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南瓜饼
老季还未说话,老伴柳氏先说粥里有肉片猪肝,吃着清补。
几句话的工夫老季和两个儿子已经挖完一海碗,便从吃饭转而喝粥。
三人面前的海鲜粥汤头乳白,上面撒了蒜泥和香菜,用汤匙舀开碗里乾坤,白的米粒赤的猪肝灰的海蛎,入口即知汤鲜粥醇,风味美不可言。
季家二郎连吃了三大口,抬头问今儿是谁下厨,“煮的不错,不比盛港的鱼粥差矣。”
柳氏笑:“还能有谁,都是大郎媳妇在主持灶头,你这话又夸张了,我听说盛港的鱼粥历经两代人手艺,咱家哪里比得上老字号的摊子。”
说话间,张氏端来一盘煎带鱼。
带鱼味美,耐不住吃伤了,家里但凡煎带鱼没吃完必定留到隔天来配白粥吃,凉的煎带鱼有腥味,季二郎选择转头不去看桌上的煎鱼。
粥里乾坤多,桌中间的煎鱼反而落下,唯独一个柳氏夹了块尝味道,她今晚见姜棠在厨房和张氏嘀嘀咕咕,紧接着张氏就改变了做饭方式,不难联想到姜棠有厨艺上的天分。
柳氏尝出一丝丝橘皮的香气,暗道:“好生伶俐的姑娘家,竟能想出用橘皮来代替白酒去带鱼腥气。”
白酒比酱料贵,用起来缩手缩脚,去腥味难免就少了几分功效,橘皮是家里风干用来泡茶水消食,倒是可以放开了用。
“晚上的带鱼煎得很好。”柳氏忍不住赞道。
吃粥的众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倒是张氏听了婆婆的赞赏有些局促,道是灶头烧热水离不开人,很快就消失在厅堂中。
张氏来到厨房见姜棠拨弄灶口里的柴火,笑:“托了三弟妹的福,晚饭他们吃得满足。你先吃不必等我。”
姜棠没有推辞,吃了生滚海鲜粥,跟大嫂说:“汤头用骨头汤,滋味更鲜美些。”
张氏点头:“哪天大姑子回娘家,我跟她提一口,刘姑丈的摊子不缺大骨头。”
她见姜棠下巴略尖两肩瘦弱,暗叹是个福薄的,忍不住安慰道:“最迟明天,三弟回家,你不要担心,这些日子家里没说什么,以后也不会提起。”
姜棠迟疑了会儿,默默点头不言语。
夜色昏暗,偶尔几声狗吠传来,季家清了餐桌,院门敲响,季文煜比众人预估的要早些到家。
跟着回来的还有季族长,老季带着两个儿子出来迎接,将族长迎进客厅上座。
柳氏见二人风尘仆仆还未吃饭,连忙吩咐大儿媳下厨整一桌饭菜出来。
张氏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族长会跟着来家里,面色土黄,对同在厨房擦碗的姜棠诉难处。
姜棠也知家里不便,南方不比北方容易储存粮食,往往是一天吃多少的量就买一天的量,吃不完的食材隔天就会败坏腐烂,因而这里的市集十分繁盛,小吃摊子多,卖到三更半夜的也有。
不过也有能放较久的食材,比如海蛎放在海水里夏季能放半个月不坏,冬季能放一个月以上,因而家里时常备着海蛎,晚上饿了就煮碗海蛎面线垫肚子。
“这么晚了出去买吃食,想必族长也不愿给咱们添麻烦,无非就是吃个汤食暖暖身子,先前给三郎留了三碗海鲜粥,大嫂就给他们各盛两碗出去,家里还有海蛎,给摊一盘海蛎煎,再有角落里的南瓜没开过,可以拿来摊几张南瓜饼,等族长回去让他带走。”
