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剑者悲曲
“闭嘴!”
禹风身躯颤抖,瞪大的双眼上满是血丝恨意,只是此言说出为时已晚,荆雄逸淡淡的声音传遍了整片天地,故人谷内外武者无不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用感谢吾,这是吾应该为你澄清的事实。”
荆雄逸轻轻开口,金色的眼眸中透着淡淡的戏谑,布局弈子,是他平生最爱之事:“兄弟手足,刀剑相残,多么令人畅快的场面。”
“无情帝王,当以天下众生为棋,快哉!快哉!哈哈哈哈...”
“你这个...畜生...”
禹风口中嘶吼,面目都变得狰狞起来。
今日之前,禹风不知挣扎了多少个日日夜夜,背叛手足的那一幕犹如梦魇一般,在其心头无法拭去,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他。
内心的愧疚,还有天下武者的议论嘲讽,一句句冷声言语如同冰冷的刀刃,一点一点的割裂着他的心,但他无悔,只要能让醉癫狂活着,自己即便背负天下骂名又有何妨?
过往半载,禹风不知多少次怀念与醉癫狂的把酒言欢,多少次心头冲动想要告诉醉癫狂实情,只是他也清楚,有些伤痕不是言语就能抹去的。
苍白的言辞,多余的解释甚至会显得有些可笑。
渐渐的,他也不想让醉癫狂知道,因为荆雄逸太过可怕,即便他突破武帅巅峰,甚至在他的帮助下踏足半步武相境界,都无法撼动。
面对荆雄逸,犹如面对擎天巨峰,万丈深海,想要对付他,不过蜉蝣撼树般可笑。
禹风清楚醉癫狂的重情重义,一旦他知晓真相,必会怒发冲冠,只是这行为无疑是送死,而背负仇恨,愤怒,却极有可能让他成长的更快。
即便此时,醉癫狂能与自己一战,但在禹风眼中,依然还不是时候。
甚至在如今生死之际,禹风心中愤怒,怨恨的,竟只是怪荆雄逸将此事说出来,连同自己正在流逝的生机都无暇去理会。
“醉癫狂,你之好友为了你,承受了天下骂名,背负了太多的罪责,如今最后一刻,也该是他体面的时间了。”
荆雄逸目光流转,从醉癫狂身上收回,感叹的看着禹风,无视其灰暗的脸上最后的愤怒:“吾送给你送别的大礼,如何?可还满意?”
“这也算是吾平生少有的慈悲了,你应该受宠若惊,甚至感觉到惶恐。”
“荆!雄!逸!”
禹风眼眸寒光爆射,原本苍白的脸上突然涌起一阵诡异的潮红,渐渐微弱的气息竟再次澎湃起来,似是回光返照,最后的挣扎。
“他说的是真的吗?”
忽然,一道平淡的声音缓缓传出,让禹风身周威势徒然一滞。
“老匹夫所言,如何能当真?”
禹风目光闪烁,咬紧牙关冰冷回应。
“呵,你了解我,我又何尝不了解你?”
醉癫狂口中轻叹,身后那一株冰璃枝丫静静的浮动,点点冰璃散落而下,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冰冷悲戚的气息,让人心头伤感。
“告别完了吗?”
荆雄逸低声开口,打断了两人的言语,漠然道:“若是说完了,便由吾亲手送你一程,也算是给吾老友最后的一点慰藉吧。”
“嗡...”
一言而出,荆雄逸身躯之上金光大作,手中悬浮流转的禹唐印玺上有无尽皇威扩散开来,将禹风全身笼罩其中,隐隐有杀意弥漫。
“即便我如蝼蚁,也要咬下你一块肉来!”
禹风脸上青筋暴起,身周赤红色的鲜血喷涌而出,浓郁的血腥气息如厮杀惨烈的战场,让人心生寒意。
“皇咒剑杀!”
一道金芒皇气从禹风体内爆射而出,漫天血雾汇聚凝缩,化为一把丈余寒锋,闪烁着冰冷的杀机,直斩身前荆雄逸。
凛然杀机,金血交替。
威严,杀戮,两种截然不同的诡异气息融合揉杂在一起,爆发而出的剑威,撕裂周空,甚至让武帅巅峰境界的武者都难以生出抵抗之心。
“蝼蚁终究是蝼蚁!”
荆雄逸眼中金光闪烁,口中低喝间,手中印玺徒然一颤,幻化而出巨大虚影,狠狠在禹风头顶盖压而下。
印玺虚影所过,金血长剑寸寸崩碎。
“禹唐印玺在此,身为禹唐皇室,竟敢不敬?”
荆雄逸口中喝言,印玺虚影之上金芒大作,隐隐有龙影盘旋咆哮天地,浩荡皇威降临而下,瞬间镇压禹风。
其汇聚全身灵力,燃烧体内精血的最后挣扎,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印玺降临,正要灭杀禹风,一道冰冷寒意掠空而至,横断印玺皇威,点点冰璃汇聚而起,化为覆天之盾,将禹风护在其下。
“哦?”
荆雄逸口中轻疑,心中不怒,反而兴趣更盛。
戏,到底是情至深处的悲痛大戏,才来得畅快淋漓,更会让布局弈子者心中得意。
“咔咔咔...”
冰璃蔓延,冰焰燃烧,阵阵森然冷意席卷而至,将漫天皇威生生阻下,甚至将禹风身周覆盖的金芒都冻结了起来,化为冰雕。
“砰!”
冰雕碎裂,禹风身躯一松,缓缓摔落而下,羸弱的身躯爆发出了最后的全力,如今脸上潮红之色缓缓退去,连眨眼都有些吃力。
“嗤...”
