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王爷忘了我吧

“点茶、焚香、插花、挂画。这些小玩意儿若在民间，你们自然是不必学的，可是在京城官宦人家这就是女儿家必须知晓的，在皇家则必须是精通的。”赵嬷嬷一面优雅地摆开一套套精美的用具，一面缓缓说道：“在九王府里侍奉，这些个小玩意儿就是安身立命的本事了。”

        家欢和岑宫令看着赵嬷嬷摆开的精美茶具心里都生出万分感慨，她们是有多久没有安安静静地品过茶了。穿越前在银行工作，每天从进了网点大门开始就像打仗一样，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无比珍贵。能在晚上九点回家算是比较早的时候了，这么点时间谈恋爱都是奢侈，洗洗衣服，刷一下手机，一天就结束了。

        进了暗卫营，就算生活节奏不似在银行中那么快，却也紧紧张张的。花太郎又是那么的充满激情，整个时光过得也是十分充实，要不在训练场上拼搏，要不在课堂中接受培训，要不就是在某个贵人家的房梁上、树上、假山上猫着。

        长时间这样子的生活过下来，现如今对着这精巧的茶具，袅袅的水烟，一下子还真是难以适应。

        “点茶，修炼的是一种心境。”赵嬷嬷拿出一小盒茶叶，将它们取出一些，放进茶碾里，缓缓地、细细地研磨起来。家欢看着她，只见她神态恬淡，举止从容，茶碾在她手中均匀地转动，少时茶叶便被研磨得细细的。

        赵嬷嬷将一把小茶壶拿出，往里面加了些山泉水，在茶炉上烧起来。“这做茶呀，也是一种让人学会平心静气的路径，在等待中调整自己的心态，告别外界的纷扰。”

        在等待着水沸腾的时间里，家欢看着茶碗，看着茶碾，看着窗外，问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一切了。赵嬷嬷十分优雅娴熟地点茶，拉花，待一盏茶做好，家欢和岑宫令看着赵嬷嬷递过来的一杯喜上眉梢，一杯山石竹叶，都暗暗感叹，老祖宗的家传真是厉害！

        同时，赵嬷嬷这杯茶也激起了两人心中那跃跃欲试的念头。“做茶这等风雅的事情，现在终于可以尝试一下了。”岑宫令原本就喜欢画画，也画得很好，只因生计与现实不得不放弃，如今在这个世界倒是可以安心重拾这份乐趣了。于是岑宫令静心敛气地照着赵嬷嬷教的步骤手法一步步做起来。赵嬷嬷在一旁看着也甚是欣慰。

        家欢则好奇、兴奋的情绪多于安心做茶的心意，激动地试起来，只是她凭着自己性子来，赵嬷嬷看起来就觉得毫无章法，无奈地摇摇头，耐着性子指点了几步。正说着，外面太监中气十足地喊道：“王爷到！”

        赵嬷嬷、岑宫令等一众人连忙起身迎接，只有家欢五味杂陈，当她弄清楚贴身侍女的寓意有可能成为王的女人后，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王爷就有些梗。

        对于王爷的到来，家欢觉得就像要见一个强扭着见面的相亲对象一样，既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别扭。

        要是在现代她早就提脚潇洒地走人了，偏偏在这个不知名的时代，人家是天潢贵胄，皇帝皇后的心尖上的肉，一个不小心就要掉脑袋。是以，只得乖乖隐忍，祈祷这位九王爷把自己放回暗卫营去，还自在些。

        人啊，往往怕什么来什么，偏偏就是这一走神，家欢竟然没有起身迎接九王爷，而是呆坐在桌子边想事情。

        待到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反应过来，吓得她一手抖，“啪”的一声，一只茶杯生生被她的手捏成了几瓣。

        “哦哟！”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一只皇族标志的衣袖在她眼前停留了一阵，家欢这才反应过来，站在她眼前的人就是九皇子啊！

        “奴婢参见，不，奴婢拜见九皇子！”家欢连忙跪下去行礼，“咚”的一声，又撞到了桌子，弄得桌上的东西翻到了一片，水也流了出来。

        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家欢拽到了一旁，避免了那滚水浇到她身上的悲剧发生。

        家欢看到那只手是一个穿着普通服装的人，侧身的功夫，快速瞅了一眼，原来是那个在树上的书生。

        好吧，看在这个份上，那天看她裙子撕破的事，自己就放下吧。家欢心想道，不过，这书生手劲儿挺大的。

        这女子真有趣，九皇子看着家欢的样子，心里想着，突然脸上勾起了一抹温柔的微笑。

        “起来吧。不必紧张。”出声的人声音温润而富有磁性，堪比优秀的客服小哥哥——让人舍不得挂电话那种。

        家欢应声站起来，悄悄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位天之骄子，只见他不同于当今天子般威严、刚毅，长相倒十分肖母，眉目成书，温润如玉，气质中正平和，叫人想起“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

