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各怀鬼胎
李致身后跟随的侍卫见自己主子被要挟,全都拔剑指向对面的祈王,整个庭院剑拔弩张,给孟穗岁送药的侍女呆站原地不敢动弹半步。
郑王低声笑道,挥手让近身侍卫收起剑来,看着李君屹道:“看来二哥是有心要同本王开玩笑,不然此刻架在脖子上的应该是冰冷的剑刃了。”
李君屹斜眼看向他,脸上可并未有半点玩笑之意,余光瞥到站在一旁端着药的侍女,冷不防道:“站在此处作甚,还不进去照顾王妃,她若状况不好,本王拿你是问。”
“看来外来传闻也并非全然可信,都以为祈王只当祈王妃是和亲……棋子呢,”李致面带微笑,说得诚恳至极,没有半点调侃,“二哥,本王今日真是前来请罪的,本是想先替你护送二嫂回临安,不料天公不作美,二嫂可有事?”
“哟,两位王爷这一大清早的,怎么就动刀动枪着急上火了呢。”从庭院大门口传来阴柔尖气的嗓音,一位腰间系着白绸带,身着素衣的周公公慢步而来,“这天气燥得很,一会儿下雨一会儿烈日当头的,可需要老奴给二位王爷备下清热解火的茶缓缓心?”
他径直走向庭院中的两人,仔细观察他们的神情,随后再行礼,“二位王爷远来是贵客,如今新皇正忙于先皇一事,恐多有怠慢,还请您二位多宽待些。”
李君屹随手将那未出鞘的剑扔回一旁的侍卫手中,他甩动袖子不曾言语,倒是郑王先开了口询问周公公此番前来可有要事说。
晋朝一早便就得知北朝派了两位王爷前来,此消息还是李君屹送达出去的,明日便是先皇的出殡前往皇陵之日,按照礼制,今儿个是要来请公主回去守灵的,也请他国前来吊唁贵宾进宫上香。
“祈王殿下,老奴是奉旨前来请两位王爷一道进宫,公主今夜须得守灵。”
“公公来得可真是不巧,二嫂淋了场大雨,此刻正卧病在场呢,”李致替李君屹应答起来,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接上一句,“恐也是忧思过度,如今连下床都难了吧。”
周公公也顺着他望向的地方瞥了一眼,朝着祈王躬身道:“早年间,先皇最是疼爱咱这位小公主,她这会子恐也是忧郁难当啊,不知祈王殿下可否应允,容老奴前去探望一眼祈王妃,先皇临走时还念叨起她来呢。”
他自顾自说着还抹着眼泪,也不知是哭先皇还是哭此刻病重在榻的公主。
“二哥,想必二嫂也极为想念宫中之人,她染病在身不能进宫,想来见着先皇身旁的周公公也权当是回了一趟宫了吧。”李致动容说着,无一不为屋内人着想,还同周公公说起当日见着祈王妃那伤神的样子。
李君屹用带着刀子的眼神直逼面前那愁容满面之人,轻笑一声道:“郑王好似对本王的王妃过度关怀了吧。”
但他并未多加阻止周公公想要探望公主的步伐,自己不会蠢到连这点局势都摸不清的地步,既然有人想看,那就大大方方让他前去。
周公公推门而入,里面一股浓烈的中药味直冲鼻子,纱帘垂落在床前,只瞧得见里面一股侍女正在蹲在床头给看不清轮廓的主子喂药。
“小公主殿下,老奴……给您请安来了,”周公公阴柔尖锐的嗓音些许颤动,沉稳了不少下来,他跪在正前方叩了个响头,“您要保重着身子啊,先皇临行前还念叨着要见您,不过好在瞧着您回来了,先皇也安心了。”
前方只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没有应答,隐约能听见啜泣。
这时突然从半开的窗外飞来几只飞镖,李君屹眼疾手快飞身踢着站在一侧侍女手中的端盘抵挡,借力还力将飞镖射向那名送药而来的侍女身上,瞪大眼睛看着站在斜后方的王爷,只皱了一下眉头便命丧于此,而其中一只飞镖直直朝着李致而去,屋中无其他侍卫在,他来不及躲闪便对飞镖划破了手腕。
红穗飞镖将烛台上的蜡击中掉落在纱帘底部,瞬间火苗燃起,屋子一片混乱,侍女大呼走水,侍卫们倾巢而出。
本是领着水来的侍从往屋子一泼,嘭一声,火势更加肆意掠夺,已经听不出谁口中嚷着什么话语了。
李君屹一个鹞子翻身直奔床榻,抱起床上之人飞身出了被大火包围的屋子。
身后浓烟滚滚,侍女仆从都忙着救火,侍卫将庭院团团围住,也多亏这些矫健身手的侍卫在此处,不然周公公和郑王还真不一定能出得来。
几人脸上都沾染上尘垢,周公公躬身拿着手绢被浓烟呛得直咳嗽,当看到祈王抱着公主无恙站在跟前,心中才放下悬空的巨石。
“二嫂,你脸怎么了?”李致捂嘴咳嗽几声将目光投掷在李君屹怀中之人身上,只见她头戴一顶白纱沿帽,整张脸都笼罩在里面。
从庭院抱着一大顿药材进来的老翁还没下台阶看到熊熊大火就惊呼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凝聚在了他身上,药老看着院中站立的几人,还有一群带刀侍卫怒视瞪着他,手中的刀已经拔之欲出。
