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到这边来一下。”新田抓住山岸尚美的手腕。迅速环视了周围一圈之后,拉着尚美向通往二层的扶梯方向走去。新田想,在扶梯的后面说话,应该很少有人会注意到。
“请等一下,不要拉着我!”
可是新田完全没有理会尚美的话,拉着她的手腕一直走到了扶梯的下面。再一次确认了周围的环境之后,终于放开了手。
“请不要这么粗鲁,你对我说就可以了。”尚美皱起了眉头,用另一只手揉着刚才被抓住的手腕。
新田俯身怒视着尚美。
“你怎么知道留言信息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山岸尚美略微清了清嗓子,抬起眼睛看着新田说:“从上司那里听说的。”
新田将头别向一边,啧啧咋舌。
“是这样啊,一般人的嘴果然不严。他们还是不习惯于保守秘密。”
“你这种说法对总经理他们是很失礼的。是我反复缠着他们追问,他们才向我透露了有留言信息的事。其他更详细的内容一点都没有告诉我。他们是打算万一事情严重了,由他们独自去承担责任的。”平时说话语气始终云淡风轻的山岸尚美,此时显得很激动。
“这样的话,你就更应该尊重他们的想法。难得上面的人为了不给你们员工带来麻烦,愿意自己去承担责任,你就更不应该浪费他们的一片心意。”
“对于上司的心意我心存感谢,也不打算浪费这份心意。所以,我才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但是,这样下去我自己心里怎么都过不去,所以才想问问你。”
“不好意思,你心里过不过得去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况且对侦查也没有什么帮助。”新田说着将目光落到了自己的手表上,“我要走了,我的上司找我。”
新田迈开大步向通往办公楼的出入口走去。可是山岸尚美又追了上来,挡在他的前面。
“昨天我回家以后,想了一下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虽说有上司愿意出来承担责任,可是我也不能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日常业务。但是,我想了一晚上也没有答案。”
新田叹了一口气:“你没有必要想那么多。无论是查案,还是防止案件发生,都是我们警察的职责。你们只要按照我们的要求协助我们就可以了。这样的话就等于帮助了你的上司了。”
“我并不这样想,”尚美挺直了背继续说道,“刚才,我目睹了新田你识穿客人诡计的全过程,感觉到警察跟普通人确实不一样。你们完全在用另一种视角看待他人,这一点我们是怎么也学不来的。”
听到赞美之词,新田脸上的肌肉稍微放松了一些:“多谢夸奖,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一件事。自己想事情还是太天真了。单凭客人上次偷走了浴袍,就推断他这次会做同样的事情,实在太单纯了。我应该考虑得更周全。”
新田看着一脸严肃的山岸尚美,心想,真是一个认真的女人。不,是太过认真了。和她一起生活一定会很拘束吧。
“你又不是警察,没有必要钻牛角尖吧。你不是说过嘛,不能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客人。否则,你的眼神也会变得和我一样。”
新田本想开个玩笑,没想到尚美依旧一脸严肃。
“我觉得怀疑对方和想弄清楚对方的想法根本是两回事。理解客人的需求本身就是对饭店从业人员的一项要求。新田,你认为现在的做法真的没问题吗?能够防止案件发生,抓到犯人吗?”
“你对警察的做法有什么不满吗?”
“我并没有想要插手查案的事情。我接到的命令是要辅助你,最开始多少还有些抵触,可是现在我想尽我所能去做一些事情。但是,按照目前的状态我无法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如果只是含含糊糊地知道接下来饭店可能会发生命案,我根本就不能判断应该警惕什么,应该留意什么。坦率地说,我甚至怀疑饭店里是否真的会有案件发生。”
因为情绪亢奋,山岸尚美的声音提高了不少。新田看了看周围,用食指抵住嘴唇,示意尚美小点声。尚美这才回过神来,小声说道:“对不起。”
“犯人下一个犯案地点,在这间饭店。这是一个事实。”新田说道。
“请告诉我根据是什么!”
