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因为失望，因为认命
周小染转头看过去，陆铮站在病房门口，身形挺拔，左右一手抱着一个，看到晨晨曦曦两个都还好好的，她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又强忍住，无数情绪冲撞
中，她喜极而泣。
晨晨曦曦先是在床边陪妈妈，没一会儿又到了床上。
乔蕊有话问陆铮，叫上他出去，无意间留给了母子三人单独的相处空间。
两个小家伙就像是雏鸟，依偎在周小染怀里，小小的身子暖呼呼的，周小染抱着他们，所有的不安和伤心，全部都化作充足填满胸口。
“妈妈，你又哭了哦。”曦曦小手儿抹抹她的脸，“是不是害怕呀，因为曦曦不在妈妈身边，所以妈妈害怕啦？”
“嗯。”周小染哭着点头，委屈了。
“那不要哭了，曦曦在这。”曦曦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又伸出小舌头舔舔嘴巴，“妈妈的眼泪是咸的，妈妈，曦曦和哥哥在这里守护妈妈，妖怪都进不来的
，不要害怕了。”
“好，妈妈不怕了。”周小染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曦曦真是妈妈的宝贝儿。”
“还有，晨晨……”
她不想提太沉重的话题，但看到晨晨沉默的小脸儿，眼热的就止不住眼泪，“晨晨，有没有吓着啊？怕不怕？妈妈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在身边……”
“不怕。”晨晨突然说。
“晨晨真乖。”可周小染宁愿他不要这么乖。
“妈妈也别怕。”晨晨突然抱住了她的腰，仰着头，抿着薄薄的小嘴唇，很坚定的说：“我是男子汉，是家里唯一一个男人，我会保护你，一直都保护妈妈
还有妹妹。”
娘仨抱做一团，又哭又笑。
“好了，跟爸爸回去，妈妈需要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过来看她。”
“不要！”曦曦小身子一扭，抱紧了妈妈，“我要在这里陪妈妈睡觉，不然她会害怕！”
“是你会害怕吧。”陆铮哭笑不得的揉揉她脑袋，同时看向周小染，这一眼，让他没注意手掌下那扭着躲开的小脑袋。
周小染眼下微红，情绪还正常，可这样的正常在他眼里才是不正常。
“晨晨。”
晨晨没理陆铮，问：“妈妈，你一个人睡会害怕吗？”
“不会，妈妈知道晨晨曦曦都在保护妈妈，所以一点都不害怕。”周小染神色温柔，拇指轻轻的抚摸他的眉间，又弯唇笑了笑，“乖乖跟爸爸回去睡觉。”
“那我和曦曦，明天来陪你。”
“好。”周小染软软的应着，“妈妈等着你们。”
陆铮俯身，在周小染额上亲了一下，然后带着晨晨曦曦回酒店，乔蕊留在病房坐着，看着周小染，几次欲言又止。
周小染也没有让她为难太久，主动开口，“是陆铮和您说了什么吗？”
乔蕊点了点头。
“宋家那个孩子，醒了。”
周小染并不意外，果然，之前的乔蕊被蒙在鼓里了。
“我刚刚去病房看了，挺惨的，脸上被冻坏了好几个地方，手上脚上也都打着绷带，说话都还不怎么利索，这要被她爸妈看见了，不得心疼死。”
周小染应了一声，垂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是啊，心疼，这天底下做父母的，哪个不心疼孩子。”
乔蕊看她这样，又想到了自己可怜的乖孙。
她心疼晨晨，何况是周小染这个当娘的。
周小染十八岁产子，离开父母，流浪异乡，生完孩子后彼此相依为命，之间的感情比平常的母子肯定更深刻。
可一码归一码，要说宋安暖会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杀手，乔蕊还是无法接受，那孩子她也是看着长大的，虽然一直都有大小姐脾气，但小恶有，大恶无。
她觉得就像大儿子阿铮说的那样，周小染和宋安暖本来就存在一些嫌隙龃龉，毕竟他在中间隔着，一个前任，一个妻子，这事一出，还偏偏两人凑巧碰到一
起，在场没有第三个人在，当然是各执一词，互不退让。
可是，相比于周小染偏激的指认，宋安暖说的就更容易让人接受和相信。
