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醋怡情


五一假期的第三天,胖哥问我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吃大餐,我再三询问后,他才告诉我,这次聚餐就是他们几个老朋友聚会,解雨臣请客,其他好朋友坐镇,宾客无非就是嫩牛五方外加一个霍秀秀,原定计划是吃穷吴老板,可解总大气,挑了个各方各面都一流水平的五星级酒店,直接帮吴邪免了这单钱。

        我原本婉言拒绝了胖哥,毕竟他们才是一个圈子的人,就算我是张起灵相好,也免不了变扭,万一他们要在聚会上面商议一些计划,我一个外行人搁那坐着——多不合适。可胖哥一听到我说不去,立马就不乐意了,说我太死板,又以‘我要是不去,张起灵也懒得去’为由,直接下达命令:“给你一上午的时间梳妆打扮,十点钟出发。”我眨眨眼,刚要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结果这位爷直接把电话挂了。对此,江爸江妈表示欣慰,说我有男朋友之后懂事了,不宅在家里长草了。

        江文清看出我其实不太乐意去,笑话我也有今天,我小脸一垮,从果盘里面抄起一个大苹果就往他脸上丢,可惜被他完美接住耍了个帅,见此,我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就给老张发消息,问他是不是我不去他就不去,他回消息还挺快,顶着他心爱的小鸡仔头像发过来三个字:逗你的。

        张爷这个头像也是有说法的,当初我刚加到他微信时,他还是默认头像,听吴老板说,他用默认头像好多年了——想来也是,张起灵并不在乎这些小事。但后来,我跟张起灵在一起没多久,还是我先拍了另一只更安静的小鸡仔当头像,没两天,仙子的头像就变成了可可爱爱小鸡仔,他说是胖子给他换的。

        “胖子说,情侣头像。”说这话的时候,张起灵淡然的瞳仁里面带了些隐晦的认真,我微微一怔,仔细一琢磨,心情有些复杂,为什么要用鸡当情侣头像,但是他喜欢,那什么都行。张起灵的宝贝鸡确实可爱,他照顾地分外用心,两个崽子都油光水滑,鹅黄色的绒毛十分蓬松干净,是个人看着都觉得好。

        前阵子来喜来眠吃饭的小孩子喜欢追着俩崽子跑,小孩通常下手没什么轻重,兴许是惊到俩鸡仔了,一路蹦跶着从鸡棚跑到收银台那边找它们的瓶爸爸,最后缩在张起灵的手心里面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小孩子也就作罢。

        我原以为到了地方之后会显得我多余,结果我刚进门,就被胖哥一把拽过去斗地主,按着我坐在了张起灵边上,让我接着张起灵手里的牌继续出。我发现这人手气特别好,可惜前面出掉的牌很随机,显然这位张爷对斗地主没有兴趣。在场除了我之外的唯一一个女性就是霍秀秀,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她模样很精致,是非常标致的美人,脸上几乎没有瑕疵,而且气质很好,她十分灵气地看了我跟张起灵一眼,笑了一下:“起灵哥哥怎么还找外援啊,那之前打的赌还算数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些人打的赌自己能消受得了么,可不到一会,吴老板就替我解答了这个疑惑。他说在我来之前他们几个人打了个赌,斗地主的输家一会儿吃完饭要给大家表演才艺的,我看看吴老板,又看看跟我挤在一个椅子上,面色无波的张起灵同志,实在想象不出来他表演才艺的样子。

        张起灵板正地坐着,拿着牌的手很稳,他安静地看向我,然后往右边挪了一些,又揽着我往他那边移了移。坐在右边的黑瞎子对我俩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然后出了俩对子:“哟,原来哑巴张真有女朋友了啊,我还以为是我大徒弟耍我呢。”吴老板闻言,瞥了他一眼,半开玩笑道:“这可是你自己不信。”

        张起灵对黑瞎子的话置若罔闻,轮到他出牌时,想都没想就要抽走好牌,我连忙拦住他,示意他等等,他慢慢眨了眨眼睛,点了一下头。我俯身去看此时此刻摆在桌上的牌,简单地做了个算术题,然后替他把这牌打了出去,四轮下来就把他手里的牌出干净了——实际上不是我打牌厉害,而是张起灵的牌好。如果一开始就好好打,可能早就结束了。

