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灰色清关
许知月看着罗曼伸到自己眼前的两个小胡萝卜般的手指头，睁大了眼睛。
这是多少？
两千美金？
两万美金？
两千万卢布？
许知月也伸出两个手指头，问道：“这……是多少？”
罗曼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两……两千美金……”
“是不是太贵了，价格嘛……还可以商量……”
没见过主动杀自己价格的供货方！
许知月伸出的两个手指头，都快收不回来了。
根据她昨天在新西伯利亚商超里对松子价格的调查，在许知月的预期中，罗曼林场的松子，四千美金以内都是可以接受的价格，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罗曼主动给出这样一个价格，让她捡了个大便宜。
便宜到许知月都不好意思继续杀价。
这个罗曼，连顺便到商超看看价格的功课都不做，从前当国营农场的领导时，肯定也是个得过且过的混子官员。
一旁的娜塔莎见许知月不说话，猜到她的心思，赶紧接话道：“罗曼先生，两千美金一吨的价格不算太贵，但是我们还要出运输费用，还要打点中国的商户，还是经常从莫斯科往新西伯利亚跑，承担的风险和付出的成本都不小。”
“所以，我看，你再让一点，一千八百美金一吨如何？”
“当然，你一定要保证，供货的松子的质量，和昨天你给我们的一样！”
“如果以次充好，我们是不会给钱的！”
罗曼听罢，大手一挥道：“这个你们放心，昨天给你的那些，不过是林场的工人随便吃吃的。”
“我给你们的货，肯定比那个好！”
“不是还有万尼亚老师在这里盯着吗？”
价格谈定，许知月等人，向罗曼要了一公斤松子的样品。
许知月想着，这样品，干脆带回莫斯科，找个近期回国的中国人带给赵成海，可能比邮寄更快更方便。
接下来，他们要解决的问题，便是运输！
许知月曾经打听过，俄罗斯的关税，高的可怕，有些甚至超过货物本身价格的百分之百！
对进口货物如此，对出口的货物，也不例外。
各级海关，层层盘剥，重重设卡，雁过拔毛，等全部通关，商品的成本成倍上升。
这样的话，如果走正常流程，别说一千八百美金一吨，就是一千美金一吨，他们都没啥赚头。
好在俄罗斯还有一样特产──灰色清关！
灰色清关是成长于俄罗斯极度腐败的政治土壤上的产物。
中国商户，只需要与货运公司签订协议，货运公司提供从打包到清关到运输的一条龙服务，中国商户支付的价格，比走正常程序便宜了一半都不止。
许知月在兵营见到的扛包的，其实就是这些灰色货运公司的最后一条毛细血管──向商户提供门对门服务。
若是在莫斯科，运输的问题就不是问题，直接找到熟悉的货运公司，谈好价格交钱就是了，可是这是新西伯利亚，人生地不熟，上哪儿去找信得过的货运公司。
问王振翔？
王振翔说不定知道，但他毕竟是兴旺公司的人，许知月背着公司做松子生意，肯定是不敢问他的。
问万尼亚？
万尼亚不过是个老实巴交的学校老师，他能提供的情报，肯定都是正规渠道。
“斯薇达，你问问范哥！”娜塔莎对许知月挤挤眼睛。
“上次一起吃饭，我就觉得，范哥喜欢你。”
“啥？”许知月张大嘴巴望向娜塔莎。
问问范哥也不是不行，不过说范哥喜欢她，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娜塔莎嘿嘿笑着：“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斯薇达，你还没有恋爱过吧？”
“我都是生过娃的人了，我当然比你清楚，范哥就是喜欢你。”
“他上次不是想帮你吗？现在不正是让他帮忙的时候吗？”
娜塔莎的话说说得在理，不过，她那句“你还没有谈过恋爱吧？”，却让许知月的心中，没来由地升起几分悲凉。
上一世，她也是结过婚，生过两个娃的人，可是，她恋爱过吗？
没有？一次都没有。
上一世，被迫和朱信宇在一起，蹉跎了一辈子，这一世，除了搞事业搞钱，她也期待来一次轰轰烈烈的甜蜜爱情。
可是，她期待的这个人，是范哥吗？
娜塔莎见她沉默不语，用手肘轻轻推一推许知月道：“怎么？想通了？”
“范哥不错，你赶紧打电话吧！”
许知月噘噘嘴道：“我想通啥啊？”
“我在想怎么给范哥说这事儿呢。”
许知月终究拨通了范哥的电话。
“五百美金？”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起，范思本的声音中，有压抑的惊喜。
“怎么？又想请我吃饭？”
“吃饭？好啊，等我会莫斯科，我一定请你吃饭。”许知月答应道。
“回莫斯科？你不在莫斯科吗？”
“我在新西伯利亚，倒腾点往国内发松子的小生意。”许知月老实回答。
“哈哈……”电话那头，范思本哈哈大笑。
“五百美金，你真是越来越有冲劲儿了呢！”
“说，想让我帮什么忙？”
“范哥，我想请你帮我介绍个靠谱的货运公司。”许知月道。
“我这批货，还不知道怎样发回国内。”
“这个好办啊，你有多少货？”范哥完全没有迟疑地答应下来，看来这对于他来说，真就是手拿把掐的小事。
“两吨。”
“才两吨？”范哥沉吟了一会儿。
“这么点东西也没必要麻烦瓦夏了。”
瓦夏，范哥口中的瓦夏，是不是就是那个垄断新西伯利亚木材市场的黑手党老大瓦夏呢？
这范哥的人脉，还真是深远到无法想象。
“五百美金，这样吧，你记一下，我给你一个电话，你去找我从前一个兄弟。”范思本继续说道。
“他是俄航在新西伯利亚的中国雇员，以前在莫斯科的时候我帮过他。”
“我先给他打个招呼，你差不多半个小时以后打过去。”
范思本要许知月记下的人，叫卢新宇。
事不宜迟，挂断范思本电话后半个小时，许知月拨通了卢新宇的电话。
“许小姐是吗？”电话那头，卢新宇的声音充满了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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