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皇后的继任者

乾元宫中，暖香炉中烟雾袅袅升起，忽而有一只素手将那香炉的盖打开来，一个有些不悦的女声说道：“怎么又给娘娘点这种香，太医不是说了么，这种香太浓太重了，对她身子不好。”

        宫中的女婢们都跪了下来，包括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此刻也跪了下来，但是神情却颇为无奈。

        “咳咳咳，素衣啊，你别怪他们，是本宫让他们点的。”皇后咳嗽了几声，在掌事姑姑的搀扶下步伐有些虚地走了过来。

        叶素衣连忙走到她身边，搀扶住她，坐在了桌边。

        “娘娘，妾身这两日没过来，您就又点着这香了。您闻多了也不好啊，这乾元宫中也得多通通风，您的病好得才快些。”叶素衣略微埋怨道，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倒了茶水。

        皇后此刻也不再刻意化妆掩饰自己的病容了，有些惨白的唇微微翘了翘，虚弱地说：“本宫这病啊，怕是好不了了。本宫喜欢这香，越浓就越喜欢。趁着本宫还活着几日，多享受几日，死了，可就什么都享受不到了。”

        “娘娘，您这病，多养养，就一定能好很多的……”叶素衣皱着眉头，担忧得不行。

        “我这病啊，也不怕告诉你。家族里的人都有这个怪病，前一年我的身子开始虚弱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她仿佛认命一般，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们家族的人，每一代人，如若未曾发生什么意外染上甚么疾，都会像我这样，身体渐渐虚弱而死。时间么，”她叹了口气，“等你开始察觉四肢无力的时候，离死，也就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她曾经不信命，她努力了那么久，她成为了他的妻子，成为了皇后。其实最开始的目的，就是准备要搜罗天下之物，招募天下名医，根治这个病。但她没想到自己会那么早就开始虚弱下去。

        “你知道吗？你知道生机渐渐从躯体里流逝的感觉吗？我曾经眼睁睁看着我的姑姑这样死去，从四肢无力，到滴水不进，最后的那几天，脖子也软了，她只能瘫在床上，哑着声跟我们说话，交代后事。”那个样子简直是她一辈子的阴影。

        “我才不要这么死去！我会在我吃不下东西的那一天，吃下毒药。”她缓缓地笑了，似乎有些解脱。

        “娘娘……”叶素衣从未听过这样古怪的病，听着就心里发憷。她伸手握住皇后有些冰凉的双手，抿了抿唇，“娘娘，皇上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娘娘这样痛苦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皇上也无能为力。不过他知道的，我早就跟他说过了。那段时间他一直给我找大夫，其实没有用。”皇后有些发愁，她看了看叶素衣，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是个好孩子。我将你选进宫，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这幽幽深宫，于那些野心勃勃一心想荣耀家族的普通贵女，自然是一个好地方。可于你，你和你的父母很不开心吧。尤其是你的母亲。”

        她有些歉意地看着她，“你的母亲出身无数个朝代仍旧是世家大族之一的崔氏，那崔氏女说来给咱们皇家当皇后都是皇家高攀了，你母亲之前定然给你瞧好了同是世家贵族的王赵二姓的郎君吧。”

        “娘娘不要这样说，妾进宫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不进宫，又如何得知皇帝和上官珏对谢勉和阿清的险恶心肠呢，皇后娘娘，也别怪她在面前演戏了，虽然有些对不住，但皇后也想着要利用她叶素衣，何况自己对她做得事事伺候妥当，也没甚么不对，不是么？

        皇后欣慰地看了看她，拍着她的手，说：“你能这样想就好啊。对了，这几日交代给你办理的那些事情本宫之前都看了，办得不错，很有本宫的风范。”

        “都是娘娘这个师长教得好，否则妾又怎么知道如何处理这些事情呢。”她低低地回答。叶素衣知道皇后已经渐渐放手将一些后宫需要处理的事情交给她了，心里也知道皇后可能也要命不久矣了。

        皇后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也很欣慰。乖巧听话也很好，对待下人恩威并施，也不错，就是对其他妃嫔心慈了些，难免有些压不住。“明日你跟我一起召见六宫五品以上的嫔御，你这威望，在宫人里是足了，可后宫的妃嫔们，本宫就怕她们不把你这个昭仪娘娘当回事儿。”

        叶素衣惊讶地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素衣啊，本宫时日无多了。这皇后，为六宫之首，别说什么是皇帝的妻子。实际上啊，它就跟一个职位没什么两样。你就是本宫的弟子，本宫的继任者，本宫手把手教你，可不是让你把皇后之位拱手让给别人的，你知道吗？”皇后语气重了些，神色也越发严肃了。

        叶素衣起身作势就要跪下，身后跟着的秀妍和清荷也吓得跪倒在地，而皇后则让掌事姑姑和贴身的两个大宫女将她搀扶了起来，不让她下跪。

        皇后罢了罢手，“你看看你这模样，这里都是本宫的人，她们不会往外说的。咳咳……就算她们往外说了又如何，本宫属意你就是属意你，至于其他的魑魅魍魉肖想这个位置，哼，”她冷哼了一声，“她们也配？”

        皇帝和她就像亲人一般，她临终嘱托自然有自信让皇帝全盘答应，包括这个继后人选，皇帝也必定会答应。

        叶素衣作为继后，皇帝可能不会像宠爱上官珏一样宠爱她，但是却会敬重她，因为这是自己临终之前选定的继后。更何况叶素衣贤德稳重，出身高贵，母亲还王氏女，的确是继后的上上之选。

        看吧，就算她死了，也能让这后宫的女人看清楚，谁在掌控这个后宫。就连继后的人选，都是她选定的，而继后，还是她手把手亲自教出来的，就如同徒弟一般，就算那丽修媛再不服，又能如何呢？

        她低低的咳了起来，却捂嘴勾了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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