“非常抱歉,这个我做不到。就连我们警察已经掌握了这个根据这件事,就已经是绝密事项了。”
“但是你不把详细内容告诉我的话,我没有办法帮你——”
山岸尚美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因为新田伸出手制止了她。
“你不是警察,不需要考虑这些。而且,你对我的帮助已经足够了,我甚至觉得你可以再稍微放松一些。”
山岸尚美听出了新田话中的讽刺意味,一脸严肃地瞪着他。因为眼睛比平时睁得更大,看起来还挺美的,新田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看来你是怎么都不会告诉我了?”尚美再一次确认。
“不可能。如果我说了,就没有资格做一个警察了。”
留下了沮丧不已的山岸尚美,新田快速朝着通道走去,一边迈着大步,一边在心里埋怨:“所以说外行人真麻烦!”只要和警察搭上点关系就跃跃欲试,对查案说三道四,还想学着警察的样子去查案。原本以为那个叫山岸的女人不是这样的人,真是有些意外。
但是,最后她的那个表情还不错——新田想起了山岸尚美生气的脸。
办公楼的会议室里,一如既往地被香烟的白色烟雾笼罩着。因为除了部分餐厅,饭店的大部分区域都是禁烟的,所以负责盯梢的刑警每逢换班都会在这里猛吸烟。现在还有三个人围着烟灰缸吞云吐雾呢。
稻垣和本宫两个人正站在那里说着什么。旁边的白板上虽说贴着几张肖像照,但从旁边寥寥无几的文字中可以看出,并没有确定犯罪嫌疑人。因为只要抓住一点蛛丝马迹,相关人物的资料就会被挖掘出来,写在上面。
稻垣招呼新田过去。
“辛苦了,有什么情况吗?”稻垣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这个时间段主要办理退房业务,新一批住宿客人还没有到。”
浴袍事件,新田认为没有必要汇报了。而山岸尚美针对留言信息向自己发问的事情,新田也决定闭口不提。
“这样啊。今天有结婚典礼和婚宴,进出的客人会大量增加。已经加派了盯梢的人手,你在前台也多注意点。”
“知道了。还有其他指示吗?”
“嗯。”稻垣点了点头。
“千住新桥的案子。查到了点有用的线索。”稻垣说着用手指敲了敲白板。
千住新桥案的被害者是名叫野口史子的家庭主妇。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她与他人结怨或发生利益冲突。
“可是她丈夫经营的那间街道工厂,好像情况很不乐观。”
“快要倒闭了吗?”
“不是快要倒闭,”本宫从旁插话,“应该说基本上已经倒闭了。员工工资半年前就发不出来了。银行也拒绝了他们的贷款申请。虽说是汽车零件制造的承包工厂,毕竟经济大环境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接到订单。这种时候,一个中小企业的经营者最先考虑的是什么呢?”
新田双手抱在胸前:“如果银行不肯贷款的话,应该会去找高利贷吧。”
本宫“噗”的轻笑了一下。
“高利贷也是做生意的。如果你一无所有他们也不会借钱给你。万一借款人自杀了损失就更大了。”
听到“自杀”,新田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是为了保险金吗?”
本宫“啪”地打了个响指:“完全正确!”
新田吃惊地看着本宫问道:“被害者买了保险吗?”
“买过,而且不止一个,”本宫继续说道,“被害人上了死亡时赔付五千万日元和赔付一亿日元两种保险。赔付五千万日元那种大约十年前就上了。有问题的是一亿日元那份,是近期才买的。虽说不返还本金的类型相对来说比较便宜,可是每个月也要缴纳近两万日元。连员工工资都发不出来了还想着买保险,有这样的经营者吗?”
“你是说丈夫为了保险金杀害了自己的妻子?”新田将目光投向了白板。不用说,被害者的丈夫野口靖彦的照片也在上面。
“工厂有五名员工,也有可能是其中一人干的。但是,嫌疑最大的还是靖彦。”
“案发当日他有不在场证明吗?”
