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发薪日
琵琶弦动,清越圆润的弦音如玉珠走盘,在房间里回荡。
红润檀口轻启,一首词曲契合着琵琶旋律,传入李易耳中。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浴桶之内,李易愣了一瞬。
他没想到鹊桥仙会流传如此之快,短短时间里竟然已经编排成曲,传唱于勾栏。
关键是唱的还不错。
李易放缓精神,闭上眼睛,开始享受这片刻闲宁。
在修炼的间隙里听一首曲子,看一段舞曲,是他为数不多的放松时间。
之后还是得努力打工,努力还债。
……
时间缓缓流逝,待琵琶三弄之后,察觉到身体有异样的李易朝水中看去。
此时桶中的赤色药水已经和清水脱离,紧紧地吸附在他的皮肤表面。
王鹤曾与他说过,等到皮肤赤红,开始发痒时,便是药力开始发作的时候。
届时身体皮膜会瘙痒难耐,继而产生烧灼之感。
若烧灼感退去,皮肤上的赤色药液重新散于水中,便代表着药物淬皮成功。反之,则表明你资质太差,需要重新购置一份练皮药水。
李易此时心情异常紧张,在他眼里,这次练皮不仅关乎着他的武道修行,还关乎着他明天要不要继续厚着脸皮去借钱。
此时李易身上的灼烧感愈发强烈,皮肤表层就好似涂了一层辣油,他甚至能感觉到皮膜如同脉搏在跳动。
面赤如血,双拳攥紧,李易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的盯着水面。
盏茶时间后,有黏糊糊的暗红药液开始从体表脱离。
此时李易就像是一支毛笔放入笔洗之中,附在身上的黏液如墨汁扩散,短短几息时间,浴桶内的水就被染得暗红。
抬起双臂,光洁如新。
豁然站起,吊儿郎当。
李易感受着皮膜上传来的通透感觉,忍不住咧嘴一笑。
谁说他资质差的!
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出了浴桶,穿上亵裤,李易看向幕帘外,说道:“姑娘可否进来帮我一个小忙?”
歌姬闻言迟疑片刻,随后放下琵琶,起身走向幕帘。
伺候客人本就是她分内之事,更何况今日的客人还是个清俊公子,只要对方不提出太过变态的要求,她还是很乐意服侍对方的。
掀开幕帘,歌姬第一眼便落在李易修长合度的身子上。
第二眼,是亵裤。
“……”李易轻咳一声,将手中调和好的药膏递了出去。
“这是一份药膏,还请姑娘帮我涂在身上。”
趴在浴桶边缘,李易颇为受用的眯起了双眼。
也不知赤云堂那些汉子当初抹药时,有没有这么惬意。
感受着背后传来的轻柔触感,李易不得不承认,勾栏确实是一个很适合修行的地方。
只是这涂药的手法就不一般。
等药膏涂抹均匀,李易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养皮药膏敷好后,必须留存三个时辰以上,在这期间他不能剧烈运动,否则药膏便会脱落。
那他今晚该如何去打更?
看着熏炉里插着的时香,李易目光闪烁不定。
“姑娘,听兰院里可有马车租赁?”实在不愿缺勤的李易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歌姬身上。
…
…
临近亥时,柳丁街上。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车毂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
马车旁,有个提着灯笼的更夫正在说话。
“既然病了就在家好生养着,打更的事交给我就行,你又何必跑这一趟?”
马车内有淡淡药味飘出,孙成侧目看向车厢,语气中透露着些许关切。
“不妨事,只是一些小问题,吹不得风罢了。”车中人顿了顿,继续道:“再说,铜锣在我这里,总不能只让你敲梆子吧?”
车辕处,赶车的马夫默默地驾车,并没有揭穿对方刚从青楼出来的事情。
“时辰到了。”孙成看了眼时香,朝着车厢说了一句。
孙成话音刚落,一双提着铜锣、锣槌的胳膊便从车窗里面抻了出来。
梆子锣声敲响,宣召着二更已至。
待到第五更天,李易让马夫赶着马车重新回到了听兰院。
“车钱记在账上,到时与留宿费一并结算。”
马车是听兰院所有,马夫亦是听兰院里的杂役,一起结账并无不可。
回到楼上,李易将身上披着的薄被取下,此时他身上的药膏已经结痂。
重新叫小厮换了热水,将身子清洗干净后,他方才下楼与王剑春等人会合。
“头儿呢?”来到前堂,李易只看到了卢平和赵宏,却不见王剑春的影子。
卢平笑道:“结账去了。”
不多时,结完账的王剑春回到前堂。
目光看向李易,王剑春笑骂道:“昨晚玩的挺花啊,还租了马车去外面潇洒!”
见卢平等人玩味的看向自己,李易一脸正色道:“别误会,昨夜我只是乘着马车出去溜达了一圈,绝对没干那种事,我可是正经人!”
李易话音刚落,卢平便露出了我懂的表情。
“……”
无视卢平的目光,李易看向王剑春:“头儿,今日是初一,咱们是不是要去吏房录写差记?”
王剑春闻言点头道:“放心,你这几天破了不少案子,差记有的写。”
月初不仅是衙役录写差记的时候,同时也是衙门各房汇总诸事,发放薪俸的时候。
快班捕快月俸是二两六钱,除此之外,若是期间立下功绩,还会额外得到户房下发的奖赏。
来到衙门,换上差服。
点卯之时,衙门的气氛明显比以往快活了许多。
不过也有人对此没有太大感触。
比如李易。
捕快那点薪资别说月俸,就是年俸,也不够他还债的,只要想起那些债务,他就开心不起来。
另一个毫无感触的则是王剑春。
王剑春干捕头完全是因为喜欢这个行当,若论薪资……他一年的薪资都没有他爹收一个学徒赚的多!
点完卯,众人跟着主薄来到掌管署内考勤的吏房,此时吏房吏书早已静候多时。
书案后,有笔吏开始记录。
“捕头王剑春,九月二日捕获长宁县案犯邹铁生;九月二十八日剿灭流匪蔡铁龙;九月二十三日惩戒长灯街闹事者裘老三;九月二十五日……”
“快手卢平,九月二日协助捕头王剑春捕获长宁县案犯邹铁生;九月十二日……”
“快手林胜……”
连续数份差记中,除了捕头王剑春绩效突出外,其余人的绩效都比较平常。
“快手李易,九月二十七日协助府尹苏文山破获徐记银铺失银案。同日,惩戒北门街闹事者赖二;九月二十八日平息南门街买卖纠纷一桩。同日,惩戒南门街闹事者裘老三…”记录到此处,一旁的书办拿笔单独记下了裘老三的名字。
截至目前为止,这个人已经被不下于三个捕快记在差记里,像这种屡教不改之徒,合该拿进司狱里进行惩处。
“同二十八日,协同快手卢平,破获糕饼铺掌柜讹取乞银案;九月二十九日协同铁印谢婵、快手卢平、赵宏破获云厢馆宝衣失窃案。”
记到此时,房中众人目光均落在书案前的那道身影上。
对于这个三天内功绩惊人的新晋捕快,讶异者有之,赞许者有之,狐疑、羡慕者亦有之。
“不错!”掌管吏房的吏书忍不住夸了一声,旁边计算奖银的主薄同样点头表示赞许。
像这样能干的捕快实属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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