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毒药

“娘娘，你看，妾今日做了莲子粥，清香得很，不带荤腥的。”叶素衣坐到了皇后的床边，手上端着一碗莲子粥，苦口婆心地劝着皇后吃一口。

        皇后看起来是越来越消瘦了，叶素衣记得自己刚进宫的时候见到的皇后还是丰满得很温柔贵气的一位的美人儿，而如今，瘦削得两颊都凹陷了进去。

        自从那一日皇后摔了一跤之后，整个人的身子就快速地衰败下去。

        现在她只能躺在床上，双腿已经失去了力气，很难站起来了。

        后宫的嫔妃如今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叶素衣如今身为协理六宫的从一品昭仪，手眼渐渐也伸到了各宫的角落，她们想些什么，她自然也知道不少。

        皇后伸手罢了罢，吃力地说：“今日已经吃过了，放会儿吧，过会儿再吃。”

        叶素衣看她这般说，也只好叹了一口气，伸手将碗递给了身旁的清荷放到桌上。

        她伸手给皇后揉着脚，一边揉一边说：“娘娘，太医说，多揉揉，多按摩，说不定对恢复知觉有好处。平日里多让奴婢们给你按一按。”

        “别管这些了，唉，本宫的身子就是这样的。你目前最重要的啊，不是来本宫身边照顾伺候本宫，”她用力握住了叶素衣的手，笑着对她说，“本宫现在最希望看到的啊，是你能把宫中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否则，本宫这一去，你这该如何是好啊？”

        叶素衣抬头还想说些什么，就被皇后堵了回去。“这后宫的女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家世、能力，你如今家世显贵，若你能将本宫交给你的事务都处理好，有了这个能力，到时候本宫看哪个人还敢说你半句不是。”

        她叹了口气，“本宫知道你的身份本不该在深宫里蹉跎，你娘是崔氏嫡脉女，你的身份足以让你配一个世家宗子，嫁过去成为一宗之妇。”

        她眼里似乎有些怀念和感伤，“不过如今你既然已经进了宫，这后宫的敌人那么多，你自然得爬到这最高的位置，才能稳坐中宫，笑看她们争风吃醋，阴谋阳谋。”

        “娘娘，何就至于此呢？您还康健着呢。不要说这种话。”叶素衣带着哭腔，眼眶都红了。

        “好孩子，人啊都逃不了一死。本宫这么淡然面对生死，你应该替本宫感到开心才是。只是，本宫最放不下的就是你还有大皇子和公主，你明白吗？”皇后苦口婆心地劝着她，“日后，你一定要硬气起来，因为你不只是一个人。本宫把大皇子和公主都托付给你了，你还要替本宫好好看顾着他们，明白吗？”

        叶素衣眼泪就瞬间下来了，她点点头，“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会保护好大皇子和公主的。”

        “皇上驾到！”

        殿门外传来了通报声。

        叶素衣拿出锦帕擦了擦眼泪，转身向着进来的皇帝谢昭福了福身，道：“妾身见过皇上。”

        “爱妃又来看皇后了，昭仪有心了。”谢昭很满意这个温婉贤德的昭仪，皇后给他的提议果然没有错。

        叶素衣看到皇后朝她使了使眼色，意会到了，笑着对皇帝谢昭说：“皇上，妾就先告退了，皇后娘娘还给妾身安排了些事务要去处理，皇上好好陪陪娘娘。”

        谢昭点了点头，转身坐在了皇后身边。

        叶素衣朝着他们二人福了福身，就离开了。

        “皇后，你怎么又没吃饭？”谢昭忧心地看着病弱的她，语气有些沉重。

        “我今日早晨已经强打着精神吃了一碗了，现在没胃口，”皇后伸手想摸摸谢昭的头，但是无力地又垂了下去。谢昭连忙将身子倾下去，握起她的手，放到自己头上。

        “一眨眼，皇上已经是一个成熟俊朗的男人了。”皇后眼神里有些怀念，笑着看着他，“当年小时候，你才那么点儿大，就会骗我说你是个普通官家的子弟，见天儿跟我身后喊我姐姐姐姐的。”

        “阿娇姐姐。”谢昭觉得她这样怀念以往的日子似乎意味着她离要离开他的时间又进了一步，他眼眶红了，喊出了很久未曾喊过的名字。

        自从和她成婚之后，他都不会再喊她“阿娇姐姐”，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她的丈夫了，他不想用“阿娇姐姐”这四个字，让她在回忆中想起她少女时期的往事。

        他不想看到她那么伤心，那个宗子对她所谓的“真心实意”，如今还不是听从家族里的吩咐另娶他人？他根本不敢把这消息告诉她，可是他知道，皇后暴怒的脾气就是在那个宗子娶妻之后开始的。

        皇后待他一直如以往一般，把他当成了弟弟，哪怕二人孕育了子嗣，在阿娇姐姐眼里，也不过是为了帮他而已。这么多年，他根本不敢将自己真正的感情告诉她，他怕自己的阿娇姐姐会对他感到意外，感到奇怪，而后渐渐对他冷淡下来。这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意看到的。

        “阿昭啊，阿娇姐姐求你件事儿。”皇后有些瘦削的手覆在了谢昭的手上，凉得让谢昭心惊。

        “好，”他哽咽着，应答道，“你说。”

        “眼见着儿我身子也快不行了，我跟你说过，我要体体面面地死。我不想等到我整个脑袋都动不了，话都说不出来的那种样子，这会吓到孩子们，也会吓到我自己的。”她温柔地轻声说，“等我哪日开始不吃饭了，水也喝不进去了，你就给我准备一种效果快些的毒药，我吃了，痛痛快快的，挺好。”

        谢昭一听这话，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将头趴在了她身上，忍不住低声泣了起来。

        身边的左右宫女和掌事姑姑看着这个样子也忍不住跑到了殿外哭了起来。就连见多了宫中风雨的苏公公，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哭什么，我的阿昭别哭了。”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像以前还小的时候那般，“人要走，很快的。眼睛一闭，腿脚一伸，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谢昭紧紧地抱住她，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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