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意外


吃药这一页在99真诚热切的态度下揭过,林克通过这次实践学到一项重要的生存技能:99做的食物,她要你吃,就必须心甘情愿吃,她不说要你吃——你也得高高兴兴吃下去。

        走完卓拉王和国师慕兹力等人的过场。

        “……你在干什么?”水宫最底层台阶上,林克望着站在冰块儿上拿着希卡之石左摇右晃,毫无形象可言的某人,他默默靠着立柱坐下来。

        ——之前借希卡石板好歹还打个招呼,现在是直接当作公共财产了?

        99擦了擦汗,“吸宝箱啊,我记得这下面有两个,一捆冰箭一捆火箭。”

        “那是别人家的东西吧?”

        99停下手中工作转头:“你在荒郊野外找到宝箱怎么拿走的,你知道那是谁家的吗?回收这种被抛弃的东西是充分利用资源,在我们手中才最能发挥它真正的价值嘛。”

        “……”白拿也能说的言之凿凿冠冕堂皇,这种人大概不多了吧。

        折腾完99才开始研究怎么上去的问题。

        林克:“那边有木梯。”

        99:“累。”

        “……那怎么办?”

        “卓拉铠甲不是能攀瀑吗,你带我飞啊。”

        “可那是卓拉王女米法亲手做的衣服,会不会……不太好?”

        99突然贴近盯着他:“你真喜欢她?”

        “没、没有!我都不记得什么米法了!不对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林克慌乱解释的模样,99歪头笑笑,没想到小勇者还挺纯情的。

        而另一边,慕兹力看着沿瀑布直冲上天的物体,san值估计掉到地面以下了。

        在卓拉领地休整了一段时间,两人应收集二十根电箭的要求,动身去雷兽山。

        希多王子再三提醒说要小心那只莱尼尔,会射电箭,而且动作迅猛攻击强劲,不是好对付的家伙。

        99随意用叠得高高的行李一挡,换上那套定做的护甲,取出软布层层包裹的王族长/枪插到腰侧。

        “林克,”

        “嗯?”

        “你怕吗?”

        “当然不会!”

        她身体背对着,看不到表情,“害怕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每个人都害怕失去。”

        林克转头诧异地瞥了眼99,后者没继续说下去。

        灰色岩石的阴影里,两个蹲伏的身形一左一右,借着掩蔽小幅度探出头。细雨打在石面上,啪嗒弹起来滴到头顶。

        林克用嘴型问:“原来是……偷箭啊?”

        “人马比较麻烦的,浪费时间。”

        道理似乎没毛病。林克点点身后岩石:“那也没必要跟做贼似的吧?”

        “你懂什么!”99不满道。视线中觑着人马大哥折向远处巡逻,暂时不会回来了,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缓缓挪移身子,一瞬间冲出去奔到距离最近的一棵粗壮的松树背后,缩在树根下,尽量让自己不起眼一些。旁人假如不仔细看,就像一道黑影连接起岩石和树,又刷一下消失。

        小勇者自然不习惯偷鸡摸狗这种操作,溜过去的时候慢了半拍。他冲到松树跟前忽然挨了一拽,力道奇大,猝不及防被拉到地上。

        “?!”

        定睛看时99已经抽回手,不带停顿地翻身贴地,蜷起身子滚到更远处的一座岩石后定住,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

        林克睁大眼睛投去疑问的目光,99伸手指指莱尼尔大哥离开的方向,然后指自己,最后用指尖在空中画了个圆。

        他明白了什么,偏头看时人马果然产生了怀疑,正在往这边慢步逼近。走到身前时甚至能闻到发臭的血腥味儿,浓密的赭红色鬓毛扫过,林克屏住呼吸,担心地用余光悄悄瞟了眼99。

        ……等等,你们在干嘛?

        眼见99猫着腰绕岩石不停转圈,人马大哥隔着石块也跟着她转,人马、岩石和她呈三点一线状排列,转得不亦乐乎。中途莱尼尔调头改逆时针,99也刹住脚转成逆时针,还是转啊转啊转,居然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转了许久后,大概连人马大哥都觉得自己转来转去仿佛弱智,决定走人,继续在空地四周看门大爷式慢悠悠地巡逻。

        啊这。

        这就解决了吗?

        99眨眨眼比了个ok,招手示意他小心点儿过去,凑近后用气声一本正经说:“我愿称之为‘二人转’。”

        林克:“……你挺有想法的。”

        99把收集到的一捆电箭揣进腰包,抬头眯起眼睛,视线跨过林克朝左前方望去。

        雷兽山西南边缘地势制高点的尖角,单独杵着一棵笔挺高耸的松树,树干离地三分之一处闪过一点明晃晃的亮黄,不注意的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喂,”99捅捅身侧的林克,语气按捺不住紧张和兴奋,“看,有三支对不对?”

