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赐婚

正当裴镛为自己能顺利娶到家欢而兴奋不已、要重谢耶律父子时，耶律元洪一手搭在他肩上，说道：“不过这事儿也未必就成。君上虽说英明，是千古难得一遇的明君，但自己身边的人和外臣有联系终归是大忌。这件事，我们父子答应在这里，但是能否实施，你还是要找九王爷商量一下。”

        毕竟君王都是猜疑心极重的，他们也不敢贸然就这样认了家欢做女儿。

        “我知道了。”裴镛心下已转过几个方案，看来除了九皇子那里，自己也该回家一趟了：“我们说的这些，先不要告诉家欢。我自会去找个周全的方案，家欢只能是我的妻。”

        北境取得全面胜利，抵御倭寇那边也获得了大捷，文老将军打得那些个倭寇落花流水、抱头鼠窜。九皇子此次也是表现不俗，既能把兵马粮草的事情办得井井有条，顺顺利利，得到了各方人员和百姓的好评，又谦逊低调，温良恭谨，让被几个逆子气的心痛的皇帝深感欣慰。随即着人将九皇子好生迎回宫中。

        此次皇帝龙心大悦，九皇子令人刮目相看，裴镛也一战成名。

        旨意到，裴镛等一行人也连忙与耶律父子告辞，翌日便要往京城出发。

        当日，耶律父子烤了全羊、乳猪，倒了好酒为裴镛一行人饯别。战争后的饯别宴，众人都是情绪比较高亢的，毕竟和平是如此可贵，活着从战场归来，对于生命的看法更加豁达、珍惜。

        除了宴席，草场上也弄了一些大家平日里喜欢的游戏。

        家欢就站在射箭场上，专心致志地参加射箭比赛。草原上的人多擅骑射，大家聚在一起比个高下，氛围甚是热烈。家欢暗卫营十一名的成绩也不是白来的。几个回合下来，竟然战胜了不少好手，冲进了决赛。

        裴镛站在家欢身后，静静地看着她比赛，实际上内心竟比自己上场更进入情况，紧张的掌心微微冒汗。他一向淡定，连上考场考进士时也不曾如此，此刻自嘲了一句。

        耶律烈也正专注地看着这边，目光如炬，盯在家欢身上。只见她沉着冷静，从箭筒中拿出一支箭，稳稳地搭在弓上，微微屏气、瞄准、射箭，射出时果断利落，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稳准狠拿捏地恰到好处。

        耶律烈看她射完了几支箭，每次射箭她都会有一个小动作，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可是，他却看得心脏收得紧紧的，整个人连呼吸都快忘记了。他捏紧了拳头，若凑近，可听到手指的关节正咔咔作响。

        耶律烈猛一转身，消失在浓重的夜幕中。

        第二天，太阳才刚刚跳出地平线，裴镛等就告别了耶律父子，向京城出发。

        走到京城，才知道变局比听到的更多。五皇子被赐死，五皇子生母贤妃自裁，其家族成年男子全部斩首、未成年男子充军，发往极寒之地。家族女子，成年者流放西南世代为奴，未成年者视其品相，或没入官妓，或沦入烟花柳巷，且永世不得赎身。

        三皇子被贬为庶人，举家幽静大漠，终生不得出。

        太子的位置是保住了，可惜他身边的侍卫为了救他而献出了生命，这段时间太子也形同槁木，神志上都不太清醒了。皇帝和皇后多次亲自宽慰也无济于事，只得暂停了他的一切公务，往太子府进了好些年轻貌美、温顺乖巧的少男、少女，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好在，九皇子在这些乱麻一般的事情中，还能记得答应过裴镛的承诺。

        “儿臣参见父皇。”轩辕芸行礼起身。

        “朱雀，过来。”皇帝多日未见自己心爱的儿子，如今见他晒黑了好多，也瘦了一圈，很是心疼，忙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快，把燕窝端过来。”

        皇帝吩咐完，少许便施施然过来一个宫装女子，轩辕芸觉着她与往日常见的几个不一样，便抬头看了一眼，却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这是淑妃荐举进宫的李才人。”皇帝看到自己儿子诧异的神色，温言解释，挥一挥手便让她下去了。看到自己父亲对她的态度不过是对待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而她，神色恭谨、动作小心，和宫中那些侍女一样，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听话物件。

        轩辕芸瞬间感觉到了心脏被千真万针刺了进去，他忍住心疼，尽量面上作出一副毫不在乎的平静表情：“父皇，儿臣想请求将家欢指婚给裴镛。”

        皇帝有些诧异，裴家是当今的名门，哪怕裴镛父亲不是家族主君，裴镛也是庶子出身，但这门亲事门第之间也是天渊之别，皇家若如此赐婚恐怕会引起裴家不满，认为是故意给他们家难堪。

        “这不行，家欢最多只能成为侍妾。”皇帝说道：“君主赐婚本是天赐良缘，只是这红线也不能乱牵呐。裴家，从前朝开始就是名门望族，到如今，家族里出了三位中宫皇后，五位贵妃辅助中宫，七位宰相，十一位大将军，十六位尚书，其他官位的更多，即便不在仕途，他们家也大有能人。这样的人家，即便是庶子也是身份贵重的。”