“被害者的死亡推定时间是十月十日下午六点至九点。”本宫看着记录说道,“根据靖彦的口供,被害者说回娘家离开家门之后,他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喝酒直到半夜。但是,他和朋友们见面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左右,完全有条件实施犯罪。而且案发现场就在他们的住处附近。”
新田低声嘀咕道:“确实很可疑,太可疑了。”
“问题就出在这儿。”稻垣说,“作案动机充分,没有不在场证据。可是如果他的丈夫就是凶手,那案情也太简单了。更重要的是,现场留下的那串数字解释不通。也就是说看不出和其他案件之间的关联。”
新田盯着白板。犯人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物品。由于物证极度匮乏,单凭有作案动机这一点是不能拘留靖彦的。关键是,正如稻垣刚才说的,因为和其他案件之间的关联不明确,很难进行问讯调查。目前,即使是对被害者家属,现场留有数字的事情也要保密。
“那我该做点什么?”新田问道。
本宫从桌子上拿起一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照片:“你好好看看这个!”
这是一张几十个中老年人的集体照,大部分是男性。
“从前数第二排,左边第三个人就是野口靖彦。”本宫指着白板上靖彦的照片说道。
新田对比了两张照片,确实是同一个人。
“这张集体照是?”
“是五年前举办派对时的照片。好像是汽车零件制造商主办的。你再好好看看照片的背景,不觉得在哪里见过吗?”
经本宫提醒,新田仔细观察着照片。最后将目光集中到了人物背后柱子上雕刻着的图案上。
“是在这间饭店拍的。”新田嘟囔着。
“是的,好像就是在大堂拍的。”
“真是不容易,连这样的照片都找出来了。”
“这是负责调查野口的刑警,偶然间发现的。”
“原来如此。”
“你去调查一下当时在这个派对上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稻垣说,“野口和这间饭店的交集,只有那时的派对了。如果野口真的跟事件相关,那么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已经安排了别人问讯宴会部的工作人员了,你负责向客房部的员工了解一下情况。”
“知道了。我会向前台的人了解一下的。”
“具体内容可不能透露。”
“这个我知道。”新田说着拿过了照片。
回到前台后,新田立刻叫住了尚美,两人来到前台后面的办公室。然后,给尚美看了从本宫那里拿到的、有野口靖彦的那张集体照。
山岸尚美认真地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确实是我们饭店。这个派对每年秋天都会举行一次,直至三年前。近年来受到经济不景气的冲击,已经被迫中止了。”
“那个时候有没有什么事让你印象深刻呢?什么样的事都可以。”
新田的问题,让尚美皱着眉头陷入了思考。
“那个时候我已经在客房部了,所以宴会会场发生的事不是很清楚。况且又是五年前……我们这里几乎每天都在举行同样的派对。”
“这样啊。”新田说着把照片收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尚美的回答在新田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并没有觉得很失望。
“那个派对有什么问题吗?”山岸尚美眼中流露出窥探的神色。
“不,没什么。可能和案件并没有什么关系。”
新田的话出自真心。就像尚美说的,这间饭店经常举办各类大大小小的派对。就算被害者的丈夫五年前参加了这里的派对,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怀疑的。
然而山岸尚美似乎并不觉得那是新田的真心话。
她长舒了一口气:“你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一直都是你在提问。”语调虽然很平稳,话中却带刺。
新田苦笑了一下。
“警察总是会做大量调查,即使最后没有任何结果。真正和案件有关系的,其实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是如果不查,就永远无法找出真相。我不告诉你调查这件事情的目的,一是因为这个是查案过程中的秘密事项,还有部分原因是如果我每件事情都要解释就没完没了了。”
山岸尚美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反驳新田的言论,但最终她只是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了手表。
“办理入住的客流高峰快要来了,我们赶紧回前台吧。”
“好的,回去吧。”
回到前台,新田按照惯例,站在山岸尚美的背后,观察着前台接待员们接待的每一个客人。距离真正的客流高峰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并不是很忙。看见有接待员闲下来时,新田就给他们看野口靖彦的照片。但是所有人都说没见过野口。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来到了前台,正在里面忙活的新田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那人矮胖的身材,过时的旧西装紧紧裹在身上。男人好像先注意到了新田,目光交错时他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了如同小孩子恶作剧被揭穿后的腼腆表情。
“山本先生,您今晚入住一个晚上,单人间,对吗?”
