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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吃饭时,我终于静下来认真严肃地想了想事情的经过,多番考量,决定不把见过无欢这件事告诉大家。既然他最后放过了我,我便最好闭紧嘴巴,此生再不与东圣神教产生任何瓜葛,我自以为这是我与无欢放过我这个举动达成的默契。

        如若告知林家,不仅有可能惹怒无欢,还会给大家徒惹麻烦。

        只是,瘦猴子死前说的那些话,令我十分在意,他提到了林老爷,难道无欢想对林老爷不利?无欢放走我,会不会也与这相关?那手臂上的七星龙纹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句话明显是指某个人的标志或特征,那么,手臂上有七星龙纹的人,便是会对林老爷不利的人?

        越想我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看来我得回去暗示一下义父,提防手臂上有七星龙纹的人。

        “你究竟怎么回事儿?”看着我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脸色又阴晴不定,白景枫伸手过来探了探我的额头,“难不成毒又加重了?”

        这意思,分明是说我又变傻了。

        我待要反驳,他忽然面色变了变,手摸上到我的脖子,“这是什么?”还未待我回答,他又沉下脸道:“勒痕,还是鞭伤?”他目光变暗,敏锐地捕捉到伤口可能的由来。

        “嘶——”我疼得瑟缩了一下,立马握住他的手往旁边挪开,不自在地道:“你别乱碰!”

        方才天太黑,他又未仔细看我,才没有察觉我脖子上的伤痕,此刻相对而坐,终于被他察觉了。我也真是大意,这伤口几乎致命,哪里会不被人发现?实在太明显了!

        见我有躲避之意,白景枫松开手站起身,目光暗暗地道:“谁干的?”那冷冽的神情,让我想起初见他时的模样,既熟悉又分外陌生。

        想了想,我仰起头气呼呼地骗他道:“还能是谁干的?跑太快,脖子勾住了别人挂在门口的铁链子,差点儿就给勒得丢了性命!”他太过敏锐,我若是再表现出心虚,他定然怀疑,所以,我决定强势回应,打消他的顾虑。

        他狐疑地打量我一番,“真的?”似乎不信我的说辞。

        说着,又双手按在桌面上,弯腰隔着桌子凑过来,稍微偏头,目光沉沉地盯着我的脖子。

        我极少与他这般近,冷不丁凑过来,感觉他呼吸都洒在我脖子上了,稍微垂眸,便能看见他漆黑的,叫人不敢直视的眼睛。

        我曾经无数次在午夜梦回间,梦到过这双眼睛。想到这里,瞬间面红耳赤,又因为心虚,遂捂住脖子看向旁边道:“有什么好看的,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见他仍无动作,我深吸一口气,伸手往他胸口一推,不高兴地瞪他一眼道:“你别胡说八道,我纯粹就是被你气的。”

        他顺着我的力道“啪”地用力坐回原位,吊儿郎当地把脚踩在凳子上,随手拿了酒壶里的酒就往嘴里倒,一副懒得跟我计较的样子。

        看样子他总算相信了,甚至开始装模作样吃起东西来,假装听不懂我的埋怨。我也不揭穿他,问道:“我二哥呢?”半夜三更的,竟然只看到白景枫一人,若要找我,不应该和林少祯一起么。

        白景枫压根儿不理我,过了好一会儿,忽然从兜里掏出个瓶子,“咚”地一声甩到我的桌面上。

        “这是什么?”我拿起来看了看,是个黑乎乎的小瓷瓶,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白景枫看也不看我,轻哼一声,“给傻瓜用的!”

        傻瓜?指的是我吗?莫名其妙!我自顾自打开瓶盖,凑近鼻子闻了闻,似乎是药膏,便沾了点在手指上,问他:“伤药吗?抹在脖子上的?”