李致冲周围侍卫嚷道:“放肆,此人是祈王请的大夫,还不退下。”
药老并没有多看发话之人,直直朝着祈王走去,看到他怀中女子皱起眉头道:“王爷,虽说给王妃戴着帽子,但她身子太弱,见不得风的,这五官要是碰了风口,寒气就会入肺腑。”
一旁周公公听着此话接下话茬来,“祈王,此事朝廷定会为两位王爷寻出刺客来,只是眼下客栈被烧,不如就请公主一道回宫,如此也能让御医瞧瞧。”
“王爷,让我回宫吧,”祈王妃染了风寒,连嗓子都是哑的,还一个劲儿的咳嗽,侧头看向侧方躬身的周公公,哽咽起来,“周公公,带我去见父皇吧……”
“老奴遵命。”周公公用袖子抹着眼泪,单凭刚才祈王抱出来时的身影瞧了几眼道:“小公主,您,您瘦了。”
李君屹抱着她朝门口的马车走去,李致与他同行,多瞟了几眼他怀中看不见面目,而那嘶哑的声音也根本原有的嗓音,低声耳语让二哥多加照看二嫂,毕竟守灵也是个力气活儿。
“郑王也好自为之,下次,本王可不是玩笑之意。”李君屹板着脸说完大步抱着怀中人上了马车。
行至一盏茶的时辰,只听得马车里面传来阵阵咳嗽声。
“韩将军……”戴着帽沿女子的说话声几乎都快被车轱辘掩盖,在白纱帘下,早已经泪流满面,“他……此事跟他没关系……求你放了他……”
李君屹养目闭神,淡淡道:“只要你按本王说得做,他自然无事。”
“你……你会善待穗岁吗?”
“话太多是会引来祸患的。”
这场假戏真做,狸猫换太子又重归原位的戏码还真要多亏安插在他身旁的间谍——那个从不起眼,也没和府上人怎么说过话的,甚至都不知名姓的侍女。
起先李君屹只是知道有人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可却寻不到一点头绪,直到他偶然间闻到这名侍女身上有一股药草香,她负责孟穗岁的汤药煎煮,但其味道却又不同,寻常人定也不会发觉,更何况谁也不会去注意这些。
比起寻常人的鼻子,李君屹嗅觉更灵敏些,这是从小习得的技能,本想用此法来博取他父皇的欢心,可却换来的不过是不在意和不学无术刺耳奚落。
这次来晋朝也是特意带着那名侍女,一来探底,二来也是想瞧瞧她背后的主子究竟是何人。
果不其然,在途中就听到郑王前来的消息,风冥也一早在暗中布防,提前寻得客栈在床榻上动了手脚,连夜寻人打通了地道,宋云兮就藏在床榻地道中。
当时李君屹是故意将话说出去,随即在风冥走后李致便如约而至,他冲侍女说的最后一句话不过也是说给郑王听罢了。
风冥转身从地道而入,趁机换下了晕睡的祈王妃,而宋云兮顶替归位,嗓子一早便也让药老开药致使如此。
至于屋中遇袭又遭遇大火,有人还事先将水换成油,不用多猜便就知其中用意,只是李君屹有一点始终疑惑不解,郑王弄出这么多名堂来,若只是为了揭露孟穗岁的身份似乎说不过去,他好像更在意的是晋朝公主的身份,风冥打探到他一直也在暗中寻访真正的宋云兮。
先皇驾崩,临安城依旧人来人往叫卖着商物,皇亲贵胄哪里轮不得每日愁生计的老百姓来惦记。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将至宫门口,宫墙处领着侍卫巡视的正是韩骁。
出于君臣之礼,又是他国座上宾,礼数自然是周到的,只是他看到老熟人可笑不出来,这个当口也不可能笑得出来。
自从宋云兮失踪,他一直派人寻找,可依旧没有任何消息,给孟穗岁传信也不见得回,又忙着宫中要事,心中烦忧事一多,整个人都消瘦了好几圈。
他瞥见站在祈王身侧带着白色纱帽的女子,总觉得有种熟悉之感,可又不能唐突贸然询问。
宋云兮眼泪汪汪看向他,手中一直拧着手绢,多想此刻就奔向他,可她是公主,不能也不允许失礼,更不能将他置于生死边际。
多亏了这顶纱帽,可又恨为何要戴,若是只有面纱,想他能认得出。
“韩将军,发什么愣啊,还不赶紧让开。”周公公站在身后见将军一直望着这几人愣神,不由提醒他道。
韩骁侧身示意他们一行人过去,在李君屹经过身旁时,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祈王,你要是来凭吊先皇,晋朝自然会倒履相迎,若你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我韩骁可也不会念着来宾之意。”
“本王随时奉陪。”李君屹冷淡至极飘出来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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