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入会
“没人说开,二哥别胡乱想。”
季文煜仍旧温温和和,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亲哥,跳下牛车,大步向姜棠走来。
十五岁的姜棠双肩瘦弱,站在寒风中,柔弱似杨柳,季文煜见状,心尖微麻,甚是担忧。
“仔细着凉了。”
“不冷,穿了夹袄。”
姜棠苦于身边一个唠唠叨叨的桂婆子,无法问清情况,天色昏暗,看不清季二郎面色如何,倒是没见到伤痕。
桂婆子拦着季二郎的牛车,探头去看板车上空空的竹蒸笼,笑问:“二郎今日回来得有些晚,是包子不好卖了?正常正常,你要看开点,盛港就一厘大,天天吃也该腻味了。再是你别老臭着一张脸,吓到客人可怎地!”
季二:“……”
他卖包子一直是和颜悦色的吧。
“我家包子很好卖,酒楼来求买我家的包子,我都不肯,一旦包子入了酒楼,价钱就要翻倍,那你们还怎么买便宜包子啊,姑婆,我多替你们着想。”
桂婆子脑筋转了几转,猛的拍手道:“确实!你这话很有道理!那葱花饼在街边就卖个两文钱,到了酒楼成了五文钱,天杀的,就专门坑我们小老百姓。”
“就是就是,姑婆你上车来,我送你家去,天冷了可别着凉。”
桂婆子喜滋滋,坐上了牛车,这回她再看季二,真真是哪里都顺眼。
“二郎你铁定能挣钱的,可得记住今日的话,你家包子不能涨价噢。”
“您老放心就是了。”
季二就这般顺理成章带走桂婆子,留了空间给三弟夫妇独处。
姜棠小声问身边的人:“二哥在牢里让人打了?”
“邢七买通狱头,在单身牢房里逼问包子秘方,二哥为了护住脸面,受了十几鞭刑。不过二哥也打回来了,伤口涂抹了伤药,无甚大碍。”
“可二哥确实受伤了,包子生意咱家还做么?”
“当然继续,你做的包子在盛港名气很大。”
季文煜说完就看到姜棠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寻思着:“她那蜡壳方子令中成药多有受惠,今年出海的商人订的药丸从一千纷纷涨到了三四千粒,官船私下也出了纸令,明年出使其他小国,要带上一万粒,可见影响甚大,方子价值千金不为过。”
她舍弃了千金,就为了修一条四里长的土路,原先以为是用作包子买卖之用,随着日子渐长,季家深深感受到村里邻舍的善意。
但凡外人来打探季家包子的密事,村民便会偷偷给季家通风报信,早上牛奶有人送,有谁去小河村也会过来问要捎带猪肉不。
虽是琐碎小事,对于开店的季家来说,尤为便利。
季文煜隐约感受到姜棠赚钱是为了修大拱桥到盛港的那段路,路修平坦能吸引更多商家来开铺子,店面多了自然形成了市集,利于村民摆摊挣钱。
他家这位娘子眼光长远,处处为村民着想,身为丈夫理应支持她的慈善之心,怎能遇到了一丁点困难就退缩?实非大丈夫所为。
季文煜暗暗下定决心,倘若家里人不同意继续做买卖,他会一一来摆平。
他温声开口:“二哥说若不是这次受伤,他都不知自己在南街这么有名气,回程遇到路人,皆纷纷来关心问候,令他深感欣慰。还说包子生意会一直做下去。”
“邢七那边怎么办?人要是天天来使坏,咱们生意是做不长久。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对付小鬼耗尽我们的心力,很多人就是在这里放弃。”
“酒行的王员外愿意助我们一把,王氏族人有一座空出的铺子愿意租赁给我们来经营。”
姜棠大呼不可思议!
“你竟认识酒行的人!”
早说啊!
