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星兔
辛兔也不觉得自己出糗很丢脸，抓着他的手臂，尝试起身。但脚踝一点力都用不上，一动就钻心地疼。
她摇了摇头，“起不来。”
“可能是扭伤了。”汪浩宇看着很担心，刚想将辛兔背起来，“得赶紧去去校医室。”
“老师，我来吧。”应赴星制止他的动作，“您还得继续上课。”
汪浩宇倒也没犹豫，只叮嘱几句，也就去组织其他学生继续比赛了。
周围的学生渐渐散去了。
应赴星半蹲下身，示意辛兔上来。
想起生物采风的事，辛兔愣了下：“你不是不让别人……”
应赴星不耐地催促：“快点。”
辛兔也不想再拖延，“……好。”
被他背着，辛兔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以及动脉蓬勃的跳动感。总觉得如芒刺背，她下意识回头，恰好撞上王舒慧不甘的目光。
隐约记得刚才撞自己的，好像是王舒慧组。但现在腿太疼了，辛兔完全没心思考虑这些，只想赶紧到医务室。
似乎怕她热，应赴星特地挑高树浓荫的路，抬脚走向医务室。
辛兔忽地想起一件事，想从他身上下来：“你刚不也摔了？受伤没？快放我下来！”
“别乱动。”应赴星又问：“我没事，你现在怎么样？”
辛兔：“有点疼。”
应赴星很耐心，问得事无巨细，“还有呢？”
如果他要这么问的话，辛兔吸了吸鼻子，突然有点想和他撒娇。
她小小声：“其实全身都疼。”
“……”应赴星弯唇，“还挺娇气。”
辛兔撇了撇嘴，觉得自己有理有据：“那人都怕疼的呀。”
“没事。”不知道想到什么，应赴星情绪不太好，“以后不会疼了。”
总觉得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吓人。
辛兔莫名有点慌，下意识噎了下：“你真的不是在恐吓我吗？”
“怎么老泼脏水？”应赴星扯了下唇，慢悠悠地提醒她：“想被我扔出去？”
辛兔觉得应赴星这人有点怪。
脾气总阴晴不定的。
不过她这会在人背上，也不敢争辩，于是安静地闭上了嘴。
辛兔将下巴磕在应赴星的左肩上。
两人距离极近。
仿佛辛兔稍稍偏头，就能碰到他的下颚。她偷瞄一眼，发现他微垂浓睫，视线盯着前方，侧脸鲜明而硬朗。
可能天气太热，他额间的黑发潮润。鸦青的睫羽浓密，浮漾流光。眼皮稍敛，目似点漆。唇线绷紧，似是心情不佳。
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半天没听见她的动静，应赴星眼风一扫，忽地开腔：“你睡着了？”
辛兔忍气吞声：“没。怕被你扔出去。”
应赴星轻嗤一声：“逗你的，你也信。”
辛兔还没反应过来。
又听见他迟疑地问：“你怕我？”
辛兔愣了两秒。
她也说不上怕不怕。
平时应赴星脸一冷，她还挺发憷的。但那次见他倒在巷子，对自己毫不在意时，她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怕，而是生气。
辛兔一时也搞不懂自己。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似乎听见他低不可闻地喃语：“改改吧。”
“……？”辛兔完全没听清，“什么？”
到了医务室。
这时候，医务室也没什么人。根据校医的指示，应赴星将辛兔放到床上。
校医简单问了下情况，又仔细检查了辛兔身上的擦伤，“问题不大，左边脚踝扭了，膝盖和手肘有些擦伤。先冰敷消肿，等会上点药。”
应赴星问得很细：“注意事项？”
“上药后，伤口24小时内别沾水。脚可以用药油适当按摩，散去淤血。”说完，校医从冰柜取出冰袋，敷在辛兔的脚踝。
辛兔觉得有点疼，忍不住“嘶”了一声。
应赴星蹙眉，语气也有点不太好：“老师，麻烦小力点。”
“……”校医瞥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的碘伏，“那等会由你代劳。”
