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当白濑知道她的屋子选在了驻地边缘,就带着别的没有出去的、已经回来了的孩子来为她布置小房间。
落满了灰尘的门帘被拆下,几个年纪稍大的男孩子拽住了它的四角跑了好远去抖灰,风向朝着另一边吹,他们边笑边闹,巨大的烟尘掀起。
她被带去了柚杏和别的女孩子们一起住的大房间,坐在铺了许多旧棉絮、使一张毯子盖住的床铺上,有人在背后重新给她编辫子,动作十分轻柔,有点习惯地想咬胶圈,但顾及到她可能不喜欢,就很认真慎重地放在床铺一边。
洗得干净的梳子把蓬松的头发梳理完全,再为她编了一个很小的鱼尾辫,和鱼尾巴一样,但是短短的,挠在后脖颈的位置,稍一歪头就会向旁边翘。
门外好像是白濑的指挥声,那间屋子条件很差了,什么都要重新布置,天快要冷下去,由于太过破烂于是决定重新搭建,他正让那些孩子们拿来‘羊’组织私下囤积的木板、铁皮和篷布,之后说的话都听不清,他和精力充沛的男孩子们一并走远了。
屋内柚杏不知道在一旁捣鼓什么,没一会儿就唤她,“樱子!”
樱子抬眼去看她,好几个女孩子围住了柚杏,神色中都带着一丝艳羡,而等柚杏过来,她看到了那手中捧着的是什么——
几瓶指甲油,有透明且亮晶晶带点闪的,连奇怪的黑色甲油都有,另外两瓶是大红和玫红色。
她炫耀一般地语调拔高,“快看,这都是我的私人收藏哦!”
柚杏是好看的女孩子,一头粉发每天都被很好地梳理,眉眼比樱子这样的小孩子长开了一点,她的眼睛也带有一点粉,因为和组织的上层、也就是白濑玩得好,在开会时总会提出一些建议,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一旦有物资收集回来的话,也是最早筛选的那一波人。
身上是较其他孩子更干净整洁一点的衣服,她还能拿到像指甲油这样的‘稀缺’物资,不吝啬于打扮自己,她不会依附于力量或体格强大的男孩子,这样的人当然在组织里还是有的,但他们、组织中最上层的孩子们可是拥有一张王牌。
屋子里别的女孩子们都出去了,为她们两个人留出了说话的空间,柚杏把指甲油摆在自己面前,之前想要给樱子涂,只是被拒绝了。
“王牌——是中也哦!”
她亲昵地抱住樱子的胳膊,又觉得这样抱住比自己小的小女孩会显得奇怪,就一下跪坐在她身后,把两只手臂虚虚地搭在她肩上,将新来的孩子搂在了怀里,很是亲密无间的姿势。
因为对方看不到她的脸,柚杏说着很是皱了一下眉,很快就遮掩过去,一点点教导地说道:“不过虽然中也是王牌,但樱子不要和他玩。”
棕褐色的小脑袋动的弧度不大,只是短短的鱼尾辫呆呆地往旁边翘起,粉发的女孩子明白她的疑惑,接着说对同伴不太友好的小话,“反正就是这样,中也可死板了,但明明是被我们大家捡回来的,为什么还要去帮助别的人,甚至违背大家的意愿呢?”
柚杏的粉眸里闪过一丝不满,生活在擂钵街的孩子才没有什么善心,她就是不满意明明应该站在他们这边的中也竟然会限制他们的行动,要求什么防卫主义,他一个人是可以把大人们全都打跑的,却不愿意这样做。
不过很快她又高兴起来,悄悄伸手去戳樱子的小辫子,“樱子妹妹不要害怕哦,虽然我们是在擂钵街,但因为有中也,大家的安全能够得到保障的呢!”
她想要把樱子藏起来,尤其不允许中也看到她,一旦中也也想要樱子的话,拥有怪物一样的力量的中也,一定会把樱子藏起来,不让他们再见到吧?更甚如果中也想要带樱子离开……
樱子这么乖,但中也可是怪物,一定不能让那个怪物见到她、觊觎她!