听到山岸尚美的询问,中年男子略显尴尬地说:“啊,是的,没问题。”
办好了入住手续后,在服务生的带领下,男人朝电梯间走去。中途,还回过头看了新田一眼。
“刚才的客人,是住在1015吧?”新田向尚美小声确认道。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新田没有回答,径直走出了前台。他快速来到了电梯间,按下了上行按钮。但是等了一会儿电梯还没来。新田开始用脚尖轻轻踢着地板。
“新田!”
听到从后面传来的声音,新田一脸不耐烦。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山岸尚美追过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那位客人有什么问题吗?”
新田摇摇头。
“他不是客人,是警察。”
“警察?”尚美皱起了眉头。
“而且是我们管区的。那家伙,到这里来打算干什么……”
电梯门终于打开了。新田说了声“失陪”就钻了进去。
电梯一到十层,新田就大步向1015号房间走去。房间在走廊的中间位置。新田用拳头敲响了房门。
“来了。”里面传来了不慌不忙的应答声。
门开了。一张中年男子的圆脸探了出来。脸上挂着笑容。
“你果然来了。如果你不来,我还想给你打电话呢。”
“这是怎么回事?我可没听说刑警还要伪装成住客进入饭店。”新田走进房间,一边环视室内的情况一边问道。单人床上放着男子的手提包和上衣。
“确实如此。这是我的个人行为。”
“个人行为?”
“我不是和新田你分到了一组嘛。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心里实在闷,就想着到现场来亲眼看看。可是从饭店外面什么都看不到,于是就办了手续,预约了一间房。这里真豪华呀。自从结婚典礼以后我就没有住过这么好的饭店了。真是没白费我的期待。这身行头很适合你,不愧是新田!”圆脸的男子说到这里,本来就很小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这个男人叫能势,是品川警察署的刑警。第一起案件发生时,搜查本部就设立在那里,而新田和他分到了一组。
能势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蠢笨的大叔。他的言语混杂着一丝日本北关东地区的口音。动作也有些迟缓,很多行为让人看着就觉得烦躁。虽说潜入饭店调查有些伤脑筋,可新田当时只想要离开这个搭档。
新田摆了摆手,拒绝了能势的赞美之辞。
“你要做的事很多,现在可不是你在这里自由放松的好时机。”
“我在这里办完事情后,自然会返回警署的。”能势说着把手提包拽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个记事本。那是一个像电视剧里的刑警会使用的包着茶色封皮的记事本。
“事情?”
“关于被害者的女性关系,我查出了点有意思的线索。还没有向上司汇报呢。我想第一时间告诉你,所以就过来了。”
“你说的被害者是?”
听到新田的疑问,能势有些意外地不停眨着眼:“是冈部哲晴啊,第一位被害者。我是品川警署的人嘛。”
“啊,这样啊……”
新田满脑子想的都是执行潜伏在饭店里的任务,对于单个案件的印象已经被冲淡了不少。新田和能势确实接到过调查第一位被害者冈部哲晴人际关系的任务。但是在真正的问询调查开始之前,新田就接到了潜入饭店调查的命令。
能势继续说道:“在冈部所住公寓的附近,有一个他经常光顾的小酒馆。那里的服务员——”
“不不,你先等一下,”看着能势自顾自说了起来,新田连忙制止了他,“你对我说这些我会很为难的。”
能势眨了眨他的小眼睛,问道:“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因为,你还有其他的搭档吧?”
“其他的?谁啊?”