一番话听得张氏目瞪口呆,没想到短短时刻三弟妹连族长的伴手礼都考虑齐全了,可真是人才。
张氏面色局促,不安道:“我不会煎南瓜饼呢。”
姜棠说她会,虽然右手指受伤,但拿锅铲是没问题的。
张氏快手烫了两碗海鲜粥端了去客厅,回来帮姜棠洗海蛎切南瓜蒸南瓜,一面忙碌一面想着三弟妹的娘家。
姜家所在的白云村山多田少,稻麦少蔬菜多,想必往常没少靠吃南瓜番薯过日子,南瓜煎饼耗油,也不知姜棠如何会摊饼子,季家托了季文晴的福倒是不缺猪板油。
待张氏端了海蛎煎出去回来厨房说道:“公公拿出了珍藏的米酒请族长喝,海蛎煎倒是应了景,只是我担心只一盘不够他们就酒呢。”
姜棠就问家里有花生么,有的话可以炒一盘花生配酒。
张氏摇头。
姜棠就随手再炒了一盘虾仁鸡蛋。
张氏端着虾仁蛋来到客厅,婆婆柳氏接了过去,低声吩咐:“等会儿我去隔壁问问有虾鱼没,先借来应应急。”
“三弟妹在煎南瓜饼,应该是够了,她厨艺不错,海蛎煎和炒蛋都是出自她的手,想来在姜家没少做灶活。”
柳氏点头:“季族长好像喜欢吃海鲜粥,要是有剩余等会儿给续上一碗。”
张氏就说还剩下一碗的量,柳氏寻思族长再吃一碗就该饱了,也就没必要去隔壁借食材。
柳氏放张氏回厨房,将炒鸡蛋端来桌上,听季族长说起面见宗师的经历,心里七上八下,族长说宗师宽容大度,免了文煜的罪责,在座几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直说宗师是个大好人。
说完科考一事,季族长问起村里近况。
“姜二安有再来闹事否?”
季父季思源摇头,季大郎季文阳面容严肃向族长讨教远离姜二安的方法,倒是季二郎季文显一万个不高兴,埋怨道:“当初三弟不娶姜氏,哪里来的祸事!”
季族长知季二郎快言快语,纯属无心之过,当初季文煜的婚事还是族长做主应下,若是不该娶岂不是在说族长做错了。
有自己的心思,季族长不与季二郎计较。
“娶都娶了,日子总要过下去,文煜命带文昌贵人,遇事逢凶化吉,今年发生这么大的坎都能跨过去,老夫是信了文昌贵人这颗吉星了,姜二安德性不好自有天收,你们也不要因姜二安的过错牵连其他人,姜氏可好?”
季二郎不知族长为何维护姜氏女,没啥好气道:“她好得很,自称手伤了也不叫她织布,哪家新入门的媳妇有她这份福气了!”
柳氏赶紧阻止二儿子说话,对族长说明再过几天姜氏的手伤就能养好了。
季族长捋了捋胡须,叫老季拿出万年历来相看日期,“季家可是犯了刑冲,找个吉日去寺庙烧香化煞。”
季思源急急起身去供桌上取来万年历,族长放下酒杯,擦了手来接过,翻开一看,拍掌道:“果真是犯了刑冲。”
季二郎半信半疑,他是读书识字,可刑冲破害只停留在五行相克、十二生肖六冲六合的水平,就在竖起耳朵想听更多消息,然而族长反而话题一转,谈起了三年后的乡试。
“老夫寻思着就是泄露了文煜的行程中了小人的圈套,以后但凡动身去外地须得向外人隐瞒。”
季二郎嗤了一声,众人看他要说个什么言语,就听:“三弟每次出行身边都会跟几个堂兄弟,怎知是外人透露而不是亲戚呢?”