柚杏的心思并没有那样光彩,但是孩子们都有意无意配合了她,白濑指使得中也团团转,那个笨蛋一心一意相信着大家,因为被信赖而心甘情愿去做很多的事情,没有人告诉中也今天组织中来了新人,但是他找到的最好的食物,都被送到了樱子的手中。
其实纯粹由孩子们构成的弱小组织远不宽裕,只是艰难求存而已,但是、这是他们的小神明啊,她那么可爱,又很乖巧,只是很少说话也不爱笑,让发自内心关注和喜爱她的孩子们有点担心,总觉得一下有了奔头——
在外奔走的都行步匆匆,要早点回去,最好不经意间路过一下、看一眼新来的孩子,也有的人小心翼翼地和她说话,却不敢随意地凑上前,生怕会惹得她嫌烦或不开心,如果能得到回应就足以被其余的孩子们嫉妒地打闹了。
……
在白日里,那一座破烂透风的小屋被拆除重建,等吃过晚饭的面包和牛奶后,樱子一个人慢慢散步回去,在凉凉的晚风里、手交握在身后,极小步地走,慢吞吞地比背着壳的蜗牛或乌龟还要迟钝,打着哈欠一摇一晃。
在擂钵街上,夜晚是没有灯的,借着天还没彻底暗下去,还有昏沉沉的月光,樱子看见屋子大变样,在房屋狭隘的间隙间围了一圈栅栏,由石柱和铁皮构成,连接用的布条上系了碎瓷片,可能是作示警用。
踩着地上的碎石靠近,屋子已经变得很整齐了,被很用心地重新搭建,樱子没大留意外边看起来怎样,拧开门迈进去,木托锁被打磨得光滑无刺,她站在门口,盈盈的光扑在她稚嫩的眉眼上,当眼睫眨动时,那些灵动的阴影,隐隐像是蝴蝶扑扇。
屋子里有了床铺被褥,墙上还贴着黑白报纸,由毛线头缠成的绒球粘在床头,以及,在那张挨着床头的小木桌上,亮着一盏小夜灯。
暖黄色的灯光落在脸上、身上,带来一点虚幻的暖意,好像灯光所笼罩的一切都变得毛绒绒起来,樱子阖上了门,坐在床铺边望着小夜灯,有飞蛾在灯罩里乱晃,光也就很调皮,在屋子里跳跃和流淌。
灯罩只有最上方有一个孔洞,樱子伸手遮住了它,但是飞蛾很笨,不知道要从罩子里飞出来,就算一刹飞远了也要努力向发光发亮的灯芯而去,撞击声一下又一下,翅膀扑扇的声音也很明显,甚至于嘈杂。
……不仅仅飞蛾,人也是很笨的。
‘他们比樱子还要更笨拙,有的是还懵懵懂懂,也有的刻意而为,总之,他们的愚蠢之下不乏心机。但是哪怕是小孩子有意或无意地握住了刀剑,却也是会伤人的啊。’
‘樱子虽然拥有了保护,但也还是很脆弱,如果想要更长、更久一点地活下去,那么樱子要做世间无二的小神明,当你的心透明且强大,这样就能很好地保护自己了。’
……
我最心爱的樱子,是世界的孩子。
小蝴蝶,
——你愿意去流浪吗?
