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周时韫做了一个相当光怪陆离的梦,梦里面都是支离破碎的色彩,还有嘈杂无比的声音。
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看到苍白的天花板,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嗓子里却干涩至极,像两片缺乏水分的竹子贴在一起摩擦,发出丝丝拉拉的声音。
眼前的一切都是十分陌生的,鼻尖也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只有面前这个年轻的女人背影相当熟悉。
她并没有穿白大衣,笔直而优雅地坐在床头,似乎正在和面前的医生沟通着什么。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此刻落在他耳中,却有几分悦耳动听……
舒颜站在床头采集病史,觉得自己明明是那个一线大夫,但在常服的沈静面前,却有种给老师汇报的感觉。
心中有数,她还是有些害怕说错话,倍觉压力感十足。
沈静已经脱下白大衣了,现在就是以一个病人“家属”的身份坐在这里,还真没有刻意要考别人的意思。
“过敏史……他以前有接触什么过敏的吗?”
沈静想了想,以她所知道的,周时韫从小到大哮喘急性发作也有几次,最严重的一次是在他8岁的时候,直接住进了icu。
那一次,他妈张舒雅从医院里带回来消毒液,准备回家拖地用,结果稀释的比例不对,消毒液过浓,导致还是孩子的周时韫直接蒙过去了。
全家人吓坏了,连忙把人送到了急诊,由于发作过于严重,直接上了有创的呼吸机,人也在icu足足观察了3天。
自此之后,他的妈妈张舒雅就格外注意他哮喘的问题,生怕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后来,他上大学时,在一次跑完1000米体能测试之后,哮喘再次急性发作,然后被同学们给抬进了校医室,校医也不敢贸然处理,立刻打了120转院。
那次,他又在呼吸科病房整整待够了7天,才被主治医生放了回去。
“花粉、消毒水里面的某些成分、蟑螂过敏……”
“师姐对他好了解啊,应该是认识的朋友吧……”舒颜一边记录着,一边走神般地想到了这一点。
她接着问道:“病人有去过疫区,接触过疫水,有冶游史吗?”
舒颜按照惯例接着问病史,没觉得有什么。
沈静却脸上闪过一丝有些奇异的神色,转过头向着他看去。
周时韫再也不能闭着眼睛装睡了。
“啊?”他干涩的嗓子只能发出一点有些困惑的声音。“冶游史”是什么,他有点看不懂沈静的眼神。
如果是其他病人,这个问题可能也就过去了,但周时韫这段时间的表现可太“出彩”了,很难让人不在意这一点。
沈静似笑非笑地开口:“问你这段时间有没有无不洁x交史。”
“……”
周时韫眼中光速闪过一丝尴尬。
“没有……”
沈静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舒颜隐约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那么一丁点的微妙,赶紧把该问的问题之后,就溜掉开医嘱去了。
“为……什么……”周时韫嘶哑地开口,但他现在还真说不出什么话来。
“哦?听闻你这段时间玩儿得挺开的,所以这种问题必须要问,我觉得没毛病,例行流程而已。”沈静一脸平淡地解释。
周时韫心里有苦说不出。
天色渐渐变亮了,看了看时间,见到他已经醒了,沈静自己觉得也算足够仁至义尽,就准备撤了。
折腾了一晚上没有休息,白天还有一上午的门诊要上,她还得找个地方稍微补补觉。
她只觉得现在自己就是一个大冤种,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地砸在头上,是不是真的应该去寺庙烧一烧香,转转运?
周时韫难得再次看见她,多少有些不想让她走,但见她难得露出疲惫的神情,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她这一次再离开,他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再挽留了。
临走之前,她医生本能发作,还是嘱咐了一遍:“上午等呼吸科病房那边的大夫接你转科。”
“你……用不用我帮你联系一下你爸妈?”她琢磨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
周时韫摇了摇头。
“也对,张老师儿子住本院的呼吸科,这消息应该传的挺快的。”
确实,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了。
“对了,昨天夜里,你那些朋友为什么把你扔急诊就跑路了?”
周时韫皱起眉,吐出了两个字:“酒……驾……”
“嘶!”沈静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难怪昨天那帮狐朋狗友被她用“警察”的名号一下子就唬住了,原来是酒驾过来的!
他们能把周时韫安全地送到急诊,应该说他们够勇,还是周时韫命大?!
