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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83章


午后,将近秋日的光线明亮又不过分灼热,透过窗棂漫洒到书房的桌案上。

        陆琢修长指尖翻过朝廷近日下发的邸报,目光却随意落在一点,久久未曾移动。

        奏折呈上去这么久,却迟迟不见朝廷委派人来重查赈灾官银丢失一案。

        不过,晏太傅倒是及时回了信。

        他在信中称太后身体有恙,皇上日日侍奉左右,政务暂时悉数交予内阁处理。

        何尚书是任内阁首辅,其余各部尚书兼任次辅,各地所呈奏折需先交由内阁处理,待皇上处理政务时再转交呈到龙案前。

        此前,承接要案的天罗司忙于西北疫情的调查,刑部又有重案在审,都察院的御史们分别派遣至各地,或巡视湖广两地汛情、或探查东海匪寇骚扰,或了解甘陕之地的蝗灾。

        各部事务繁杂,且事事看起来似乎都比查询赈灾银两要紧急。

        因此,奏折呈递到内阁再交于圣上手中,待旨意传达下来,恐怕需要数月之久。

        晏太傅只在信尾叮嘱他稍安勿躁,在任时务必勤勉谨慎,不要出什么差错,若又要事,再写信告知。

        这些话太傅说得委婉,陆琢心内已经有了猜测。

        朝廷表面上看上去风平浪静,只怕内里早已波谲云诡,而赈灾银两丢失一案背后牵扯到的势力也许不知有多深。

        想到这里,他眉头微凝。

        袁启与洪运既是劫走灾银的劫匪,又是灾银被换的证人,身份极其重要,在此案正式重启之前,不方便对外泄露两人的任何信息。

        此前,为免有人察觉此事并杀人灭口,陆琢并没有签发通缉洪运的文书。

        因此自他逃离乐安后,犹如游鱼入海,几乎没有了任何踪迹。

        而袁启根据已经定下的伤人及挟持罪名,依照律法规定,应被转移到济州的一处采矿地做工受罚。

        府衙已经几次差人过来拿人,陆琢以袁启坠崖时心肺受损需要治疗为由,暂且将他关押在乐安的监房。

        他打算要在处理乐安政务的同时,尽自己所能去查取更多的此案线索,为以后朝廷重启调查此案提供证据。

        陆琢落在邸报上的视线稍稍移动,指尖在邸报上的刑部案情上轻点了点。

        这上面所述的正是姑父此前提到的令国公家奴侵占百姓良田一案,目前已经有了处置结果,经手此案的人正是姑父陈铖。

        而前些日子他又吩咐李昭去了一趟京都,便是要他去拜访姑父。

        陈铖对赈灾银两丢失一案十分清楚,李昭受命去暗访陈铖当日这案子的所有细节,诸如押送赈灾银两的路线,官差在哪些地方休息,接触了哪些人员等等。

        但乐安离京都约有半个月的路程,即便骑马快行,一来一往也要将近二十多天,掐指一算,李昭这几日应该就要回来了。

        七月流火的时节,天气逐渐转凉,午后的天气日头虽然明媚,但已经没有了夏日的暑热。

        秋风透过窗隙倏忽吹过,邸报被随意地翻起一角。

        陆琢抬起凤眸,下意识向窗外望了一眼。

        快到申时了,阿瑜怎么还未过来?

        沈瑜的左臂早已恢复如初。

        按照两人之前的约定,待陆琢休沐时,要抽出空闲来教她些防身用的功夫。

        想到这儿,陆琢轻扯了扯唇角。

        上次教她骑马结果差强人意,不过为了教她些简单易学又切实防身的东西,昨日才送了她一只梅花袖箭,也不知她掌握得如何了。

        视线堪堪收回,便听到院外传来武安凌乱的脚步声。

        下一刻,他飞快地推门进了房内,一拱手:“公子,沈姑娘突然头疼,差点儿晕倒”

        武安话未说完,陆琢已经急忙起身。

        他脚步匆忙,行走间袍摆遽然被风吹起,荡起一道利落又急切的弧度。

        “到底怎么回事?”

        “公子不必着急,沈姑娘没什么大碍,”武安快步跟上,边走边飞快解释,“方才沈姑娘在院子里学着用袖箭,恰好孙六赶着马车从外面回来,那个袖箭嘛沈姑娘用得不太好,从院门外飞出去,差点扎到马屁股上,吓得那马当时就跑了起来”

        陆琢脚步蓦然一停,而后若有所思地看了武安一眼,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武安不解其意,他下意识挠挠头,接着道:“徐大夫来看过了,说是没有什么事,可能还是之前坠崖留下的症状”

        没再多言,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陆琢已经到了沈瑜的卧房内。

        沈瑜倚靠在床头上,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抬眸时看到陆琢进来,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唇角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陆琢坐在她身旁,掌心握住她白皙柔软的指尖,然后又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沈瑜捏了捏陆琢的掌心,秀眉微微蹙起,“我觉得想起了一些模糊的东西,但又不是很确定。”

        “是有关坠崖的事吗?”

        陆琢温声道。

        “对,我方才用袖箭差点扎马腹,”沈瑜露出一个虚弱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这让我突然想到了追袁启的时候”

        沈瑜按了按眉心,尝试着说出脑中想起来的支离破碎的画面:“我在马车里等武安,隐约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但我还没有来得及出去看,就听到好像有射箭的声音,然后那马吃痛发疯就开始一路向前狂奔,直到撞上袁启放在山道旁的那辆马车”

        听到这里,陆琢眉头骤然压下。

        是有人跟踪并伺机想要谋害她!

        会是谁?

        他突然想起了离开济州之前,沈瑜曾告诉他济州的阙掌柜想要买她的脂粉方子,而后又发生了洪运私下与陈时交易的事。

        答案几乎昭然若揭,除了阙记的人还会有谁?

        沈瑜双手用力揉了揉脸,神色茫然,还是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

        如果不是坠崖前后的事串联不起来,甚至连济州所发生的事也记忆得有些模糊,其实她应该能发觉这其中的异常的。

        陆琢揉了揉她的额发,温声叮嘱:“你好好休息,不要再劳神去想,这件事我去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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