那是一个于深黑背景下,绚烂如焰火的梦,温温柔柔的水光落在了月亮上,它们一直在轻晃,奇怪的风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把云雾弄得皱巴巴,又很任性地啃掉半块月亮,留下云朵一直呜呜地哭,但是有只小老虎闯进了她的院子里,还追着自己的尾巴咬。
它有点笨笨,但是小老虎的皮毛油光水滑,在院子一角的木头房子搭建得整齐,它有许多的食物和玩具,还有许多的邻居,谁也没有它神气。
小孩子的梦总是乱七八糟、毫无意象,到第二天就全忘掉了。
是一大早上了,用水稍微擦拭脸颊,吃过了冷硬的干饼子,樱子一个人跑出去玩,别的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会要出去找寻食物,为大家找到能赖以生存下去的物资,每一日都辛苦奔波着,而樱子只需要照顾好自己、不受到伤害就可以了。
今天好像是要出太阳,早晨能见到天际的霞光,只是天上的云较多,积压了一层又一层,铺开了好远的距离,或许到下午就会出来晒人了。
慢吞吞地走出好远,路上银白色头发的——那个、叫白濑的男孩给她送过来了一个游戏机,等找到一片被留出来的空地,坐在碎石堆上,樱子低头看手中外壳十分老旧的游戏机。
塑料壳上满是刻痕和积灰,就算被很认真清理过,也还是有部分磨损不可修复,一些边角还是黑黢黢的,她慢慢用力地把背后一个盖子抽开,露出了底下的电池槽,四颗也是胶皮都快脱落的电池摆在里面。
只看了看就把盖子重新合上去,翻回正面,游戏机的屏幕在上方,是很小一块,底下是几组按钮,都在一旁标有作用,这些小字的磨损不算大,但是有的词汇和描述让樱子不大懂,最下面的话就是已经划花了的印上去的人物和字体,它是竖起来的长条形。
按照白濑说的开机,然后玩了起来。
游戏机是白濑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总之被条件有限地清理后就送到了她这里,因为游戏有一点无趣,都是黑或灰色大大小小的像素块,樱子只玩了一会儿,看到电量条快要见底就关机了,随意地放在一边。
从石堆上站起来,回过头去,无论怎么样看,这里都是灰扑扑暗沉的色调,贫穷、饥饿和斗争流血一直笼罩在擂钵街上方,听孩子们说,这里一直是这样。
住在这里的,都是没有‘身份’的人,不被社会承认,也理所当然不被社会接纳,除了流浪汉、恶徒、偷渡客……等等这些人物,没什么像样的人会到这里,这是被遗弃之地,就连他们也是被遗弃之人。
政/府不会管,警员去码头和穷凶极恶的黑手党交火,便是路上见到了他们,也不免露出嫌恶至极的表情,那是看垃圾、看肮脏污秽之物的眼神。
他们的存在被漠视,就连生死也变得毫不起眼。
昨天就有个孩子在从码头带回来他偷盗的食物时被大人打伤、踢破了内脏,听说是呻/吟哀嚎了一夜,到现在还活着,但也快要死去了,可是没人能救他,他们出不去这座孤岛,找不到愿意救治的医生,就连钱也没有。
于是今天走出去的孩子们都是相互结伴,不敢落单,约定了遇到非组织成员时大声呼喊,只要人多势众就可能产生威慑,令对方主动退去。
都只是听说,但樱子昨天其实偷偷去看过那个孩子,他就躺在破败漏风的屋子里,是毫不起眼的黑发棕眼,看不清面目,因为从口鼻中涌出的鲜血不仅地上一滩,也床板上一滩,脸被糊在凝结的血块血痂里,艰难地张开口,发出‘嗬嗬’的泣声。
一个人。
就快要死去了。