周时韫想解释,但他又觉得她可能其实没有那么在意,加上嗓子说不出话,也就作罢。
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从他分手之后,已经持续很久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场恋爱耗尽了他所有的好运,在他单方面表示分手之后,无论是生活还是事业工作上,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燕城的医耗联动综合改革新策正式开启,大批药物和器械耗材被纳入采集,对于企业来说不仅是挑战,更是一场难得一遇的天大机遇。
为了这个名额,所有药企都在压低利润,打价格战,纷纷“争破了头”。
外企会因为这个价格被迫退出市场,小企业低利润难以为生,像周时韫手下实力强劲的灵素制药,却趁着这个机会,凭借着自己注重创新的优势,乘风破浪,迎难而上,真正站在了龙头行业之巅。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周时韫突然有了个失眠的毛病,随之而来的就是时起时休的偏头痛。
他所谓的“朋友”,个个“背景雄厚”,很多时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段时间,与沈静分手,情绪波动只是原因之一,更多的还是灵素制药集团面临着产业转型,无数压力接踵而至,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所以,这次急性发作,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他们两个人彼此之间其实并不了解对方真正背负的压力。
沈静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你好好休息。”
她很快就消失在观察室的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周时韫有着说不出的苦涩之感……
沈静其实是有些落荒而逃的,她隐约看到了周时韫眼底最深的那部分东西,但她也是个懦夫,只想当自己没有看到罢了。
第一次见到他,他样貌英俊,目光成熟而温柔,是体贴至极的男朋友,更是一个理想的结婚对象;第一次认识他,是在分手的那天,他的桃花眼中透着恣意和嚣张,还有对这份感情的不屑一顾。
这一次,是她真正看清了他,狼狈不堪之下的他,目光彷徨而无助,充满了求生的欲望,把她当做唯一的稻草,企图获得真正的救赎。
她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心绪反反复复,明明躺在了护士值班室的床上,身体累得一点也不想动,精神无比地活跃,怎么也无法入睡。
上午门诊,沈静给自己泡了两条冷萃咖啡强行提神,才保证自己工作没有出错,顺利地出完了诊。
直到中午的时候,她想明白一个事情。人至少不能持续沉迷在一段没有结果的恋爱之中,这种闹不清楚的时候,彼此不见面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现在就期待着对口支援的名单赶紧下来,早些逃离燕城一段时间,给自己个清净……
那边,沈静平淡的面容之下,心里早就已经掀起了波涛巨浪;而这边周时韫度过了哮喘急性发作期最危险的时刻,也成功地转入了呼吸科病房。
呼吸科的年轻大夫过来接人,“现在只有六人间有位置了。”
“大夫,没有单人间吗?”周时韫嗓子好了不少,已经能正常说话了,但一听要跟五个人挤在一起,还是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年轻大夫忍不住笑出声:“我们这儿床位很紧俏的,其他病人都得排队才能进来,现在好不容易空了一张床给急诊,您要是不想要的话,还是联系别的科室吧!”
舒颜站在一旁戳了戳年轻大夫,趴在他耳边隐晦地说道:“师兄,他好像和针灸科的沈静师姐认识!昨天师姐守了他一夜!”
年轻大夫深深地打量了周时韫一眼,“我再去问问。”
周时韫其实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自己转个科,住个院,还是用到了她的人情。
不久之后,年轻大夫打完电话回来了,“现在还有一个高间,是双人的,已经是最好的条件了。”
有双人间也不错,周时韫也就不再纠结这些,请了个护工,坐着轮椅就被推着就顺利转进了呼吸科。
等进了病房之后,他看到自己的“病友”——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大爷正躺在床上挂着点滴,呼呼大睡,鼾声震天动地。
想到刚才年轻大夫已经给他讲过,这是最好的病房了,他也就只能暂且忍耐下来,先以治病要紧。
上次住院还是在好些年前,但住院的流程没有太大的变化,周时韫坐在床上,手背还在扎着急诊开的药,在主治医师的带领之下,被一众实习生规培医生当做典型病例,从头到脚围观了一番。
市立三院是教学医院,周时韫为医学献身自然也无可厚非,就是这帮学生下手有的轻有的重,不是很注重患者体感,害得他又有些想她了……
就算是她给他扎针灸的时候,也会很顾忌病人的感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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