一道黑衣身影闪现而出,揽过禹风急掠而去。
荆雄逸只是淡淡的看着,根本没有出手阻止,甚至他还想看看醉癫狂能带给自己何等有趣的惊喜。
戏,虽然让他有所期待,但更让他在意的,便是融合手中印玺,以及炼化炎魔,吞噬蛟龙血躯,踏足北苍传说,武相之境。
“嗡...”
冰蓝寒焰倾泄山头,冰冷的寒意将地面完全冻结,两道人影急急落下,正是醉癫狂与禹风。
“你怎么样?”
醉癫狂抬手将疗伤丹药送入禹风口中,掌运灵力,按在其胸口上,眉头紧皱,强自镇定开口,只是其眼中的颤抖目光和心头汹涌的浪潮,让他无法压制那股肆意蔓延的恐惧。
“呵...”
禹风惨白的脸上已毫无血色,口中轻笑,却是鲜血涌出,将衣衫染红,一双无神的眼眸缓缓流转,勉强落在醉癫狂身上:“别,别白费力气了...”
“听,听我的,话...”
“走,活下...去......”
“你别说了!”
醉癫狂口中颤抖言语,将禹风打断,掌中灵力更是强横,身外冰璃火焰却是愈加冰冷,山头笼罩着无尽的寒意,一片死寂。
“唔...”
禹风脸上颤抖,缓缓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意,仔细的盯着醉癫狂,似要将其的模样印刻在心中,眼中突现一道璀璨光芒,一声如梦呓语缓缓呢喃:“不悔,此生...”
“此生,有...一人知己,可以...无恨......”
“老...酒......”
禹风嘴巴轻轻张着,脸上含笑,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被醉癫狂抓在手中的手,竟是软弱无力,重重跌落在地。
醉癫狂身形僵直,整个人如同冰雕一般,半跪在禹风身前,目光怔然,无神的盯着眼前已经没有了呼吸的故人。
“咔...”
冰冷的手,撞击在冰冷的冰璃上,散出一声碎裂,似是敲击在醉癫狂心头,满身寒意。
故人谷内外一片寂静,所有人为之沉默,所有人为之叹息,一件背叛往事,一对恩仇故友,最终竟是这样的真相,如此结局。
此生,有一人知己,可以无恨...
禹风余生之言,竟是兄弟冰释,临别遗语。
一言道尽心中情义,一言道尽一生坦然,一言道尽万般不舍。
只有尚未言尽的一语老酒鬼,久违的称呼,却成了禹风今生,唯一的遗憾。
未完的话,未尽的语,未落的声,恍若一曲悲歌在醉癫狂心中萦绕流转,往昔画卷缓缓展开,尽是挥散不去的过往情义。
如今,却都化为道道寒锋,刺入胸口,痛入骨髓。
“禹风!!!”
醉癫狂双目充血,口中爆喝,身周威势紊乱,狂暴涌动的冰蓝风暴震荡四方,卷起漫天冰璃寒风,故人谷尽化一片冰蓝霜雪。
“哥哥,醉癫狂他...”
月凝烟眼圈泛红,看着醉癫狂的样子心中疼惜,下意识看向君弈,却见其微微摇头,深沉叹息:“此劫我虽早有预料,但却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结局。”
“如此看来,喜倒不喜了。”
君弈晦涩言语,带着深深的惋惜,即便是他,对已死之人也是无能为力。
故人谷周围武者沉默围观,看着满天飘落的冰璃,覆盖大地的寒霜,悲从心起,甚至有人还在一边低声啜泣。
众人心中恍惚,沉沉感叹,曾几何时,他们也曾有过这般友情,却不知在什么时候遗弃在了角落里,落尽灰尘。
友情,当如这漫天冰璃般干净,只是此时,多了些悲凉寒意。
故人谷中无故人,回首相顾空回首。
一语成谶,曾经被人遗弃枯荒的故人谷,再临天下人面前,没想到竟会生出如此悲曲,今日之后,徒然回首尽空望。
“轰!”
忽然,正在众人都沉入这悲伤中时,一股倾覆天下的王气.皇威浩荡而出,横推四方八荒,笼罩整个故人谷。
众人抬头,只见漫天金光从天穹上那一道身影身上爆射而出,那耀眼的光芒,甚至要超过九天之上的太阳,让人望而生畏。
“吼!”
金光闪烁,一道威严兽吼响彻天地,震颤人心。
漫天金芒之中,隐隐有一道巨大的龙影在盘旋浮动,巨大的鳞片兽甲上溢散着阵阵皇威,衬映着身前那道威严人影。
“吾掌皇威,天下尽伏。”
一道威严声音从金光人影身上缓缓传出,睥睨四方,掌控寰宇的霸道气势横贯天地,周空颤抖,风云狂舞。
“嗡...”
荆雄逸踏空而出,金袍加身,一双金色眼眸俯瞰下方众生,身后巨大的龙影盘踞天穹,龙目威严,震慑万灵。
“戏,也看完了,就让吾来做此终曲吧!”
荆雄逸口中轻言,身后龙吟震天,道道金光爆射而出,倾覆周空,风云臣服,直冲向前方不远处的莫亦千盖压笼罩,力量的快感,让荆雄逸有些迫不及待。
莫亦千目光一沉,神情凝重,身周火焰涌动,金焱狂刀在握,正要出手,却是微微一愣,只见阵阵凛然寒意覆空而至,冰璃漫天。
一道黑衣身影持剑而立,狂放的白发迎风而起,杀意暴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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