        此刻，家欢不觉，自己的偷看已变成了直直白白的盯着人家看。九皇子生平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大胆地盯着自己看，觉得很是有趣，便大大方方地站着任君欣赏了。

        底下一众人都懵了，他们也从未见到如此大胆的女子，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出言喝止还是悄声退下。只有裴镛，此时他的心突然酸了一下，竟然是从未体验过的情愫。

        “咳。”裴镛看了看着局面，终于忍不住干咳了一声。二人连忙回过神来，九皇子的两只耳朵都红得通透，家欢脸上也像喝醉了酒一般。两人对望一眼，连忙又低下头。

        “王爷听说赵嬷嬷来了，想起当日那盏九春玉露，很是想念，便让我带着茶，还有今年冬天从白梅花上采的露水过来了。”裴镛说着，双手奉上了一个精致的竹筐。

        “王爷见笑了，倒叫老奴惶恐。您才是此道中的高手呢。”赵嬷嬷慈眉善目地笑着，恭敬地接过裴镛手中的竹筐。

        众人重新分宾主坐下，家欢刚刚在一个角落站定。

        “你就是新来伺候我的那个侍女吧？”九皇子用扇柄轻轻朝家欢一指：“不如，你先泡个茶，我看看。”

        “是。”家欢有些怯怯的，要是让她数铜板、盯梢、发个暗器或者近身格斗，她倒是不怕的，只是茶艺这项，她真是学艺不精，看来只能伤大雅了。

        九皇子挑了一个沱茶过来给她，本意想着沱茶醇厚，即便手法差一些，也不至于太明显。

        谁知，这小女子，竟是个奇迹少女。

        眼见她端庄地走过来接了茶叶，规规矩矩地坐到了茶桌边，茶炉、茶壶都安置得不错，心里还有些高兴，想着刚才是自己吓到了她。女孩子嘛，总是容易紧张、害怕的。

        “嚓！”九皇子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嚓。”又一声，他略探出头去，看家欢手中的东西。只见他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在那坨茶叶上又切又割的。

        坐在一边的赵嬷嬷眼睛都快挤出来放在那张桌子上了，为难了她这么一把年纪，还要上火、纠结、担心。裴镛在一边憋得快要内伤了。自己，也快撑不住笑出来了。

        “咚。”他揉揉眉心，硬生生将笑声憋进肚子里，又看见那茶叶被她按在桌子上，凹面总算对着她了，明晃晃的刀也换成了茶针，心想着，这孩子，这回总算开窍了。

        结果三两针下去，只下来一些细碎的茶叶，茶针却被插成了弯弯一根。她拿起茶针，内劲上来，两根指头一抹，茶针又平直了。

        “哎，还是我来吧。”就在家欢打算提起那把刀剁向无辜的茶团的时候，九皇子出言制止。

        家欢正在跟那坨茶叶较劲，见九皇子下来了，便站起身恭敬地站在一边。他穿着一身天青色锦袍，低调华贵，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清新持久宛若天然，像绵绵不绝的梅香，让人十分舒服。

        九皇子接过沱茶，慢慢走回自己的主位，非常优雅地用茶针将手中的沱茶撬下些许，接着按部就班地将茶叶慢慢泡进了一把器型讲究的紫砂壶中。

        家欢看着他修长白净的手指仿佛在绘画一般，将一壶小小的茶叶演绎得十分优雅、漂亮。

        稍许，屋中飘散出一股绵长醇厚的茶香，九王子微微一笑，很是满意地将茶水分在几个小巧的杯子中，向赵嬷嬷和那个书生说道：“你们也一道尝尝看。”

        “是。”正当两人行礼领了茶叶，刚刚下来，一只大大的灰色蜘蛛从房顶上掉了下来。

        九皇子吓了一跳还算镇静地走朝了一旁，书生忙挡在他前面。几个太监慌慌张张地围在了他们主子身边，一个不经吓的宫女已经失声叫了出来。

        却见到，家欢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去，看了看蜘蛛，便徒手将它拿了起来，不顾那蜘蛛在她手中张开爪牙四下抓着、挣扎着，淡定地将牢牢抓住，步伐稳健地走向窗户，然后，手指张开，那只蜘蛛便迅速地逃向花园去了。

        此时，她才觉察到了异常。整个屋内变得鸦雀无声，她一回头，众人都像被点了穴一样，楞在原地，两眼全朝她身上盯着。

        几个宫女脸色煞白，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她再看向她们，一个宫女像一滩泥般瘫软下去。再看九王爷和那个书生，他们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只是书生嘴角是一股意味不明的笑容，九王爷则一脸的不可思议。

        家欢突然希望自己找个地洞钻下去，要不，能不能让他们全部失忆！

        九王爷，你可千万要忘记我这个镜头啊！家欢在心里咆哮道，我的主角光芒可指望着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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