        “只是一味放任门阀强强联姻，岂不威胁到皇权？”轩辕芸说出心底的想法：“若是长此下去，我们的江山还要看这些所谓名门的脸色。”

        “如今不就是这样吗？”皇帝冷笑一声：“这是百年前就积下的旧习，前朝有所撼动，可是名门根基依然强大，盘根错节，稍不注意，江山国祚也将不稳。”

        “只是缓缓蚕食分解，不知要何年何月？”轩辕芸叹道。

        这个回答却让皇帝心头一喜，原来这孩子也并非只会安富享贵，再结合这次钱粮及军队调动部署一事，他心里总算有了底气。哪怕青鸾不成，自己的江山也能后继有人。

        “裴镛在你心里这么重要？”皇帝貌似随口问了一句。

        轩辕芸恭敬地回道：“对于儿臣，他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也是知己。他能够勇敢地承认爱意，敢于不要家族的庇护，这份勇气我挺佩服的，也想成全他，成全一份爱情。”

        “爱情。”皇帝觉得这个词真是值得回味，不过转念一想，当日和自己的皇后结缘，也因为老丈人一家只求本事人品不求家世，方有了自己这幸福美满的姻缘：“这，需要看看裴家主君能否想通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外租、高祖那般开明、豁达。”

        “儿臣觉得，事在人为。家欢是个好女孩，还是个特别的女孩，这样的女子才能让裴镛的才华不囿于家庭姻缘的不幸，才能鼓励他在人生的舞台上绽放出最美的花。”轩辕芸说着这番话，满心羡慕：“尤其家欢曾对裴镛说过，夫妻之间能长久相处下去是要双方看向同一个方向，肝胆相照。”

        “这女孩有些见识。”皇帝闲闲地抬起手边的茶，细细品了品：“倒有些意思。不过，你也许也要助他一臂之力。”

        “儿臣愿听从父皇安排。”哀莫大于心死，李才人结局已定，终究与自己无缘，那么娶谁，对于自己也没有差别了。

        “那么，琅琊王氏的嫡长女为你正妻，裴氏主君的嫡四女为你侧妃。”皇帝淡淡地说着，心里却早已盘算好，用一段你情我愿的姻缘换一生的人情，又削弱些裴家的势力，未尝不是一笔好买卖。

        “儿臣谢父皇。”轩辕芸跪下行礼。

        皇帝点点头：“好了，你先退下吧。这件事情我还得先跟裴阁老商量商量。”

        翌日，书房之中。皇帝与裴阁老闲坐下棋，谈着些风雅趣事，慢慢的，话题回到了儿女家常事上。

        “我家朱雀也是大了，你们家的女儿幼承庭训实为良配。”皇帝温和地笑着，递给裴阁老一片梅花香片。

        裴阁老混迹官场几十年，早已知晓九皇子正妃定的是王家女儿，自己孙女过来了只是侧妃。不过，四丫头也不是正真的嫡女，能够当上这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九皇子的侧妃也算是良配了，便笑嘻嘻地说道：“家有几个淘气的丫头，若能给九皇子带来几声欢声笑语便是她们的福气了。只是其他几个还小，唯有四丫头刚刚及笄。”

        “四丫头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朕听皇后说过。”皇帝略带感伤地续道：“只是，前几天王阁老的孙女进宫，与皇后颇为投缘，临行前皇后送了王氏女一对发簪。如今，我便赠四丫头梅花香囊吧，先进府做个侧妃，将来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也一样尊贵。”

        “臣谢主隆恩。”裴阁老忙跪下行礼，心里想着，也对，进宫定了名分，以后还有不少变数呢。

        皇帝虚扶起裴阁老，又接着说道：“你们裴家儿郎也是了不得呀，个个文武双全。这回跟在朱雀身边这个孩子就很不错，当年拿下个榜眼，前两天在战场上也是足智多谋、身手了得呀，连耶律父子都对他赞不绝口。”

        裴阁老这回笑得是真开心，两眼都成了两半弯弯的月牙，嘴也咧开了，连掉了几颗牙都清晰可见。

        “这孩子与朱雀一般大，也还成亲了吧。”皇帝看似闲话一句，却让裴阁老在心里揣摩了几个来回。

        其实裴镛想和那个来历不明又差点成为九皇子侍妾的女子在一起的事情如何能瞒过这只老狐狸，连他嫡母都知晓了，不过家里人各打各的算盘，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已。想来皇帝心里早有了打算。

        “那孩子可怜，先嫡母身体不好，一直病恹恹的，就没有说定亲事。如今的嫡母才进门不久，还未及给他相看人家。”裴阁老摇摇头，叹口气：“其实，我们裴家一向只重人品、才华，女子嘛，最好还是相夫教子，女子嫁了人，总是另一番天地。”

        “这边倒有个姑娘，人不错。在军中效木兰的，两人在军营中认识，朕看着她心胸豁达，见识不凡，打算成全了这段天作之合，不知裴阁老意下如何？”皇帝试探着问道。

        裴阁老赶忙跪下谢恩。

        圣旨下，家欢赐婚裴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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