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愚人之牌
主动挑衅的风险很高，尤其这石像阵还是仪式产物，因此灵性肯定比一般少年们在上课时的对练石偶更高出几分。
而它们的‘灵体之线’远要比安杰在记忆里的练习对象更为坚韧，接下来要做扰动，为求效果，必须更有选择性。
第十关的石雕像仅有拳头大，从侧面观察，它脸上的第二只眼已经变得完整，看上去随时可能会睁开。
十对翅膀自背脊一节节展开，看上去柔软又逼真，飞行速度极快。四肢蜷曲抱在怀里，目测上臂极长，指甲尖锐，闪烁着森寒的光芒。
它见安杰不按原本的‘默契’走，知道少年应当发现自己的谋划，因此毫无犹豫地直窜出石堆，对这名孱弱的对手发起猛烈攻击！
安杰随即不再选择闪避，按过往的经验操控身体行动，一面专注在石像的其他部位，仅以眼角余光座确认，避免一个没注意反被石像的眼睛定住身体。
‘乒乓’的撞击所著火星四溅，终于在此刻让众人于安杰的考核中，找到了与搏击和击剑相关的影子。
尤其是‘仲裁者’马搏格．海勒，刚才一群同事们笑话的内容言犹在耳，这下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看安杰可怜巴巴地拿着铁锹与石雕像激烈战斗。
不过攻击力强不强，武器究竟有多大的威力，主要还是看主人怎么使用。
经过前面的摸索，与记忆中掌握的技巧交替尝试，安杰表情认真而沉稳，手腕轻转，铁锹被他使出锐剑的效果，戳刺向石雕像腰部最明显的缝隙连接处。
此举堪称冒犯，石雕像立即应激飞腾起来，面部下缘瞬间脱松一节，预备再次发出尖啸。
‘锵’地一声，大家就见安杰反手一挥将铁锹精准地劈砍入石雕像面部下缘，使得那一节直接脱离本体！
尖啸的效果立刻解除，但石雕像随即上臂如鞭、直抽安杰脖颈，翅膀扇着狂风，力求让后者必须分心注意平衡，接着一根根石刺从地底钻出，眼看就要把安杰给戳个对穿。
少年此时通过比对前几关的规律，计算石雕像的实力变动，险而又险地在最后一刻蹬蹬后跳，踩着钻出的石刺向前，手中铁锹再次对石雕像的上肢劈砍。
‘叮叮当当’的声音随着石雕像与安杰你来我往，让大家屏气凝神，就怕错过任何精彩细节。
石雕像力气又大又沉，可莫索托斯、73与74号考生马上就发现安杰的攻击相当仔细，看起来毫无章法，实则不断对准同一个部位刁钻地打击。
“你行吗？”74号考生俨然与73号认识，见状忍不住重重地挑眉，身体后仰，语气有些迟疑。
“虽然这个问题但确实我不行。”73号考生眨眨眼，因为抿嘴而于颊侧有个酒窝悄悄浮现，想想又低声补充，“石雕像速度慢一点，或是我多练习两次，应该可以做到。”
“而且这石雕像有诈啊，难度居然比我们的还高了一些。”73号考生专注地又看了好一会，直到光幕中石雕像‘啪擦’地被斩断一条手臂，这才长吁口气道。
“果然，红狮子海盗团不会无故收人，这才预备役的考核期不到一半，竞争者都已经有几十个，足以当最终对手的也有快十个了。”
74号考生叹气，觉得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可真是难，又观察一会儿莫索托斯．阿罕的反应，对73考生说：
“我看大少爷很焦虑啊，就算安杰已经会用‘灵体之线’，他们俩个人走的路线也不重叠吧？”
学院的课程很紧凑，必修课程大多按少年之中最拔尖的一撮拉进度。至于跟不上的会有后段班，但往往被踢过去后就别想爬回来。
是以明知接触过多自己吸收不了的知识会出问题，可他们这些尖子生再偏科，也绝不允许被踢出前段班，避免失去对应的资源。
──所幸海岛上还有师徒制夹在其中，少年们在打工、接任务赚取生活费的同时，还有机会向他们的师傅与雇主巩固与学习相关的内容做辅助。
“大少爷的目标明确，加上‘灵体之线’确实超纲，属于高级课程，能在这时候熟用的人之后发展潜力肯定不低”
73号考生轻笑，酒窝收起，语气稍嫌幸灾乐祸，就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热闹似地，
“我老师他们先前就已经打过赌，说红狮子刚刚吞下海蛇一部份的权柄，船上的剩余空缺不多，咱们可能会是录取人数最低的一批。”
后面的话不用73号考生多说，74号就明白这里面的危机。
三年的预备役说长不长，但如果没能选上，红狮子海盗团也不可能白白浪费他们这些‘资源’。
有点姿色的大概会直接被拉去做特殊的工作，其余可能将在封闭记忆后，辗转作为奴隶卖掉，剩下再次一等的，要嘛作为红狮子的炮灰，要嘛便宜卖给海盗团内有需求的成员，最终剩下的人就会被送入地下斗兽场。
想想先前老师曾经带自己见过的‘世面’，74号瑟缩着肩膀，竭力甩甩头，希望能把那些可怕的画面给遗忘。
‘嘎嗄──’石雕像即使被安杰砍下一条手臂，它也没有任何退缩，反倒愈发地积极，看得出来想要尽快拿下对面这个又烦又缠人的对手。