“就是新和你组成一组的人。我应该有接班人吧。”
但是能势却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
“不,我的搭档到目前为止还是你。我并没有接到和其他人组成一组的命令。”
新田将目光投向了那张圆脸。
“就算是这样,我们的搭档关系已经解除这件事,不用想也知道吧。”
能势努力将眼睛睁大了一点,问道:“那你接到解除搭档关系的命令了吗?”
“没有,命令倒是没接到……”
“既然是这样,我们依然是搭档啊。你还是先听听吧。在那间冈部经常去的小酒馆里,有一个服务员记得他曾经和一个女人一起来过。据说是今年夏天的事情,两人看起来很亲密,就以为是他的妻子。结账时是那人女人买的单。她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钱包。所以服务员才认为他们是夫妻。”
新田在床边坐了下来。反正这位刑警没有要停止汇报的打算。
能势接着说:“我觉得到目前为止,那个女人还没有出现很奇怪,既然两人已亲密到被误会成夫妻了,总该以某种形式浮出水面了吧。”
“看来是不想让人知道两人之间有关联。”新田没有深想,随口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应该不是普通的恋人关系。肯定是不道德的关系,我猜是偷情吧。”
“有夫之妇啊,”新田缩了缩肩膀,“可能是吧。”
“我还查到了一些东西,被害者是个地道的花花公子。但是,从来不会对想要结婚的对象下手。从这个角度看,与有夫之妇约会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能势说完后,像是很赞成自己的观点似的点了点头。
“这些,全部都是你查到的吗?”
能势摸着自己头发日益稀疏的脑袋说道:“我只有这种靠多跑腿多打听来调查的能耐了。不过,能查到那间小酒馆,多少是因为对附近的地形很熟悉。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
自从潜入饭店以来,新田从来就没有想过这段时间其他组员都在干些什么。
“那先这样,我走了。”能势拿起了上衣。
“去哪里?”新田问道。
“回警署。我还得继续去走访调查呢。我无论如何得想办法查出那名有夫之妇的真实身份。”
新田摇了摇头:“你查这个也没用。”
能势有些意外似的撅着嘴问道:“没用?为什么?”
“第一起案件,被害者是被人用钝器打伤后,再用绳子勒死的。可是在案发现场既没有找到钝器,也没有找到绳子。也就是说钝器和绳子是凶手自己预备的。如果一个女人要杀死一个男人,准备钝器和绳子做凶器就太奇怪了。如若女人准备行凶,那一定会准备利刃之类的东西。”
“哦……”能势发出了钦佩的感叹声,“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
“所以我才说你去调查女人是没用的。”
“嗯,”能势简短地应和了一声,继续说道,“不过,我还是先去查一下,这是我的工作。”
新田叹了一口气。在心里埋怨道,那就随你便吧。
“这个房间怎么办?你不住了吗?”
“怎么可能。我可不会浪费这么好的机会。深夜我会悄悄回来的。好不容易订了房间,一定要在这张看起来很舒服的床上睡一晚。”能势说着拿起了桌子上的房卡,“那你自便吧。这个房间是自动锁吧,只要关上房门就能自动上锁了?那么晚点联系。”
“啊,能势,等一下。”新田叫住了能势。
能势刚将房门拉开了一半,转过身来。看着他那张圆脸,新田问道:“手嶋的事情现在谁在调查?”
“手嶋……是说手嶋正树吧?”能势说。
“是的,现在谁在负责?”新田生生咽下了那句“这还用问吗!”
