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5野向葵
灰色的海岸线和灰色的傍晚。
沙滩上已经没人了,下过雨的沙子又湿又黏,刚一踏足,脚底便黏满了黄色的砂砾。现在海上有些浪,一层一层拍在岸上,激起的水花足有一米高。我右手提着一个淡蓝色的小桶,另一只手拿着把红铲子,是刚才下车时在街边的地摊上买的。
风吹的我头发飘摇,变得凌乱交杂,我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天际线,又一层浪正要涌来,
“沙沙沙。”
“嗡——”
颅内一片嘈杂,我有点分不清耳边的一切声音是耳鸣还是自然界的低鸣,意识有些混乱,导致精神模糊不清醒。我遵从本能,走到浅水区,缓缓蹲下身来,重心后移,“嗵——”是水花溅起的声音。
我坐在海水中,浑浊的浪打湿了我的衣服。
此刻我的精神抽离,一方面就那样坐着,另一方面突然不理解自己的行为,我猛然想到洛亦轩说过的话:“你不觉得我这样的偶像,像神经病吗?”
“有伞不打,大暴雨还跑出来散步,在别人看来不是有病是什么?”
“有什么病啊”
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沙滩不坐,坐在海水里,晴天不来,刮着大风来。在别人看来,确实又怪异又难以理解,突然有些懊恼自己刚才因为冲动脱口而出的话——是我没明白他的意思。
风好大啊,像是要把地球上的一切都吹得混乱一样,它从来就没停过。会不会变成龙卷风、台风?自己会不会卷在海浪里,变成海的子嗣?
不会的。
我看到岸边来了一个男人,携着把红色的雨伞,西装革履,头发凌乱。他转过头,是一张英俊有些沧桑的脸庞,男人没刮胡子,眼神迷离,向我这边看来。
“嗨。”
他对我打招呼。
我惊了下,嗯?我们认识吗?但随即笑着,一副和善的面容,对他道:“嗨,这么大的风来看海?”
男人撑开那把老红色的伞向我走来,道:“是啊,你不也是吗?”
我说:“嗯,只是没想到大风天还有人和我一样跑来这里。”
“你不是智障,就什么都想得到,别自己局限自己。”说着,他向我介绍自己:“我叫野向葵,一个……艺术家。”
我不太好意思与他对视,别过头看海,食指玩着耳垂,道:“我叫宋裕明。”野向葵点着头转身面朝大海,拿出烟,递给我一根,我说:“不了。”
我侧脸看他,高耸的鼻梁皱了一瞬,那双眼似有若无的看向了别处。野向葵点起一支烟,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网络小说家。”我羞涩于同陌生人相处,仍旧不太好意思的捏着耳垂,他用余光见着了我这动作,打趣我道:“别捏了,要被你捏烂了。”
我羞的一顿,道:“我只是有些不自在……”野向葵“嗤”的笑了:“有什么不自在的,彼此不过是陌生人,你干什么都不会被我记住,放轻松啊,年轻人。”
我瘪嘴,不说话,目光定定的看着远处翻涌而来的又一波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这样反复十分钟后,我发现野向葵还撑着伞,一动不动;沉思?或者发呆。
我不理解他的行为是何,在我看来,这样的天气大可不必打伞,因为没太阳也没雨。我自顾自的蹲下身堆沙,湿湿的沙子很好塑形,就是有些脏手。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我的沙堡有了个大概的形状。这期间似乎风停了,野向葵走了,因为空气一片安静,没有风声,也没有说话的声音。可当我站起身来,大脑一片恍惚,耳边突然涌现了风声和海浪击石的水花声。
向旁边看去,野向葵还在那撑着伞站着,只是伞已经被风刮的歪斜,伞骨折断了三根。我道:“你的伞坏了。”
他没立刻回答我,皱着浓密的眉,目光深沉的看着远方。我向他走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野向葵,你的伞坏了,伞坏了。”
野向葵被我叫醒了一样,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嗯?”他发出一个带着疑问的单音节。
“你居然还‘嗯?’?风吹你半天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野向葵没回答我,他神秘莫测,不收伞也无动作,过了约一分钟,道:“我在感受海。”
“那你感受到什么了?”我顺着他的话问。
野向葵道:“不知道,我感觉我变成了海。”
“那你变成海干什么?”
“不知道。”
“那你变成海感受到什么了吗?”
“不知道,但我喜欢,这就是艺术。”
“啊?”