注意到校医的神色，辛兔也觉得有点窘迫，忙解释：“不疼的。谢谢老师，我自己也可以。”
校医没太在意这事，出去忙了。
过了约莫十五分钟，应赴星拿走冰袋，拆开棉签的包装。他明显没有说话的意思，辛兔忍不住出声：“你不是说不背人的吗？”
应赴星“嗯”了一声：“什么时候？”
辛兔总觉得他在装傻：“就生物课采风那个事啊。”
应赴星动作微顿：“我没说过。”
辛兔抬眼，仔细回想几秒，迅速为自己平反：“你说过啊。不是说懒得背人？”
“你语文是汪老师教的？”应赴星将棉签沾上碘伏：“懒得吃饭和不吃饭，没区别？”
辛兔：“……”
听到这话，辛兔讷讷地“哦”了声。
她突然能理解到全级第二的感受了，只觉得自己现在也陷入了这个漩涡。
过了会，又一个新的疑问冒上心头：“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背她？”
应赴星神情微顿，抬眼看了下她的脸。而后，又垂下眼，看着她红肿的膝盖，似有若无地道：“我又不是谁都背。”
辛兔又没听清：“你又不是什么？”
“没什么。”应赴星眉眼微敛，“先上药。”
本以为他上药会比校医还粗暴，但出乎意料的。他的动作很轻。伤口像被蚂蚁爬过，只有点刺刺的感觉。
辛兔惊讶地“啊”了声：“你比校医温柔诶。”
应赴星“啧”了下：“你刚不还很怕我。”
“……”
辛兔觉得他记仇又小心眼，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算了。
她干脆认输，反正他是学霸，和他吵应该也吵不赢的。
……
上完药后，辛兔拜托应赴星去找段白晴，拿回她的手机来。
她又有点想吃青橘糖，但瞥了眼应赴星的扑克脸，她又默默咽回肚子。
应赴星淡淡应了声，转身走了。
校医室只剩下她一个人，四围顿时阒无人声。
辛兔靠在床头，等他回来。
因为没有消遣的东西，辛兔只能百无聊赖地玩着指头。过了会，她开始觉得有点困，眼皮也微耷下来。
正准备躺下眯一会时，辛兔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声。她睁开眼，下意识道：“这么快就回……”
下一秒，来人笑着和她打招呼：“辛兔，你怎么在这？”
辛兔立刻收回剩余的话，尴尬道：“是你啊。竺子墨。”
“你受伤了？”见到她躺在床上，竺子墨担忧道：“怎么回事？”
“没事。我在体育课上崴脚了。”辛兔摆手，目光落在他手上的药瓶上：“你生病了？”
“前几日感冒了，在校医这开了些药。”竺子墨不好意思地笑了，“病还没好，就再来拿点。”
辛兔这才听出他确实有点鼻音：“老师刚好像有事出去了，你等等吧。”
“好。”
竺子墨在床前坐下，仔细地瞧了瞧她搭在床边的腿，“看着摔得不轻。校医怎么说？”
辛兔突然想起段白晴对他的评价。
竺子墨这人确实脾气好，相处起来春风化雨的。自己刚来新环境，多交些朋友，总归没坏处。
辛兔对竺子墨的问询并不觉得反感：“不严重，过几天就好。”
“那就好。”像想起什么，竺子墨问：“听你刚才的话，好像在等人？”
辛兔：“嗯。我同桌。”
竺子墨的笑容微淡：“应赴星？”
辛兔：“你认识他？”
“全校第一，谁不认识。”他的笑容彻底敛下，“刚才是他带你来校医室的？”
辛兔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随口“嗯了”声。
盯着她的脸，竺子墨神情若有所思：“那你们关系还挺不错的。”
-
光线融和明亮。应赴星长腿微曲，半个身子虚倚栏杆。他神情冰冷，盯着路过的学生，像在出神，又像在等着什么。
还未下课的校园极其安静。
偶有沸腾的笑浪，很快又摔落，砸入满园的沉寂。
过了一会，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应赴星偏头，越过叠叠绿植，看清了前面女生的模样。
王舒慧。
她倒是舒坦。
等的人终于到了，应赴星站直了身子。
