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晋升仪式

未经事的少年们对这颇具冲击性的画面似乎受到相当大的震撼。

        不少人眼神闪烁，似乎并不能理解为什么听上去极为神圣且神秘的‘晋升仪式’，竟和普普通通的刺青一样？

        ‘仲裁者’们和风暴教堂的执事们见惯他们这样的表情，也或许当年他们同样是这么来的，因此并未对此不悦。

        今天的风暴教堂留守的人似乎特别多，平日散于岛上的长老们鱼贯地步出通道，将少年彼此区隔开来，只在祭坛前留下一名少年。

        马搏格．海勒面不改色地拿起那颗取自帕拉瓦章鱼的脑袋，掌心聚集出具有风暴和海潮效果的非凡漩涡，当场将章鱼脑打碎。

        打碎的脑袋在漩涡中以绪状漂浮，不时闪烁着菱形状的深蓝结晶，彼此碰撞，似乎稍微靠近些、还能听到如雪花悦耳的崩碎声。

        ──帕拉瓦章鱼生活于远东海洋深处，一只章鱼拥有多个脑袋，受袭可制造狂风巨浪，据说深受风暴眷宠，拥有一丝祂的血脉，是风暴教堂中极具代表与重要性的仪式材料之一。

        在与‘风暴’有关的仪式中，[帕拉瓦章鱼脑]这个材料同时也有与主接引的意思，所以在教堂一系的‘晋升仪式’中，作为主材料是最纯正的。

        于众人目光汇聚下，这位‘仲裁者’并不慌张，全神贯注地深吸口气、劲直以非凡的力量抽出浓稠的墨黑液体，投入左掌的漩涡中，顿时激起一朵朵幽黑缥缈的神秘花朵。

        花朵引动深蓝的菱晶附着，远看如火焰流动，安杰注意到花瓣中有一节节骨架正在蔓生，交织出一个个三叉符号。

        周围似乎可以听到有浪潮声，一波波地对‘仲裁者’拍击。

        而做完这个步骤的马搏格并没有停下，他再次以非凡之力抽取第二管液体，直浇花骨朵上──

        恐怖的雷电‘劈啪’地在大殿游走，最终硬生生被马搏格强行收束于花骨朵上，钻入骨架中，并一层层地碾碎精致且如浪摆动的花瓣，最终化为一捧滚动着银色光华的深蓝液体。

        “可以了。”‘仲裁者’额间微微地渗出汗水，语气沙哑地说。显然这一通过程看着并不复杂，实则需要大量精细的操作，负担不小。

        与此同时，大主教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少年的正后方，两位长老于左右负责拉起少年的上衣，将背脊完整地露出来。

        ──安杰猜测这个动作同时也是准备将一会儿因为疼痛而挣扎的少年压制住，避免使得刺青的过程有所差池，导致仪式失效。

        其余执事们在此刻双脚轮流踏地，双手交替拍击厚实的胸膛，发出有若雷击的唱颂。

        这些执事的动作整齐划一，可唱诵按部区分，以此达到排浪的效果。祭坛后的管风琴琴键彷佛受到牵引地自行动起，一根根刻有特殊花纹的音管发出和声，与教堂的结构敲击出回响，使人振聋发聩。