他的眼里心中有很多很多的痛苦,不由别的什么生成,就是纯粹的痛苦,很痛很痛很痛、很冷很冷很冷,他为什么一定要死去,为什么还没有死去。
在回自己屋子的路上,踩在石子上慢慢地走,樱子还穿着那一双木屐,‘咵嗒’、‘咵嗒’,她双手平展在身体两侧,一步一跃,很调皮的样子,就算摔过了很多跤,但就是不吃教训。
是低着头走的,樱子看到地上有一颗菱形状的石头——是石头,不是建筑残渣,蹲下身把它捡起来,把灰尘吹掉,它有一点颜色,是那种深蓝色,表皮略微光滑。
“喂,你在做什么?”身侧有人说话,樱子才将石头放回去,手还摁在石子尖,宽大的袖摆也很随意地落在了地上,蹲在地上仰头,看到那是个一头橘发的男孩儿。
两个年纪都不大的孩子对望,谁都没有说话,樱子眨了眨眼睛,看起来似乎蒙昧天真的模样,那个男孩一怔,从她旁边退开几步,她就顺势站起来,袖摆终于从地上离开,又沾了一些灰上去。
樱子思考了一下,嗓音十分细弱地出声:“你是,中也。”可能是陈述句,但也像问句。
才新到来的年纪很小的女孩子好奇地望头看他,即使被抓住了视线也不怎样惊慌,她有一点奇怪,不像是他们这样被抛弃的艰难存活的孩子,怎么有人穿着和服,脚上还是一双木屐?可要是说是一般或贵族家庭,才不会有这种不顾忌地上的灰尘捡石头的孩子。
——还有那一双烂漫的、樱粉色的眼眸,总是令人想到天际的霞彩,也总让人觉得与这片废墟格格不入。
“我是中原中也,”拥有橘发蓝眼的纤细瘦削的男孩子肯定地自我介绍道,板着的小小脸颊上神色柔和了一点,前一个问题虽然没有被回答,不过本来就无关紧要,他问道:“白濑没有向我介绍你,你是新来的吧?”
樱子摇了摇头,只望着人没有说话,但这样就很令‘羊之王’疑惑,“你不是组织的成员,为什么?白濑他们没有接纳你吗?”
中原中也睁着那双钴蓝色、不笑时显得凌厉的眼眸,虽然年纪不大,但意外地令人觉得可靠,认真地和她道:“但这是擂钵街,是吃人的地方,如果你是被他人绑架拐骗到这里的,我可以送你出去;如果从此一直在这里,加入‘羊’组织中,那么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
……可她还是歪头,那双眼、这个孩子根本不懂得,蒙昧天真得令人发笑,可要让他不管却又做不到,中原中也沉默片刻,稍微往旁边迈了几步,她也亦趋亦步,就和跟在鸭妈妈身后的小鸭子似的,又笨拙,还有点小混蛋式的可恶。
实在没办法,中原中也走上前抬起她的手臂,好在这点还是听话,就替她掸衣服上的灰,不仅袖子脏兮兮的,还有膝盖处、背后的屁股,他边动手,看起来不耐却十分认真仔细,动作也很轻,就没忍住叮嘱她:“你不知道地上很多灰吗?要爱干净一点,别和泥里滚过一样。”
实质当然还没到‘和泥里滚过一样’的程度,只是除了三四岁的孩子,他实在很少见有人这么不在乎了,即便是擂钵街的孩子也知道弄脏了衣服很难有换洗的机会,至于外面的孩子应当从小就被教育。
“噢。”小女孩看起来是应下了,中原中也一看那张没有表情的干净白皙的脸,总觉得她是一个有点迟钝的小孩,讲不清道理,他无奈地摊手,“等下我要去看良太。”
那张同属于孩子范畴内的面庞有一刻黯然下去,眼睑低垂下去,他走在前面,任由小女孩跟在自己后面,由于她走得吃力,就稍微放慢了自己的步伐,“你不知道良太,他昨天傍晚被袭击了,现在伤很重。”可能就要死去了。
隐晦的话语不曾说出口,他只是略微侧头示意,“你还要去吗?”