        他不回答我,耳朵尖尖好像又有点儿红了,倒越发不像个情场浪子了。

        我瞬间了然,冲他得意地挑眉,“谢啦,好弟弟!”这家伙,真不是一般的可爱呀。

        说完,我便试着抬起下巴,把手上的药膏小心翼翼地往脖子上抹。白景枫斜着眼睛偷偷看我,那幽幽的目光像夜里的小狼崽,偷偷觊觎着的路边的小兔子,偏偏又生涩得厉害,叫人一眼就能看穿。

        我被他看得万分别扭,再次问他:“你还没回答我,二哥去哪儿了?”试图以此转移他的注意。

        白景枫这次倒没耽搁,依旧看着我说道:“你中午不见了,我们便分开去找你,昨日找了一整日也没找到,便决定由我继续去找,他去安排灵山的人手。”

        安排灵山的人手?这可闹大了,我连忙坐直身子:“那你赶紧通知他,嘶——”动作太大,一不小心又碰到了伤口,疼得我连连叫唤。

        白景枫终于起身绕过桌子,一下子抢走了我手上的药瓶,眉眼间全是一副看傻子的神色。

        “笨手笨脚的。”他一边嫌弃地说着,一边半蹲下身子,自顾自沾了些药便微微仰起头,沉声说道:“别乱动。”我呆呆地仿佛被定住,随后,脖子上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

        白景枫看似粗暴的动作,落到脖子上却格外轻柔,给人一种被珍惜的错觉。

        我的心像陷落在一片摇摇曳曳的湖水里,噗通,噗通……越发停不下来。甚至忍不住偷偷想象,他今后是不是也会对他的妻子如此温柔?

        也许,终于一日,他真的会成长为一个可靠的,温柔的人。

        只是……那个能得他温柔以待的人,又是谁呢?一股酸涩再次爬上了心头。

        过了好一会儿,又仿佛只过了一瞬间,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故作镇定地说:“要……尽快通知二哥,我已经回来了,没事了,莫要惊动了林老爷林夫人他们。”

        不小心与他对视,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霎时间跳的快了一倍。

        白景枫浑然不觉,随意地点点头便把药瓶搁在桌面上,站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着急,我和他约好午时在之前的客栈汇合,天还没亮,早着呢。”说着又要去拿酒喝,我忍不住劝道:“喝点儿茶吧,酒喝多了胃里会难受的。”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此后,我又一再向白景枫确认,若提早前去与林少祯汇合,只会扑个空,这才作罢。

        吃完东西,又趴着眯了一小会儿,月下对饮,两个人实在无趣,白景枫无聊地拿筷子当飞镖玩儿,“刷”地一下稳稳扎进树桩上,“刷”地第二支,又把前一支击碎,准手好到无懈可击,不愧是江湖上被人人称为天才的少年。

        我看了一会儿,提醒他毁了这树兴许会惹怒老板,白景枫轻哼一声,说大不了赔钱。

        我无言以对,半眯着眼睛看他的侧脸,觉得他有时候就像个被宠坏的孩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会去考虑后果。又或许,自他出生以来,无论做什么,总有背后那个强势的家族为他善后。

        然而,虽然顽劣任性,他却把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全摆在脸上,简单得什么都不用猜,什么也不用怕,所以,他也绝不可能处心积虑骗我什么,待我好,便是真心待我好了。如此一想,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

        月儿弯弯,云层薄寒,我浅浅入梦,梦里有个身影始终不曾散去。很快,天又亮了。

        白景枫好像真觉得是因为他说话没分寸,惹得我这般伤心难过,竟难得的对我言听计从。至于为什么一句话就能让我这般伤心,他似乎以姑娘家的心思本就与男子不同为由,并未觉得哪里不合理。

        是以,我将计就计,拉着他给我买了好多东西。

        反正他白家家大势大的,也不缺钱,我这个离开了哥哥便一无所有的穷人,可不得使劲儿敲诈他,免得他拿去骗别的姑娘。如此想来,我还是在做好事呢,便越发不客气起来了。

        “我要买这家的胭脂,还有那边,那边那家的水粉和簪子,白景枫,快点儿过来!”

        “白景枫,你看看哪个好看?这个,还是这个?我觉得都好看,都想买!”

        “呀,白景枫,这家的衣服可真好看呀,你同我进去看看!”