毕竟两人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宋安暖是，周小染也是，周小染尽管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但年纪比宋安暖还小上几岁。
杀人可不仅仅只需要冲动，更需要勇气。
要说谁策划了什么，蓄意谋杀，这话没证据她是万万不敢信的，而目前就是这么一个没证据，甚至没人证的情况。
“小染，你先别生气，妈和你好好说。”
“妈，我没生气，在听您好好说。”
“嗯。”乔蕊整理了一下话语，看了她两眼，见她的确是平静的，才说：“你说，是宋安暖带走了晨晨，可你当时和我在万佛殿，你怎么知道？”
“是曦曦跟我说的。”周小染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点，至少乔蕊的态度端端正正，不像陆铮，一会儿刺激她，一会儿诓她，一会儿更是感情用事，不分青
红皂白的直接给宋安暖说话。
“可是……”乔蕊说：“阿铮来时已经问过曦曦和晨晨两个孩子，谁都没有指认是宋安暖带走了他。”
周小染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你别急。”乔蕊怕她情绪起伏太严重，忙又让她缓了缓，等她冷静下来，才又说：“曦曦当初是怎么告诉你的，你仔细想想？”
周小染回想当时的情况，可越着急，当时的情况越记不清楚。
乔蕊看她这样，也不忍心逼迫，而是在一旁试着提醒，“她是不是说，晨晨是被一个漂亮阿姨带走的？”
周小染一顿，猛地抬头看她，那动作太急，都引来了一阵不适的眩晕感。
“是不是？”
“是……”周小染茫然的看着她。
“在寺庙里拜佛的人那么多，‘漂亮阿姨’也有很多，你怎么就确认是宋安暖那孩子？”
周小染已经从茫然中清醒过来，她看着乔蕊那近在咫尺和善的面容，明明这张脸，脸上的表情，都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么的情深意切，可在她看来，却
和陆铮的神情慢慢的重叠在了一起。
她收回视线，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浮现了一个词语“一丘之貉”。
这个词多严重啊，严重到，她否认了乔蕊对自己和孩子的一切关怀，可此时此刻，除了这个词语，她竟然也想不到别的了。
“小染，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周小染扯扯嘴角，“是吧。”
“阿铮说，灵鼋山高，你一直以来身体就不怎么好，很可能是缺氧啊，或者其他原因……”
“妈，我知道。”周小染第一次打断乔蕊的话，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又笑了笑，只是那笑没有一点进入眼底，她说：“您和爸没回来前的那段时间，我身体
情况的确不怎么好，晚上做噩梦，白天好端端的也会盗汗头晕，这次的事，可能是我想多了，所以才会误会了宋小姐。”
乔蕊心里也盼望着这有惊无险的事，能风平浪静的过去，一时间也没注意她情绪的变化，只欣喜的问：“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嗯。”周小染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面部肌肉了，她虚假的笑着，又或者不再笑了。
以前，她曾给晨晨曦曦讲过一个童话故事，她说人鱼公主为了和王子见面，跟巫师婆婆做了交易，用鱼尾换了人的双腿，她上了岸，走在路上，每一步都像
是针扎。
她当时只是讲故事，可现在，却真真切切的经历了那种针扎在心口，却还要笑着强忍的疼痛。
或许，急着见心爱的王子的人鱼公主一开始是不疼的，可看到王子和公主幸福的步入幸福的殿堂，发现自己付出的一切，只不过像是小丑跳梁一样可笑，就
开始疼了。
因为认清自己的付出是没价值的，所以疼了。
因为自己的付出永远不可能得到回报，所以疼了。
因为失望，因为认命，所以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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