        黑瞎子作为地主,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丢出手中剩余的三张牌认了输:“原本还想听张爷唱一首,没机会咯。”不知是照顾张起灵不会打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看出他们其实都没认真打这牌,这时候张起灵默默地喝了一口大麦茶,就这样毫无波澜地面朝棋牌桌,像是在放空自己。

        黑瞎子见此情景,看似玩味般地对我笑了一下,我猜测他想问我为什么会对一个闷葫芦感兴趣,毕竟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更何况就凭张起灵的个人魅力,追他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法国。接着,黑瞎子又借此机会催吴老板也赶紧找一个,实在不行相个亲也不错。吴邪摆了摆手表示拒绝,说这种事情只能看缘分,并咋舌表示相亲并不靠谱。

        我一偏头,张起灵岿然不动,对这些话题没有任何反应,我看他茶杯中的水快见底,于是端起茶壶给他续上一杯,他这时候很淡然地看过来,握住我提着茶壶的手,轻轻地摇了一下头,原以为他不想喝了,结果他看了一眼那站在小厨房里面的伙计,意思是不需要我来做这种事。

        这时,解雨臣从门外进来了,他对着身边的大堂经理小声说了些什么之后就将目光转向我们,模样出挑的他穿着一件粉色内衬,气质高雅谦和,一举一动都有种高贵典雅的风范。在看见我时,眼神朝我身边的张起灵看过去,又很快看回来,接着便对我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内敛礼貌,从社交礼仪上看,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胖哥把玩着手中的核桃文玩,忽然拍了我一下,接着就开始对解雨臣介绍起我来,我刚要站起来以表尊敬,就被胖哥按了下去:“嗐站什么站,都是朋友就甭客气了,胖爷拉你来的,坐坐坐。”他力道有些大,我几乎跌坐回沙发上,幸好老张反应迅速扶了我一把,否则这就是社死现场。

        解雨臣笑眼一弯,漂亮的五官十分亲和,从伙计手里接过来菜单递给胖哥:“那是当然。”说着他便坐到在霍秀秀边上,问她男朋友怎么没有过来,霍秀秀听见这个话题似乎有些不太开心,纤纤玉指翻开那精装菜单很随意地点了两三道菜,就递过来,她叹了口气说那家伙忙,没空过来。

        我默默地听着,不明觉厉,心里好奇霍秀秀的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当面打听人家的身份实在是不合礼数,于是便作罢。我翻开那厚厚的菜单看了两眼,发现菜品花样繁多,价格也亲民,我原想着紧着他们几个大人物先点,就把菜单往张起灵那边推过去,可他却略带不解地看向我,见我不说话,他思考了一下,翻开菜单开始看起来。我想看看张起灵有没有除了白切鸡之外其余爱吃的菜式,于是凑过去看他如何操作,却发现这位爷选中的菜几乎都是我喜欢吃的,偶尔有那么几道他中意的,也是我都知道的名字。

        这时我才突然明白过来,他刚刚是想问我为什么不点餐。

        黑瞎子刚要凑过来打探情报,张起灵就神色不变地把这精装本合上了,硬质封皮不轻不重地落下,碰出一声闷响,黑瞎子灵活地躲开来,还不忘嘻皮笑脸地调侃一句:“哑巴张现在口味变了?”配合他那副表情,倒有种明知故问的意思。

        张起灵没应声,只是静静地将菜单推给右手边的吴邪,接着淡然地看向我,片刻后捉了我的右手握在手心里,我看见他轻抿了一下薄唇,目光又落回棋牌桌上放空自己去了。胖哥见状,神神秘秘地对着黑瞎子笑了一下:“黑爷,您这眼神不大好啊,人家小哥现在可是有对象的人,一个人点两人份的菜,那不是很正常吗。”

        这个话题让我有些不自在,说老实话,无论是面前的哪一位,我对他们都是抱有敬畏之心的,从前也没有痴想过能跟他们有所接触,更不要提涉身其中。如今真遇到了这种事情,我更想要低调行事,这样也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张起灵显然在这段时间与我的接触中,看出了我的想法,似乎合他的意愿,所以并没有将我的出现告知给其他人,更何况他骨子里也是个内敛安静的人。

        以至于现在,张海客他们还偶尔会在微信上跟张起灵说,给他安排了相亲,结果都被老张推掉了,想想也是,就算张起灵现在还是单身状态,以他的条件,相亲未免早了点,张家人可以通过他们的纹身深浅判断还有多少时日,前阵子在雨村时,那天早上吴老板他们要赶早市去进货,张起灵把锻炼的时间调整到了傍晚,于是我很幸运地看见了他纹身的全貌。