        我兴奋地拉着他逛东逛西,沉浸在一次又一次呼喊他名字的快乐中,沉浸在与他亲密无间的假象中……

        不得不说,比起木头一样的桑杰,白景枫可真是懂女孩子太多了。买衣服的时候,他总能很快在一堆布匹里找到最漂亮精贵的那一款,然后挑选出最适合我的样式。买胭脂水粉的时候,他也能寥寥几眼就选出最衬我的颜色,他帮忙选的发钗首饰,更是叫我爱不释手。

        就连铺子里的老板,也偷偷跟我说,这么俊俏的小公子,出手又大方,眼光也真真儿是好,实在是不可多得的。

        我心说,这家伙眼光那么高,能被他选中的物件儿,能差到哪儿去呢。论起如何花销钱财,这家伙可算是行家中的行家了。俗称败家子,哈哈。

        不过,曾经我也同其他人一样,认为他一身缺点,哪怕出身好,武功好,容貌好,也不是姑娘家的良人。可今日一想,谁若是嫁给他,日子必定过得十分有趣。毕竟他自出生以来,除了习武,恐怕花费最多的时间,便是在吃喝玩乐上去了,日子能不精彩么?

        午时与林少祯汇合,我们推着买来的一大堆物件儿,开开心心地回家。

        路上林少祯还不忘提醒白景枫,说茉儿年纪小,莫要胡乱开玩笑,若是再闹一出,出了事就不得了了。看起来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兄长这个身份,并且乐在其中。我埋着头不吱声儿,想着就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吧,也免得我多解释。

        随后,林少祯又话头一转,问起我脖子上的伤痕,我以同样的理由蒙混过去,也不知道他信了没,只沉默了片刻后,再三叮嘱我不可乱跑,以免不小心遭遇危险,或者遇上东圣神教的人。

        我心头一紧,顺口问道:“那个东圣神教是什么来头,遇上他们就会很危险吗?难不成咱们林家跟他们有什么旧仇?”

        “旧仇倒也不至于,只是他们行为不合江湖道义,我们一向避免与他们有所交集。”林少祯解释道,“在这青州范围内,与灵山最为邻近的,又偏偏只有这来自东海的东圣神教,这个教派名声并不好,他们流传着一个颇为传奇的起源,说是教众供奉的乃是东圣月神,教主为月神转世……”

        月神?听他这神神叨叨的描述,真是令人头皮发麻。我愣了愣,想起死胖子、瘦猴子那诡异的模样,以及死去的十几人,越发觉得邪门起来。他们如此作为……莫不是在祭祀那个见鬼的月神?

        可是当时关押我们的那个塔楼和院子,并无什么宏大的神像啊?

        “什么月神,听起来就怪怪的。他们武功属于哪一脉?是不是练的什么邪功啊?”我忍不住试探道,“比如要抓活人放血,祭祀他们的教主或者月神。”说完,差点儿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林少祯道:“这个倒不曾听说。只是有传言说他们的总坛在东海平戎岛,教众纷纷出海,甚至在青州落地卷入中原纷争,是为了寻访他们教派的圣物,用他们的话说,那圣物是他们师祖月神所用的佩剑。”

        此时我们已快到山门,诺达的灵山二字刻印在旁边的巨石上,两旁树木遮天蔽日,古朴苍穹,再上百来级台阶,人就多起来了。听得正起劲的我,生怕人一多就不好敞开谈论,脚步不自觉放缓了起来,却察觉林少祯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白景枫,似有话跟他说。

        我眼珠子在他们二人之间转了又转,发觉白景枫左顾右盼的,似乎对东胜神教的话题没有丝毫兴趣,只好问林少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吗?”用下巴指了指走在前面的白景枫,若没关系,林少祯没道理盯着那家伙看呀。

        此时白景枫也仿佛察觉到,回过头来,目光带了些询问。

        林少祯道:“我最近听到一个传闻,不知道你听说没?”他提起头,明显是对白景枫说的。

        白景枫显然不知情,道:“什么传闻?”

        林少祯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东圣神教说,他们失传的宝剑,乃是御景山庄的家传之宝,邪焱剑。”

        我一下子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了,这东圣教是何等的野心,竟觊觎起御景山庄的传家宝贝来,难不成是想公开挑衅抢夺不成?我好奇心起,忙问道:“那邪焱剑是什么,很厉害吗?是不是在白庄主身上?”我之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白景枫摇摇头:“我也没见过。”

        我不相信,追问道:“你们家的传家宝,你没见过?”

        白景枫白我一眼:“你都说是传家宝了,哪能随便拿出来。”

        哈哈,随便拿出来,你可是白家的亲儿子呢,怎么算是随便?这家伙准是在家里不受重视,眼下被问得心虚了。

        “这种半真半假的事情,也轮不到我操心,走吧!”他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和林少祯对视一眼,偷偷笑了笑,默默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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