肌耐力明显不足的少年随着作战时间拉长，连铁锹都有些拿不住，双腿滞涩，一瞬间有种难以呼吸的紧张感……
“啧啧，不断挣扎的人看着真难受啊。”
试场的穹顶上，几只眼睛一面判断安杰是否会被超出灵性容纳范围的能力使用而污染腐朽，一面聊着。
“这才是最美的吧？我最喜欢看他们苦苦挣扎了！”
另一处传来娇俏的反驳，带着亮粉的眼睛还眨了眨，朝同事们抛了个媚眼虽然此刻他们都只有一只眼睛，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值得勾搭的。
“尤其是徘徊在失控与清醒之间，那可真是甜蜜的果实。”也有眼睛看向安杰，垂涎地说着，“如果之后竞争失败，我倒是愿意拿功劳换下他。”
◆
安杰又一次重重被狂风扫地，脸颊擦过粗糙且满是石砾的地面，强压下龇牙咧嘴的反应，脑中盘算着所有收集到的资讯。
要想破防，按照前面足足二十次以上的同点劈砍才能顺利砍下对方手臂的经验来看，显见石雕像的弱点并不在四肢。
至于翅膀本来就是通关必备条件，然而第十关的石雕像翅膀过小，这便让人很难捕捉得了它的行动，胡乱追逐更会浪费自身的力气。
“其他人大多是通过暴力破坏，少部分有找到师父的人则持有圣遗物等越级武器直接打碎翅膀。”
“但这些都不完全切合马搏格．海勒‘仲裁者’上课的内容，所以石雕像必然还存在相应的关键。”
“只要找对方向，想必就算我出拳头肉搏，也能顺利通关的吧？”
考场中狂风越吹越大，随着通关的时间截止线越来越近，石雕像的动静就愈发地杂乱且没有章法。
安杰忽然动了，主动地在多数人等得不耐烦的同时，手压着地面蓄力，一面触动石雕像的‘灵体之线’，一面拎着铁锹，一把用力将瞬间僵住的石雕像挥拍到地上！
‘砰’地一声，石雕像依旧□□地没有碎裂，安杰随即没有丝毫犹豫，跨腿踩住它，手中的铁锹就要重重地往石雕像头部拍击下去──
‘嗡’地，因为感应到危机，石雕像的第一只眼睛猛然平转过来，恰好与少年对上视线，成功地使他石化，无法动弹……
“咦！”
眼看先前安杰每一关都过得艰险却又奇诡，大家还以为这一回也是如此，却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发展。
“但光幕还是没有碎？”
铁塔大个从原本的不屑，到现在焦躁不安地跟着安杰的表现心情上冲下洗，这会儿更是在一旁来回走着，大概真的非常非常担心少年考核的结果。
“小刀！他用小刀反射石雕像的眼睛！”
莫索托斯忽然一个怔愣，意外又不意外地开口，看着那在光幕中格外闪亮的银质小刀这把从半途不知何时就不见踪影，此刻更是被刨出一片具有反光效果的镜面小刀，‘凑巧’地挡在人与雕像的视线中间。
‘咔擦！’
石雕像的第一只眼睛碎裂了，可它的第二只眼睛却抓住这瞬间的机会，用力从石缝中睁开，眼底八角菱光更是在这一刻大盛！
它似乎算准安杰没有其他选择，又恰好因为惯性而没办法调整身体的重心，因此拚着第一只眼睛不要，硬是拿第二只发育不全的眼睛‘瞪’过来。
“所以安杰身上的石化效果，应该是第二只眼睛的影响、不是第一只的。”74号考生点点头，颇感心有余悸。
──就算是他，也很难在半空中对法系的偷袭做出有效应对。
“光幕仍然没有碎，看样子安杰有后手。”73号考生则有些麻木，似乎不是太能理解为什么一个考核会变成细节和又苟又逼的大会？
大家不是同样都还在一面于题海学习、一面苦苦训练与赚取生活费吗？
为啥您已经悄悄走那么远了？
至于托特底斯草药铺里，高丝嘉女士倒是从嘴里发出哼笑声，双腿在吧台椅下轻晃，觉得安杰这孩子完全没有先前表现出来的那样乖巧听话──
“聪明、还有点狡诈，你觉得他有翻开牌面偷看吗？”
黑猫崔西舔舔爪子，竖瞳紧紧盯地看向水晶深处，接着对高丝嘉女士喵喵反问：
“要是他看了，你会不知道？”
安杰只觉胸前暗袋一下子热得发烫，他在石雕像以眼换取反锁定的机会之时，咬牙忍着全身上下的酸痛与滞涩，用力抽出那张塔罗牌。
原本鹅黄的塔罗牌此刻染着绯红，似乎泅着血液，又或是面对猎物有跃跃欲试的兴奋。
至于它的猎物是石雕像、还是安杰，这恐怕并不是个单纯的选择题
“呃！”
安杰亲眼见到那翻转过来，牌面为‘愚者’的塔罗牌，当即具现出一名穿着鲜艳衣服、挺着胸膛，脚边还跟着一只小狗的冒险家，正发出嘻嘻的笑声，指挥小狗把石雕像给一口叼回来让‘自己’玩弄。
而安杰本身则有那么瞬间，感觉与牌面上的头带着五彩面具与冠冕的人有所重叠，背上顿时感受到铁烙般的痛楚──
‘砰’地，少年的脑子如同吹过头的气球，炸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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