“哎呀,这个不太清楚……我去问问看吧。”
“不,不用了。你先走吧。”
能势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新田的目光盯着房门。可脑海里却浮现出了那张面颊消瘦的苍白的脸,嘴唇很薄,眼神里毫无感情。
新田注意到手嶋正树,是因为他觉得被害者冈部哲晴的生活方式很可疑。摆放在客厅里的六十英寸液晶电视,架子上陈列的巴卡拉的杯子,法穆兰的腕表,还有衣柜里的数十件阿玛尼服装。每样东西都和他这个普通上班族的身份不相称。
经过调查,这些奢侈品,都是在近一年内购买的。而且都是直接用现金支付的,可是冈部的现金账户,并没有大笔资金汇入的痕迹。
冈部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那么多钱。新田将注意力投向了冈部在公司的职位。他在财务部工作。
新田的预测得到了验证。通过对他们公司的内部调查,查明近一年内有二十几笔可疑的资金支出。总金额不下一亿日元。通过检查文件,发现有滥用甚至伪造管理者印章的情况。这件事隐蔽得很巧妙,一旦被蒙混过关,非实际操作者很难发觉责任人的不当行为。
如果冈部哲晴挪用公款了,那他近一年的生活方式就合乎情理了——财务经理紧张地说道,他的鬓角都被汗水浸湿了。
然而,新田考虑的是,能够操作账目的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呢。如果冈部还有同谋,那么冈部一死,对于他的同谋来说真是少了一个大麻烦。
在这个推理之下浮出水面的人物,正是和冈部隶属同一部门的手嶋正树。手嶋大冈部三岁,他的职位比冈部更容易操作这种违法行为。虽然看起来像是个老实人,实际上直到两年前还沉迷于赌博,听说欠下了很多外债。
新田迫不及待地约见了手嶋。他的住所在练马区的住宅街,是一栋很旧的公寓,房间里的壁纸都变色了。与冈部的房间截然不同,一件奢侈品都没有。
手嶋当然已经知道发生了命案。而且,还从经理那里听说了冈部可能挪用公款了。
“真是难以置信。光是听说冈部被杀就让我很震惊了。”手嶋面无表情地摇着头说。
新田接下来又问了关于案件有没有什么线索,最近一段时间冈部的状态如何等一系列问题,想要由此挖出冈部和手嶋两人之间的关系。
可是手嶋的回答始终如一。那就是和冈部在公司以外完全没有交往,工作内容也没有交集,完全没有留意他挪用公款的事情。
“我本来就不属于外向型,而他呢,也不太擅长与人交往。他应该没有关系很好的朋友吧。”手嶋低声叽叽咕咕。
新田想确认他的不在场证明。问他十月四日晚上在哪里。
手嶋说在自己家。被问到有谁能够证明的时候,一开始手嶋说因为自己独居,没人能证明。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那天有人给他打过电话。而且打的不是手机,是家里的座机。
“给我打电话的,是以前交往过的女人。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过还是闲聊了一会儿。大概五分钟左右吧。”
根据手嶋的回忆,电话是八点钟左右打过来的。
手嶋使用的是电话传真两用机。
“我和前女友交往的时候,住处附近的信号很差,手机经常打不通,才通过座机联络的。那时候也总是她给我打电话。”说完手嶋嘴边隐约露出了一丝胜利的浅笑。
手嶋的前女友名叫本多千鹤。经确认,她确实在十月四日的晚上八点左右用自己的手机给手嶋打过电话。她说当时自己身边还有一个朋友。新田也问询那个朋友。“没错。”那位朋友断言道。另外,通话记录也验证了证言的真实性。
从手嶋的住处到案发现场,无论使用什么样的交通工具都要花费一个小时以上。只要他的不在场证据成立,他是不可能实施犯罪的。
可是新田却没有完全接受。他认为还有两个疑点。第一个疑点是,有人给110打了报警电话。虽说据此推断出了准确的案发时间,但也成为了支持手嶋不在场证据的重要因素。报警人并没透露自己的姓名这一点也很可疑。会不会就是手嶋自己报警的呢?
另外一个疑点就是,与手嶋分别时他的表情。
如果你能解开谜团的话就尽管试试吧——他的表情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但是这也可能只是新田的错觉。别说第一起案件了,第二起、第三起案件看上去和手嶋都没有什么关系。现场留下的数字也解释不通。
新田用双手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感觉自己像一只陷入了死胡同的小虫子,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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