        那日傍晚,层层花影掩映着逐渐昏暗的天色,张起灵单手握着轻薄的外套裸着半身从后山走来,墨色麒麟在月影里蒙着一层薄汗,攀附在他身上很是张扬醒目,他越走越近,那纹身更是夺目,我默默地看着,想来这位爷还有很长的年岁要走。

        一顿午饭下来我倒是跟霍秀秀走得近了许多,她性格很好,古灵精怪地跟我侃侃而谈,知道我会写书练字时,还说因为张起灵的缘故,特地看过我写的书,她觉得我写得很好,就是可惜我现在封笔了,问起原因时,我耸耸肩膀告诉她,我专注一件事的时候不会考虑那么多,只想着把那件事情做好,只不过当做出了些许成就之后,想要不忘初心地按照原来的心境继续做下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与其到时候苦恼于自身学识不够,又或者是心思繁杂,不如不走出那一步。她听了我的话,认同般地点了点头,又像打开了话匣子般畅聊了许多。

        而解雨臣他们也比我想象中的要亲民不少,或许是因为吴邪在这里的原因,这次聚会氛围很好,胖哥作为气氛组,兢兢业业地带着我加入他们的话题当中,后来黑瞎子按照赌约,给兄弟们表演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变戏法——或许只能幌幌我这种外行人,可吴老板、胖哥还有霍秀秀都看得起劲。

        张起灵见我看得怪认真的,默不作声地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我面前,他面色淡然,一双眼睛静静地凝视着我,我被他的眼神吸引过去,漫长地对视过后,他对我很淡地笑了一下,几乎是转瞬即逝。那个目光我现在回忆起来,有些像晨晓好梦,清澈短暂,却令我回味无穷。

        回家的路上我问他那个笑容是不是他想起什么来了,他微微抬起眼帘,神色平和地看向我,原牵着我的大手轻轻在我的头顶拍了拍,他的回答很清淡:“小朋友。”

        张起灵当谜语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愣了半晌,发觉他是在委婉表达我被黑瞎子的变戏法迷住了,这个行为也确实是我这种涉世未深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但——其他被吸引的人又作何解释,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个奇异的想法:“哎等一下,小哥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看黑瞎子表演魔术。”我这样问张起灵,他的脚步顿了顿,接着垂着睫毛斟酌了一番,又看向我,点了一下头淡淡道:“变戏法是假的。”

        我挠挠头,很自然地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你才是真的对不对。”仔细想想倒也没错,这种小把戏对于一百来岁的张起灵同志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他对我的话不置可否,安安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又扭头去看前面的路标去了。我琢磨了一路才得出一个结论来:“你是不是醋了。”

        张起灵闻言,抿了抿唇角,不动声色地压低了些帽子,也不知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我见他这样,便大着胆子起了玩心,笑着凑过去逗他:“不要害羞,是不是醋了?”我拨开他连帽衫的边角,他也没躲,很轻松就看见那泛着些水红色的耳尖。张起灵面上仍然平静如水,好像那耳朵学会了独立思考似得。他听见我的话,偏头来看我,睫毛一垂,非常坦然地回答:“嗯。”

        在得到想要听到的答案时,我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张起灵平时看上去清清冷冷的,一到这种时候反而顺从得让人喜欢,倒有种“觉得他可爱”的反差感,心里不免升起一股暖意来。我从这样的认知中回过神来,眼巴巴地望着他,半晌后才抛出结论:“小哥,你有时候……挺可爱的。”

        这时候一个背包客骑来一辆老式自行车朝我们逆行而来,张起灵伸出手拉了我一把,他那眼神中淡然带了点疑惑,像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说,那辆自行车其实距离我挺远的,至少有两个人横着站那么宽,被他忽然那么一拉,我骤然愣住了,也忘记回应他,我朝着身后看了看,发现人家已经骑远很久了。

        张起灵将我扶正,接着很淡地出声提醒:“看路。”这时我才注意到,刚才我走过的那条路径上,有块石砖松动了,石缝当中存着泥水,应该是前两天下雨留下来的。我心里一惊,心说他也太细致了这都注意得到,我怀抱着感激之心向他投去钦佩的目光,张爷见我这略带狗腿的表情,眼角极细微地弯了一下。

        这一眼倒让我想到了一个跟他并不是特别匹配的形容词: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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