樱子的视线落在他的头发上,橘红色是很亮丽鲜艳的颜色,又想起他的很漂亮的眼睛,觉得有一点喜欢,在这里的阴霾晦暗里,是很容易吸引人注意力的色彩,由于有一点发呆,就慢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地答道:“——去哦。”
死掉的人、活着的人,快要死掉的人,他们有哪一些不同。
在走进良太的屋子时,站在门口,樱子看到旁边的地上有一只很大的灰蛾,它撞在一张竖起来的木板上,落下地晕头转向,歇息了好一会儿后又才扇着翅膀飞到了木板一角,灰色的蛾,灰色的木板,藏在里面就不大能看见。
已经站在良太床边的中原中也回头,但没有出声,任由她慢吞吞迈步。
在从门口一点点洒落进来的光线中,生命陈腐的气息弥散,还有无数灰尘飘浮在空气中,每一粒都能被视线捕捉,但唯有前一项……不,在一些情形下,它也是可视的。
从床上的孩子喉间发出的声音愈发微弱了,像是察觉到照在脸上的光线,眼睫缓慢地眨动,睁开那双棕色的无神的眼,没有注意到床前的两人,目光空洞地落在屋顶上,不同于气音、极其低哑的‘嗬嗬’传出,或许有意义,或许意义在这一刻已经模糊。
混杂了鲜血的泪从眼角落下,而有许多许多的血,在地上、在床上、在他的身上,污黑的血里夹杂着一些破碎的脏器血肉和呕吐物,全都凝结在一处,无法描述的恶臭散发出去。
之后那个叫中原中也的男孩说了些什么,樱子没有在听,她低头看到地上蓦然出现被巨力砸下震开裂痕的土坑,那最中心是他脚下,猛烈的情绪不断迸发在这间屋子里,太过庞大和纷杂,一时半会儿好像解不开,没办法进行整理。
当她抬头时,看到良太胸膛的起伏渐歇,他的头向门口、向她这里歪下,棕色的眼眸迎着自天边照射而来的光,眼中几乎实化的怀念一点点消散,最终缓慢地阖上了。
良太,追逐着他的妈妈和姐姐,一并迈上通往黄泉之路。
“他的灵魂高升,最终见到世界、回归世界。”樱子背对着太阳光,以极其细弱轻微的语气道,有点像中原中也路过擂钵街边缘一座简陋的教堂时听见的里面外国人的祷告。
神父总是向上帝赎罪,祈求宽恕和谅解,但有的时候会翻读经书中有关人类死后上天堂时的描述。
中原中也以流过泪的模糊的视线看她,充斥着愤怒与悲哀的情绪压抑在心中。
他看到一双独属于神明的眼,清亮、透彻,永远没有一丝阴霾晦涩,但似乎她的脸庞上终于有一点笑容,脑袋毛绒绒的边缘在光中发着光,“每一个生命,每一个灵魂,都有共同的死亡归宿。”但这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她也不明其意。
樱子小心绕开了地上那一滩,面上有些沉默,自顾自睁着明净无瑕的眼眸,那样一点点的、缘由莫名的笑容早就不自觉地隐匿了,再也瞧不见,但是……她懵懵懂懂地,不懂得那道泪光,不知事地伸出一根手指,落在了已死去的良太的眼角。
死亡是眼睛不会再睁开,不大会思考,一切生命征兆全都消失,没有人会再接收到由他发出的信息,只有从前的遗留在人们心中的印记被不断模糊和消耗,而终有一日无人记得。
但死亡又对于每个个体而言都是不同的。
她好像有许多的声音在脑中说着话,纠结着自己听闻见证或是预料到的死亡,放空了大脑,任由它们嘈杂纷乱,只是自己仍旧想不到什么、那种确切的,由自我而生的想法。
……世界是空荡荡的。
许许多多的浮尘在眼前飘荡,樱子慢吞吞地收回手,不懂得就是不懂得,在这种时候又很孩子气了,收回手后无忧无虑地地蹲坐在门边,不生闷气,就只是自己发呆。
像墙角里长出的小蘑菇,撑着毛绒绒的伞,又自我又很任性,却让人不能对她生气。
中原中也满心的愤怒下终于找回了理智,他会去为良太讨来公平,任何伤害他的同伴的人都将为此付出代价,而现在,需要埋葬良太,为他选好一块不被打扰的墓地,也要更好地去保护同伴。
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被她目光平静地望着,中原中也低声十分诚挚道:“谢谢你来看望良太,谢谢你陪我过来。”
她的话,亡者总会再见亡者,或一想到能有共同的归宿,会有一分慰藉?
真是的……有够拙劣的安慰,可能稍不注意就会让人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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