或许是我无法理解吧,他是行为艺术家吗?还是神魔鬼怪艺术家?
我不明白,但我不想问,我对他口中的艺术一无所知,也没兴趣——那种抽象一样的艺术,似乎是用嘴巴说不出来的,难于废脑力理解他的核心。
“天快黑完了,回去吧。”我说。
“没事,夜海晚上会亮灯。”
“嗯?什么灯?”野向葵不说这里是夜海,我差点就忘记自己来这里的初衷,于是决定不走了。野向葵没说话,我引他坐在了一处黑色的礁石上——“来这干什么?”
“我猜你站这么久应该累了。”
海岸上停歇地海水渐渐泛起淡蓝的光。
我伸出手想要触摸,但被野向葵拉住了;我疑惑的看着他,他笑了下,道:“据说有毒,虽然我也喜欢这种很美的东西。”
我释怀的笑下,道:“哦,我不知道。”野向葵嗯了声,道:“喝酒吗?”
“酒吗?我没看到你带来啊。”我疑惑的打量着他的口袋和空荡的手,又回过眼神看他。“有的,我去拿,稍等。”
“嗯。”
他将伞放在我身旁,转身即将离去时,叮嘱我:“帮我看一下伞。”
我道:“放心吧。”
野向葵去拿酒了,余下我一人在这个发光的海滩。
风又变大了,吹着我的衣衫摇摆;头发糊住双眼,视野一片模糊。
我有些烦躁的把头发向后顺去,一瞬清明后,我的眼睛再次被糊住。
“啧,真烦。”
我看向野向葵坏了的红伞,心生一计,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我想。
破罐子破摔的撑开伞,将自己笼罩起来,躲在伞下风果然吹不进来,我再次将头发向后顺去,视线恢复了长久清明。
海岸冷的让我瑟缩,我双手怀抱膝盖,头埋了进去,仅用大拇指和食指支撑着伞立起来。
此时我的意识又分为了两份,一份是躯壳,一份是意识;躯壳在饱受风霜,意识却昏昏沉沉,奇怪的心安。这种风其实一点也不舒服,但我却很爱,好像自己是悲情小说的男主角,躲在风暴中心看海,悲怆又坚强。
唉,怎么还不来,我叹气——因为我快睡着了。
回过头看他离开的地方,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缓缓走了。他终于来了,再不来我就要昏睡在这个坚硬地礁石上,被海浪带走了。
我躲在红伞下,看着他走近,衣摆顺着风吹的方向飘摇,微长的发也是,但他的每一步都走的稳当,丝毫不动摇。
他就这样走近了我,道:“来了。”
“嗯…你家住在这吗?”我问,既然能拿酒来,那他的家就在这附近吧。
“是啊,喏,就是那栋。”说着,他向后面那个亮着淡黄灯的别墅指去。
我心里羡慕,道:“海景房啊,真雅致。”野向葵摇了摇头,道:“你看错了,是那个。”
他又向那个方向指了一遍,我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看去——居然是一个草屋。
“这个不会发霉吗?”
“离海岸线远,应该不会吧,以后我要搬走的。”
“好吧,我还以为你很有钱。”我的脸靠在膝盖上,扭头看着他。他俯身坐在我旁边,道:“你要知道,艺术家不是个能轻易赚钱的工作。”
“嗯,你说的对。”
他继续说:“如果技巧高超的画家,那不能称之为艺术家,我认为,只会画画的画家没有灵魂;他应该表达自己的思想,要有艺术的融合——我理解的艺术是高尚的,有思想的。”他顿了顿,我看着他的眼睛,示意他继续说,可是他只说了一句简短的:“不管是什么表达方式。”
我由衷的佩服和赞叹:“你还挺厉害的。”
野向葵把酒瓶的瓶盖撬开,然后拿出裤子口袋里装着的两个高脚杯;我注意到他上衣的口袋里还装了一支红玫瑰,但我没说话,只是心里默默觉得他有些不羁的优雅。
“哗——”到红酒的声音。
“喏。”
“谢谢。”我捏住高脚杯细细的脚,轻轻晃了下里面蔷红的液体,它随着玻璃的光泽流动,看着诱-惑极了。
野向葵微笑着与我碰杯。
轻轻泯口红酒,微甜、微辣,有些上头。无意间看见野向葵的双眼,里面波光流转,一片蔚蓝。
真好看的男人啊,如果我也是这样多好,那我就可以明目张胆的对洛亦轩说话了,因为我的面目与他一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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