季父喝他胡言乱语,要季二郎早些回屋休息。
专注吃饭的季文煜放下筷子,跟族长解释:“小侄以为族里子弟不会出卖行踪。”
季二郎还想说让大哥给拉回卧房去了。
两人出到院子来,季二郎脑愤愤,直说一家子怂货,不敢得罪族长,他就不一样了,在心中族长就是做错了,间接害了三弟。
“二弟不可胡闹,这只不过是空口无凭的推测,我要是不拦着你,就真害了咱家。
族长一心为家族事业,是听不得离间族人的气话,你刚刚那话踩在了族长的逆鳞上,若不是三弟一句话解围,族长必定甩袖离开。”
季大郎面容刚毅十分镇得住兄弟,经他点拨,季二郎也不敢再造次,尴尬之际想起三弟好洁净必定要回房沐浴,便道:“我去厨房吩咐给三弟备热水。”
“我也同去。”妻子厨艺如何,季大郎心里有底,今晚着实反常,就想要去看个究竟。
来到厨房门口就闻到煎饼的香味,二人听到屋里的说话声,张氏夸赞姜氏做菜有天分。
季二郎停住脚步惊骇望向大哥,“难不成晚饭是三弟妹置备的?真是惊人!以前不见她露厨艺,是打算怎地,为的逃避灶头活计?”
季大郎只觉得兄弟以小人之心揣度人心了。
一匹质量上佳的棉布可换一石米,姜氏擅织布多赚些米粮才是正常心思,如今得知姜氏厨艺也好,可见人必是聪慧伶俐,属于学什么都容易上手的人才。
“也难怪族长维护姜氏了。”季大郎自认找到了个中缘由。
两人嘀咕声惊动屋里的张氏,她出来见是丈夫,嗔笑道:“是要来说备热水的事吧,我不含糊呢,你倒是多心了。”
随之睃见二叔盯着木桌上金黄南瓜饼,以为他肚子馋虫犯了,进屋端来碟子筷子,递给二叔,笑:“吃着软糯,不会太甜,用油不多晚上吃着也不会腻,二叔你先尝着,好吃我再来学,以后早饭吃着又香又饱。”
季二郎先去看大哥,见他接了一块吃,自己才动口,一面吃一面问:“大嫂怎的想起做南瓜饼了,这南瓜我是真不喜欢吃。”
张氏笑笑不语。
这季二郎吃了一口就后悔自己心直口快,面前的南瓜饼表皮微酥内里软糯,鼻尖有南瓜的香味,香气并不浓郁,让他讨厌不起来。
他轻咳两声,尴尬笑:“真是不错吃,快快给客厅众人也送去尝尝。”
张氏笑:“这南瓜饼可是要用慢火来煎,急不得,也就三弟妹耐心,煎出来的火候刚刚好呢,要我来煎就没这般好。”
季二郎不知如何应话,以自己要去提水离开了。待不见身影,季大郎才对妻子说了族长关心姜氏的话语。
他们在屋外谈话不避嫌,屋里的姜棠也顺着听了一耳朵。
姜棠暗道:“这位季族长莫非就是我的贵人?族中子弟受到姜二安的伤害,竟还能关心我的手指,可见对方心中的气魄不是我能理解的,倒是和我老爸有些相似。”
想起现代的父母,心里一阵黯然。
张氏进屋打破了姜棠的神伤,对方笑道:“族长好喜欢海鲜粥,我寻思着粥里的用料没啥特别的呀?”
姜棠就说起煮此道粥用的火候十分重要。“越是猛火翻滚,吃着就越香。”
在现代用的液化气烧开滋味会更好。
张氏哎了一声,道是三弟妹心细,竟能注意到火候的取用,简直不输酒楼的后厨。
约摸不到半个时辰,张氏端上南瓜饼去了客厅,季族长看了纳闷问:“我吃得饱饱,怎还费力气做一道饼子?”
柳氏笑说:“您回去后必会惊动家人,一通问候就该饿了,刚好给嫂子侄儿当夜宵,吃完也能早些休息。”
季族长再三推辞不过,方才收了,从季文煜家里离开,二更一点回到了祖宅,见院里灯火通明,倒生出几分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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