酒行出口外洋虽不及白糖、茶叶行等,可酒行在大周十分吃香,没有哪一行能超过它的地位,上至天子筵宴下至老百姓的红白喜事,都要请吃酒,它的赋税能养活四分一的兵。
官府对纳税大户一般不会去刁难。
姜棠一双杏眼瞪得大大,对季文煜的书呆感到无语。
“三郎,这种要紧的关系,应该早点透露给咱知,不说出来我们是猜不到的。”
季文煜一脸纳闷和茫然。
他之所以头一个去寻王员外,也是受了养猪老爷的影响,每回提到自家的族兄,养猪老爷总会不遗余力称赞一番,说王员外是一等一的大人物,江城就没有王员外摆不平的大小事。
季文煜是信了养猪老爷的一番话。
面对姜棠瞪大的眼眸,季文煜尴尬到不知如何解释,含糊推搪了过去。
见着他耳朵尖红红,姜棠也就罢了,不再抓着酒行话题不放。
“我没跟家里人说二哥被打,但大哥似乎发觉异样,下午请大嫂过来询问,我不敢撒谎,只说等你回来再去找大哥说清。”
“你回复得很好,待父母睡了,我请大哥二哥来书房商议。”
进了家门,季二郎像以前那样,上蹿下跳,道出晚回家是让酒楼的人给绊住,没引起季父季母的怀疑。
自从卖包子之后,张氏、钱氏等人也上桌吃饭,人口多,分为两桌,饭菜皆一样,不存在谁多谁少。
饭毕,一家仍旧是像往常算账,季大郎突然开口:“爹、娘,以后就一个月一算,出入不大,无需来耗这个灯油。”
季老爹给同意了,不过仍是要家里点起灯油,“赚钱了,灯油就不必省下。”
于是各自散开去忙碌,姜棠在打二更时分出了房门,季文晩这些日子既要帮忙包包子,又要织布,还不放弃她的胭脂,一人忙三份工,每晚沾枕即睡,很难去将她吵醒。
经过中落客厅,来到前落书房,屋内灯光闪动,姜棠敲了敲门,季文煜出来开门。
她浅笑:“给你们烧了茶水,带了一盒绿豆糕。”
季文煜侧身让过,姜棠进屋,一张四方书桌两边坐满了人,大房、二房皆来了,钱氏一双眼通红通红,出声带着鼻音:“三弟妹怎的没早睡,凌晨还要起来醒面。”
姜棠说自己有午休习惯,不碍事。
她见夫妇坐一块,不好和季文煜分开两边,于是就坐在了同一边的凳子上。
季二开口:“大哥,我的意见不变,明天就搬到盛港开铺卖包子,我就坐门口卖,邢家的人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双我打一对。
我也想好了,单打独斗是容易吃暗亏,今日能认识梁长东、倪阿泰两个好汉兄弟,我挺高兴,找个机会问他们是否愿意跟我干。你们要是不同意我这个意见,便不是我的亲兄弟。”
季大郎气笑。
“能说的都让你叭叭叭说完,还跟我们商量做什么,既要搬到盛港,你一个人住那儿,我们在家蒸了包子送过去?”
“不好,”季二摇头,“邢七会在半路使坏,最好咱们的人手都住到盛港铺子,一天也别只卖两百个,上千个盛港的人也吃得下,你们别忘了,二十来个码头,得有多少工人。”
姜棠有些发愁,事情完全脱离她的预想,打断了兄弟两人的谈话。
“苏打粉的量跟不上,一天卖两百个是我们的极限。”
季家兄弟赶忙问:“苏打粉就是包子皮好吃的秘方吗?”
姜棠点头:“要制取苏打粉得需要改造烧壳灰的窑,烟囱管排出的气体进入口碱液池,里面形成的白色晶体就是苏打粉了。”
季二拍了拍大腿,恍然大悟。
想到了什么,给大嫂和自家媳妇警告道:“今晚所听所闻别传出去,就是大舅小舅来问,一律都说不知。”
张氏点头,要二叔别担心。
钱氏反而不理解丈夫的说辞,她问:“烧壳灰不就是我家兄弟擅长的么,去找我兄弟帮忙的话,他肯定会问啊。”
姜棠说家里得要一个人出发前往瑞城去和钱亲家对接,苏打粉容易受潮,一个月制取一回,去的同时得跟药肆行领取一担的口碱。
季二拍了拍胸膛,“我去找大舅子谈。”
季大郎摇头,季二太过出风头,一旦人消失不见,容易引来外人的猜疑。
“由我去找钱家兄弟最为合适,等我离开,三弟就来接替采买的活计,若是有人问起我的去向,便道去岳家帮活。”
他问姜棠苏打粉可以支持几天。
“支撑到大哥回来是没有问题,期间我有再向小河村王老爷买过醋酸。”
季大郎这回算是明白为何姜氏要将买醋酸的钱报销给他登记,竟是原材料之一。
他看着账本,突闻姜棠在问稻收换得几两银子。
“约有十五两,加上原先你挣来的十两,卖包子的四贯钱,赵祥老爷收走了三十匹棉布给了十二两,家里能用的便是四十一两银。”
姜棠放下心来。
南方的田地富庶,一亩地可产约五六石粮食,但它有一个怪异的现象,一块地皮往往由大地主、小租主和佃农三方同时持有,佃农一年辛勤耕作,最后一亩地仅能获得两石不等。
她很担心季老爹一年下来所得太过惨烈,如今看来应是租的族里田地,除去官府税粮,再交给族里田租,也算能糊口。
族里还会帮织布人家找采购商人,没遇到天灾人祸,倒是能安稳过一辈子。
季二小声嚷嚷:“明天出十二两用作典房,我再去问问梁长东两兄弟,要不要跟我一起卖包子。”
姜棠看着摩拳擦掌的季二郎,想了想,给提醒:“明天到了盛港,先去加入食肆行,入了行会的铺子自有行会来管理,以后咱家包子铺再出事,行会要出面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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