        大主教双手于胸前交握，一面祝祷，一面缓缓张开，掌心朝上，将一根根银针悬浮于本人及少年中间

        接着马搏格手中的深蓝液体化作一滴滴墨珠，他和大主教脚下同时亮起银色的圈，墨珠与针尖骤然结合，并瞬间戳刺向少年的背脊！

        在一帧帧动作起落间，墨珠并不安宁。

        帕拉瓦章鱼死前的尖啸在墨珠中鼓荡，墨珠在与针尖结合时更如章鱼吸盘一样蠕动收缩。

        接着又变成一根根触手，用力抽着银针、似是想粉碎这禁锢它们的承载物，并抠挖少年的血肉，恐怕还打着反噬的心思。

        ──可这一切的挣扎在大主教的眼中都算不上什么，他双手用力一拍，沉声低喝，强行将针再次推入皮肤中，并压制墨珠渗入既定的位置。

        安杰等人就见第一个受晋升仪式者似乎因为疼痛，正欲用力地压下身躯逃避，然而两名早有准备的长老死死地控制住少年，使得一根根针来回穿梭，精准地戳刺。

        ‘哔哔剥剥’的声音随着刺青的图案逐渐清晰，将注意力放在头号‘白老鼠’身上的安杰等人，很快就发现那人的骨头似乎被寸寸打断，又重新续上。

        非刺青的部位也从皮肤之下涌起密密麻麻的水泡，起伏间似乎还有东西在里面钻动，叫人看着汗毛直竖，就连指尖刺破紧握的手掌都无从察觉。

        少年嘴巴大张，却连痛乎都发不出来，只能从侧面看到他的青筋一条条从脖颈突起，肌肉不断抽搐，浑身发颤，太阳穴突突，四肢肌肉膨胀收缩

        确实如同大主教先前所说：这个仪式会使人重新雕塑□□，褪去凡身。

        第一步走完，大家便见大主教挥手让失去作用的针湮化，再次拿起托盘上的密契银匕，于少年的背上隔着空气切割。

        安杰记得昨晚高丝嘉女士说过，各教派相关的操作多有不同，但要想引导力量的走向，最终仍须回归最基本的祈祷、应允与回响。

        取悦神灵，向祂们祈求力量赐予，以仪式与材料刻画血肉之躯，藉此得到相应领域的能力。

        这个步骤中，施术者的位阶不得低于长老的职称，最好是在主教之上，才能确保仪式顺畅──

        当然，如果不想走今天这样的高规格，想规避危险，可以连带将仪式材料下调。

        但这么一来，能否在仪式中取悦风暴之主、又可以获得多少回响、回响的对应是否为祂，那就无法确定了。

        时间在这个时候失去了意义，彷佛有道灵性之墙将祭坛前的这片区域和安杰等人分开，风暴教堂外有着狂风暴雨，雷鸣轰隆，电弧若走蛇，一阵阵拍击这栋建筑。

        少年们惶惶不安如羔羊，总觉得教堂似乎摇摇欲坠可其他人对此面不改色，手上的动作仍旧未停，于是看着看着，又奇异地镇静下来。

        执事们的唱诵此刻和管风琴的音乐共振出十倍、百倍的放大效果，在祭坛中央的风暴之主雕像注目下，主教的头发一根根竖起，眼眸闪烁着雷电，整个人宛若雷霆，顺着密契银匕将力量导入少年背脊那尚未愈合的刺青中！

        ‘轰隆’巨响，在少年脑中炸开烟花。

        本来压制少年的两名长老立刻放开手，任由雷电与来自风暴之主降下的神异力量于少年身上肆虐，然后慢慢地收拢回到背脊那枚刺青之中。

        待得契成，教堂中的‘特效’褪去，安杰他们就见那仍旧微微颤抖的背脊上有几枚或大或小的烙印那是出于奴隶贩子与岛上某位有‘屠夫’之名海盗的手。

        除此之外，少年肩胛骨下缘，有一个脸大的深蓝色图案落于此处：

        由骷髅头为主要结构，三叉戟自咧开的嘴贯穿两个眼窝，正中央的尖刺于眉心钻出，尖刺末端如闪电，上头缠着一条狮尾。

        ──这是独属于红狮子海盗团的非凡纹章，是‘晋升仪式’成功后的标志。

        这个刺青纹章会是非凡者展现非凡之力的起点，后续无论觉醒、还是拓展技能树，都将以此为凭依，伴随少年一生。

        “风暴在上，赞美主，你已成为祂忠诚的子民，成为雷霆与风浪的摆渡者，萨拉汀船长的的牧羊犬。”

        大主教手中的密契银匕早在方才也同样湮化于仪式中，相较于马搏格．海勒疲倦的模样，大主教脸不红气不喘，看上去还能再挑十个八个少年的‘晋升仪式’。

        “接下来将会有专人教导你和你的同伴们，学习如何使用神秘学知识与非凡力量。”

        大主教作为仪式的主导，眼看今天第一个‘晋升仪式’如此顺利，脸上的表情放松不少。

        他宣告少年即刻将拥有与红狮子海盗团正式船员相仿的资源与身份，并于接下来需承担的责任及义务，还有应该注意的事项。

        “浪潮将至，红狮子海盗团需要你们勤加锻炼自己，为海盗团尽一份心力。”

        “不要辜负今昔此刻的诚心，也不要忘记从地狱向上攀爬的苦痛，更不要忽视过往的磨难。”

        “你们会是红狮子海盗团骄傲的一员，是扬帆启航的舵手，更是风暴之主座下最骁勇善战的斗士！”

        安杰背上瞬间一烫，眼底深处漫上淡淡的红，发现自己可以清楚地看见从祭坛上头的雕像有无数根深蓝色的触手，正于末端蜷曲一张张如嘴的吸盘，蔓爬包裹住少年，自他身上汲取什么东西。

        而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从痉挛的状态中回过神，一双眼睛狂热而虔敬地趴伏在地，亲吻着大主教的脚背，然后回头匍匐向祭坛，认认真真地唱诵风暴之主的尊名。

        ──如果安杰没记错，这名少年原本信仰的并非风暴之主、是大地与丰收之神，要不是因为搭乘的客船被红狮子海盗团袭击成为俘虏，也不可能出现在岛上。

        过去的时候大家都晓得他在表面上信仰风暴之主，每天私下还是会在特定时间悄悄做丰收的祭祀以祈庇护但现在看来，少年恐怕将彻底抛去信仰，成为风暴的狂信者。

        在场的少年或多或少都因为作为奴隶与俘虏的经历，而拥有信仰、与风暴的理念相悖。

        看到前人彻底抛去自己的神灵，宛若洗脑一般卑微入土，大家都有一瞬的静默以及彻骨寒凉。

        就连安杰都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眼下该担忧的，恐怕不仅仅是背上的绯红印记，还有无神论的理念。

        ──要他开始唱起风暴诗歌，身形堪比健美先生，鼓胀着肌肉对风暴之主的雕像顶礼叩拜？

        ──那不如咱们重来一次，我还是别穿越了吧！原主你自己来啊！

        “下一个。”

        然而大主教的意志并不会因为少年们的动摇而转移，那双夹杂暴躁与雷电的眼睛，已经转向他们，挑选第二名晋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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