        林克眉头蹙起:“你该不会是想——”

        “嗯,听过吗,据说那里叫尝试海角,所以——欸,这次我可是经过你同意了?”

        小勇者思忖了一会儿,坚定地点点头:“好,我们摸过去。”

        两个人在莱尼尔大哥眼皮子底下偷东西逐渐熟练,顺利接近一段上坡路。谨慎起见用背对背的,一个看路一个看敌人,一点点前进。

        意料之外的是莱尼尔改变了巡逻路线,逛到最西边猛然折回来径直往尝试海角走来,四蹄磕地时沉闷钝重的声音渐渐放大,两步间隔很长,无端地给人一种压迫。

        99是走在前面的那个,但从脚步声停下转向的时差就凭经验听出不对了,浑身下意识微微战栗绷紧。

        林克感受到背后的异样,身体先反应过来,迅速拔剑出鞘。

        “——!”99刷地猛按住他的胳膊,五指死扣着握在剑柄上的手背,抓得生疼。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刚那一下剑身挪动了半截,虽然只有短促的“锃”一声,但这动静足以惊动本来只是怀疑的莱尼尔大哥。

        俗话说的好,人吓人吓死人呐。

        莱尼尔庞大的身躯挟滚滚尘土疾掠而来,从背后抽出比普通枪还长三寸的莱尼尔之枪,叫阵示威性的咆哮,腥热狂风扑面。丝线样的雨点擦过光滑的皮毛滑下来,看上去给人没沾湿的错觉。

        长/枪充满野性看似毫无章法,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那枪扫过去一杀一个准。

        99提身向上躲开,一边喊:“射脸!”

        林克显然听到了,搭箭上弦瞄准,没来得及放手,视野中的莱尼尔忽然变小。他旋即意识到不是变小了,而是在快速后撤。四腿抓地,似乎是下一轮猛攻的前兆,那架势,是要扑过来用体重制压吧?

        “快闪开!”看林克没动,99拔高嗓音:“吓傻了吗你!”

        “锵”的一声,是长弦绷直回弹的嗡鸣,林克呼呼地喘气,臂膀还保持着持弓姿势。

        “中、中了吗?”

        见他那幅没回魂儿的样子,99懒得废话,落稳后朝向被暂时控制住的莱尼尔,猱身上前骑背一通猛扎。

        接下去的喷火倒是好躲,找准时机射脸就行。传说中的电箭果然出其不意而且是三连发,还有雨水潮湿的加持,躲避水坑成为一大顾虑。

        现在他们这种见缝插针的打法显然不讨好,莱尼尔皮糙肉厚约等于刮痧,可他们已经没有回血系统的自动疗伤金手指了,绝对不能被碰到,这样下去早晚要耗死。

        一直是林克冲在前面发动攻击,这会儿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动作迟缓了很多。99急道:“不行就传送,真的没关系,不就是欺软怕硬么谁他妈没干过!”

        林克同学好像是真的杀红眼了,99心想,勇者可不是白叫的,越强的人果然脾气越倔——哎不对,这位有很强吗?

        小勇者无暇顾及,撂下句:“那你回去!”

        “欸?”99给气笑了(她发现自己经常被林克气笑),“长本事了,赶我走是吧?”

        她觉得很不爽,非常不爽,特别不爽。她这个人大概就是这样,不高兴了就拿怪物当撒气筒,当然——比她弱的才合适。

        “喂,林克!”99拔腿跑回打斗中心,“你给我听好了!”

        那头林克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走神的档口莱尼尔又近了几步,他只好专心抵挡,耳边99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我不喜欢在打架的时候被同伴赶走,”她挥动长/枪一寸一寸撕裂战团杀到莱尼尔面前,“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扔下别人一个人跑掉的话——”

        下一秒她眉间忽然戾气大盛,长/枪如银蛇吐信直捣巨兽的下腹!

        “我会玩得不尽兴啊——!”

        雷兽山顶发生的一切,再没有第三个人能够知道。

        暴起的尘土碎屑落定之后,显出莱尼尔前蹄曲跪的身形,那么个庞然大物矮下去之后依旧高人半身。

        起初林克还以为它死了,看到那颗头颅缓缓俯下去时,才怔怔地走上去查看。

        “现在可来不及了,”99拍拍裤子上的灰,看了一眼莱尼尔,转身开始擦枪。“随你怎么处理掉吧。”

        她抚了抚右手手背,纯黑色的圣三角淡化,本来就颜色极淡的两角很快消失,只留下最后一角,很慢、很慢地也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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