇怪的屋子,视线豁然开朗,转头一看,高高耸立的一座塔楼落在了我的视线中,原来,方才我们竟是被关在了一座塔楼里。奇也怪也,这究竟是谁干的事情?
环顾四周,皆被不高不矮的围墙环绕,围墙后面又有塔楼,又有房屋,假山亦多,树木花园却少,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我拿出怀里藏着的罗盘,却发现这玩意儿全然无用,围墙和走廊十分曲折,且毫无规律,我无法一直按照罗盘的指示分析方位,假山更是纵横交错,一眼望去似一个巨大的迷宫,而偌大的地方,竟也没瞧见几个人,莫非入了夜,大家都睡觉了?
如此,分明是逃走的最好时机,我却无计可施。
忽然一个黑影从我面前闪过,我惊呼一声,那人转过脸来。“
是你!”我惊呼出声,竟然是灵山上见过的那个姑娘!她曾经自称是来自双燕镖局的杜筱月,我自然记得她。
杜筱月也愣了一下,很快示意我不要出声,两人藏在了一处阴影里,这才异口同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见过那两个人吗?”我激动得比手画脚,“灵山上遇见的,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
杜筱月点点头,说道:“我便是尾随他们二人而来。”据杜筱月介绍,这二人竟是刚成立不久的白虎门的人,我惊讶道:“不是说白虎门的人来路五花八门,并未以门派之名参与,他们二人过去又是哪里的?”昔日比武,听他们二人对话,怎么好似是来自崆峒一派。
杜筱月摇摇头:“这二人是跟随白虎门的沈震天沈三爷来的,没成想却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沈三爷,不就是当初在蜀地输了钱,承诺事后给杜萧和白面女鬼送来八名妙龄少女的混蛋赌鬼吗?药晕我的毡帽小子多半便是给他跑腿的!
好家伙,他果真上了灵山?幸好在灵山上我没亲眼见着他,不然非得叫白景枫帮忙,套个麻袋偷偷教训他一顿不可!
“这沈三爷不是什么好人,林家怎会宴请他来?”我心里嘀咕着,自己现在好歹算林家义女,想到义母义父跟这样的人往来,真是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杜筱月摇摇头,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沈三爷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可他头上有个兄弟,却不得了。”
“什么兄弟?”我不解地道,脑袋一转,忽然想起曾经听闻过一个同样姓沈的人,“莫不是那个差点儿成了武林盟主的……扬州的沈堡主沈二爷?”看到她认真地点头,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就难怪了!若有这等关系,谁还敢小看这沈三爷?
“对了!”越说越远,我差点儿忘记了正事,“你说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这胖子和瘦猴子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谁把他们抓过来的?”
杜筱月直直地盯着我,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我摇摇头,“不知道。”
她警惕地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才凑近我的耳朵小声说道:“这里是东圣神教。”
东圣神教?那个大名鼎鼎、被林家宾客们偷偷讨论了不下上百次的,传说已经老死不相往来的邻居?我的脑海里突然就响起了之前听过的关于东圣神教的评价。
“灵耀山庄一向以德服人,名誉颇佳,林老庄主更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那东圣神教代教主无欢年龄尚轻,却是个杀人如麻的货色,这些年东圣神教的行事风格也是愈发的远离侠义之道,林老庄主又怎会邀请东圣神教,坏了灵耀山庄的好名声。”
按照他们的说法,那东圣神教教主无欢年龄不大,却已经恶名远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惹到了他,保不齐就小命呜呼了!
我遇上东圣神教的人,现在还能活着说话,是不是也算走了大运?想起方才瘦猴子的胡言乱语,难道他口中的王母娘娘就是无欢?
我忙问道:“那个东圣神教主是个女人吗?”
杜筱月十分诧异,“姑娘何处此言?”
我道:“我乱猜的,方才瘦猴子口口声声说什么王母娘娘,我猜想必定是——”
“嘘——”杜筱月一个手势阻止了我脱口而出的话语,约莫一行人穿过我们身前,不紧不慢地往我来时的方向而去。我用眼神询问杜筱月,她点点头,示意跟上去,我却稍微有些犹豫。
我比了个逃走的手势,那伙人既然是东圣神教的人,我孤身一人在此,哪里惹得起?还不如设法找到出门,赶紧回去。
杜筱月却拉着我,凑到我耳边说道:“你放心,双燕镖局和东圣神教颇有些渊源,便是被撞见了,他们也不敢随意动双燕镖局的人!”见我心存担心,杜筱月保证道:“届时你只说是我的师妹便好,事情一完,我送你出去!”,
双燕镖局能有这么大面子?那你鬼鬼祟祟躲起来又是为什么?
不过看这姑娘眼里的笃定,我原先遁走的心思去了大半,也罢,我自己不是半天寻不到出去的路么?只能跟着这杜筱月了。况且,我也确实想把事情给弄清楚。主意敲定,我与杜筱月二人便收敛声息,偷偷尾随那一行人。
“你们双燕镖局远在南方,又是押镖送货的,怎的会和东圣神教的人有什么关系?”我忍不住好奇,听她的口气,东圣神教似乎因为什么原因,要卖双燕镖局一个面子似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双燕镖局的‘双燕’二字,指的便是我师傅燕岳海和他的弟弟燕血崖,燕血崖在江湖上名声赫赫,东圣神教的教主穆珩对他极为尊重,声称燕血崖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向来奉为上宾。”
说道这里,杜筱月也露出一丝得意,“因此,无论如何,我想东圣神教都会给燕家人几分薄面的。”
我点点头,暗暗道:“这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来来去去还真就能扯出点关系来,倒是有趣得紧。”她想说什么,突然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叫我朝前看,示意我莫在说话,仔细打草惊蛇。
远远看去,那一行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统一的银黑面罩,氛围十分肃穆,只有为首的二人衣着有些不同,看背影似是一男一女,容貌瞧不真切。
我们一路尾随,虽夜黑风高,却离那座塔楼越来愈近,眼睁睁看着为首二人带着一半的手下进了塔楼,其余几人守在门口。杜筱月带着我从后面绕过去,在塔楼无人看守的背面,竟找到了一扇锁紧的小门。
里面已经点燃的昏黄烛火,在逼仄的环境里极不显眼,我犹豫着不敢进去,杜筱月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银钩子,那模样似乎也懂两分撬锁。
我忙拉住她,压低声音问道:“白虎门那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得罪了东圣神教?”
她弯下身子试着开锁,“听说是撞破了无欢的秘密。”
我瞪大了眼睛,朝塔内瞄了一眼,“无欢的秘密?进去的两人,该不会有无欢吧?”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哑声道:“多半是了。”
如此以来,我倒当真有几分心动了。
无欢,无欢,东圣神教的代教主,年轻轻轻就已经恶名远播的一个人,究竟是如何模样?又藏着什么需要灭口的秘密?心口颤动,我犹豫着是否上前,杜筱月道:“这锁不好开!”
我跟着她蹲下身子,伸出手捏住了她的银钩子,“我来试试。”
在杜筱月诧异的目光下,锁扣咔哒一声被打开,我惊得立马握紧整锁侧耳倾听,直确定无人察觉,才小心翼翼把锁抽开,二人一前一后入了塔。躲在一处阴影后,我们终于在昏黄的烛光下,看清了目前塔内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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