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小产

未央宫中，叶素衣穿着一身正红凤袍，单刀髻上盘踞了一只颇大的金色盘丝九尾凤凰，她正襟危坐，神色严肃，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

        “杨才人小产，为何还疯疯癫颠的？你是杨美人的近侍，杨美人小产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语气不算冰冷，但一字一句，很有威严。

        那宫女哭得梨花带雨，浑身都颤抖着，她不断地磕头求饶：“皇后娘娘，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啊！杨才人小产前，说想吃一些甜点，奴婢就过去拿了。”

        才人五品，美人以上才有一位掌事姑姑一位贴身大宫女，四品美人以下，都是只配一位贴身大宫女，其他的侍女都是在外边儿伺候的。而且三品以下的妃嫔不得居一宫主位，也就没有每个宫殿特供的小厨房，只能与其他妃嫔一起吃御膳房做的统一的菜色。

        毕竟是已经怀有身孕的嫔妃，哪怕就是再放心，处于一个自保的心态，杨才人吃个小点心也要让自己的贴身大宫女过去盯着，派别的侍婢她觉得不放心。整个后宫，就连皇后都没有怀孕呢，同期只有那丽淑妃怀了子嗣，而她不过是皇帝忽然临幸了一夜，恰好有了身孕。

        好在皇后娘娘仁慈，多次在杨才人被丽淑妃刁难的时候出手相救，否则她这一胎早就流产了。

        所以杨才人一小产，还变得疯疯癫癫，那贴身大宫女就吓得赶紧找来了未央宫，求皇后娘娘坐镇，把事情查出来。

        见这个宫女不像是个对自己主子有二心的，而且一切说得恳切，就让众妃嫔更加奇怪了。

        “你说你家主子杨才人现在口中喊着什么？‘有鬼’？”贤妃倒是注意到这个杨才人身边的贴身宫女的话，出口问道。

        那宫女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

        “鬼？”叶素衣眼皮跳了跳。她眯了眯眼睛，看了下在座的人。

        “丽淑妃又没来？”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喜是怒。

        座下的妃嫔却听得后背发凉。这位皇后娘娘看着好似温柔可亲，人也颇为宽厚大方，但是不出几个月的时间就将宫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处事公道。之前那么得宠的丽淑妃都被她打了一巴掌，罚了禁足，皇帝都未曾说过一句话。

        就算如今丽淑妃娘娘怀了龙胎，也不敢当面忤逆皇后娘娘，顶多就是请安的时候说自己怀有龙种不好动弹罢了，而后来皇后娘娘干脆也就伸手一挥免了她之后的请安。但是今日的事情那么大，丽淑妃也敢推辞不来，恐怕被皇后娘娘记下了。

        贤妃心中暗想，那位恐怕是最近越发得宠忘了身份了，就连皇帝也张口闭口就是她肚子里的是皇子，是麒麟儿。

        “行了，这件事情得等杨才人疯病治好之后再说了，如今她本人都疯疯癫癫的，思绪混乱，能问出个甚么来？你回去好好照顾杨才人，这件事，本宫也不会轻易放下。”

        宫女连忙磕着头说谢谢娘娘，一边被未央宫的太监们搀扶着出去了。

        “你们也下去吧，凡事都多注意一些。”这宫中有了一个养鬼的女人，可不是不太平么。叶素衣心中冷哼了一声，面上却不显，神色淡淡地，让今日过来的四品以上的妃嫔都回了她们自己的住所。

        “娘娘，”竹尘姑姑给她端了一杯茶，和秀妍姑姑伺候在了身侧，“娘娘是不是也觉着这件事情和洛宁宫的那位脱不了干系？”

        毕竟都是两位皇后身边的人，叶素衣之前和先皇后说这些的时候也未曾避开竹尘姑姑，所以这件事，不但是秀妍和清荷知道，竹尘也知道。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静静地等着就是了。”秀妍姑姑接口道。

        叶素衣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眼神却有些深沉，语气颇为冷静，“恐怕等不了了。”那丽淑妃上官珏如今怀了龙种，皇帝谢昭还日日被她迷惑，每日未曾离开过她的寝宫。这半个月来，对大皇子谢绪和公主谢盈越发冷淡，连普通的考教都不问了。

        就这样的他，却日日对外面的大臣们说着丽淑妃怀着他最得意的麒麟儿。

        让自己身为一朝丞相的父亲都有些着急了起来，这可见外朝大臣们如今的心态了。丽淑妃这一胎若是公主也就罢了，若是皇子，那自己的孩子绪……

        “清荷，等到崇文馆放了学，你就去将大皇子接回来，告诉他今日先别去和他的伴读玩了，先让他来未央宫，就说本宫想孩子了。”叶素衣盯着茶杯中打着旋儿的茶叶，吩咐道。

        上官清这样一说，不但是竹尘和秀妍这两个姑姑都知道她的言下之意了，就连这几个月来经历了风风雨雨之后从大宫女被提为掌事姑姑的清荷也多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应了下来，“是，看着这儿天色也快了，奴婢这就去。”

        叶素衣点了点头，转头起身，踏出门，走出椒房殿，往安华殿走去。“盈呢？也该吵她醒来了，吃点东西，这几天总是贪睡，也不知道怎么了。”

        秀妍姑姑笑了笑，“公主殿下恐怕是要抽身子长高了，总是嗜睡了一些。”

        等到大皇子谢绪被带了回来，就看到妹妹谢盈待在了自己的叶阿娘的怀里，乖乖的，不哭不闹。

        “孩儿见过母亲，母亲圣安。”

        “行了，绪，你坐下吧，该吃饭了，母亲特地喊未央宫你最喜欢的厨子做了些你爱吃的，多吃些。男孩儿，多吃些长得快。”叶素衣一脸慈爱地看着他，谢绪这个孩子，年纪不大，却足够早慧，其实失去亲生母亲，他比谁都痛苦，但是却能很好地将心事隐藏起来。真是难得啊。

        这几个月，算算也小半年过去了，这孩子越发成熟，也越发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疼。“绪，半年过去了，你都七岁多了。”她伸手摸着自己孩子的头发，感慨地说道。

        谢绪听了，沉默地低下了头。

        “母亲，”没想到谢绪还没说话，待在她怀里这半年来向来寡言少语的公主谢盈倒是开口说了话，“盈儿梦到了一个老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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