王舒慧拿着纸巾擦汗，并没有注意到他。她皱着眉，喃喃自语着天气太热。
盯着她的背影，应赴星忽地出声：“喂。”
王舒慧停下脚步，转头恰好看见了他，先是一喜，而后迟疑地问：“应赴星，你叫我吗？”
她站在原地，像意识到什么，神情开始变得警惕。
应赴星走上前，嗓音微冷：“你推的她。”
王舒慧神色一僵，明白来者不善。她神情戒备，却又忍不住问：“你就这么护着辛兔？”
应赴星本不想回答，思考两秒后，随口扯了个理由：“我欠她钱。”
察觉到他神色不佳，王舒慧立刻后退两步：“我刚才是不小心的。”
没有在意她的动作，应赴星眼底没有任何情绪：“用哪只手推的她？”
“这只是个意外。再说，谁让她比赛的时候不专心。我们组急着反超，就没注意那么多。不就是摔了下，有什么大不了，很快就好了。”
“……”
像为了壮胆，王舒慧的声量拔高了些：“我真不是故意的。同学之间不小心磕磕碰碰，不是很正常？”
她的语气竟然还带了些委屈。
话里话外都是应赴星小题大做，非要找她麻烦的意思。
应赴星忽地笑了下，语气毫无波澜，“你当我瞎？”
像极为发憷，王舒慧抬脚想走：“我现在有事，不想和你胡扯。先走了。”
“王舒慧。”应赴星伸腿挡住了她，“你这德性和哪个流氓学的？”
“你有毛病吧？为了这点事你至于吗？”王舒慧下意识后退，盯着他的神色，又忍气吞声道：“要不这样，晚点我找她聊聊。”
应赴星收回脚，神色难以捉摸。
“她到底给你灌的什么迷魂药？”王舒慧实在没忍住，极其不服气：“还是勾引手段特别了得？”
话音刚落，像不知道被哪个字眼戳中敏感的神经，应赴星反倒笑了出来。他忽地抬手，手上多了个打火机，漫不经心地拨弄着。
明和光线下，手掌肤色冷白，血管的脉络清晰，很是性感。
火苗忽阴忽晴，忽明忽灭。
映衬着他的神色，更为冰冷。
“行了行了，我刚说错话了。”盯着他的举动，王舒慧终于害怕起来，“你没必要把事闹大。”
应赴星抬睫，居高临下地睨她，眸底带着深重的戾气。下一秒，他徐徐俯身，火机凑近王舒慧的脖子，火苗一寸一寸地逼近。
铺天盖地的威圧感袭来。
紧盯着火机的距离，王舒慧僵着背脊，丝毫不敢乱动，就怕惹怒了眼前的恶魔。她的眼睛却没半分克制，泪花直往外冒。
“对不起，我错了。”王舒慧带着哭腔，不敢再招惹眼前的人，“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只要你说了，我能做到的都会去做。”
应赴星动作微顿，像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就在王舒慧松了一口气时，火机猛然逼近，一缕发丝飘然落地。
王舒慧腿抖得不成样子。
应赴星直勾勾地盯着她，身上的锋芒丝毫不收。看着她害怕的模样，他的神色不改，蓦地不咸不淡地笑了，“你看你，不就烧了下头发。”
“……”
“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舒慧抱着双臂，不敢吭声。
应赴星收回手，回想到她和辛兔经常上同一辆私家车，轻飘飘地问：“你和辛兔住一起？”
王舒慧的声音发颤：“嗯。他爸安排我们家照顾她。”
“哦？”应赴星放慢语速，一字一顿问道：“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王舒慧的眼泪直往下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和她道歉，今后别再招惹她。”应赴星手放回裤兜，慢条斯理地道：“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王舒慧胆怯地连连点头。
应赴星轻轻扯唇，慢条斯理地道：“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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