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孙氏两手一摊,解气了,“凭这些个轻贱物件也想近钰哥身,做梦!”
“怕不是那些棋啊,画啊的贱婢给你出得馊主意”
“这几天我要是看见你出府一步,我不介意孩子有娘没爹”
面对孙氏赤果果的威胁,顾焯碰了一鼻子灰,这会儿站在屋子门口,屋檐下,抹了抹脸上的细密的汗珠。
“呼”晚春的夜晚寂寂,唯有风声和鸟叫遥相呼应。
顾焯站在廊下发呆,心里想着:还是老顾有法子,要不是身上泼洒点酒气,嘴里过过酒味儿,今天怕是没完。反正他皮厚实,穿得也扎实,在外面呆上一晚上应该没问题。
发泄一通,孙氏一肚子的委屈走了大半,不过一看到红绸,她就想起后院那些妖精,气不打一处来。
红绸自持端重,看不上顾焯里外不忌的大胃口,唯爱大公子那般洁身自好的清正好儿郎,每每到孙氏跟前伺候,多稳重不似在外头那般娇俏,这不,她端端走到孙氏跟前,“夫人,老爷还在外面没走呢”
孙氏嗤嗤讥笑,勾唇道:“量他有百胆儿,也不敢离开”
“对了,钰哥的护膝做好没?我看看针脚”
花一样的年纪自然惹人疼,孙氏知道自己年老色衰,不指望能争宠固爱,眼下只盼着孩子过得比自己顺遂些。
她挑一下灯,指着阵脚说道:“这儿阵脚太硬,摸上去不够顺滑,手感不太好”
“这些活儿本该是钰哥房里的娘子手把手操持,现在只能劳苦劳苦你费心”
红绸一听这话,自然喜上眉梢,浓眉大眼扑闪扑闪,一脸羞赧。只顾着低头改线头,重新铺线走针,全然没有留意孙氏眼底的深意。
孙氏有了事情做,自然忘了自家丈夫,待街头梆子声隐隐传来,一锤惊醒梦中人。
“哎呀!老爷还在门外吧?”
红绸正舒展着手心,听见孙氏的话,这才惊觉到自家老爷被遗忘了,瞥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更深露重,怕是不太舒坦。
孙氏那柳叶眉轻隆,似蹙非蹙,眼神时不时地看向侧门。红绸知道夫人不想闹得太僵,这会儿指不定正犯愁呢。
“夫人,时候不早了!要不,奴婢伺候您歇息?”
孙氏满是不解,但是点点头答应了,她想着丈夫许是回书房或者被那个小妾勾走了没有给自己打招呼罢了。
红绸净面,红蝉卸珠钗,两人配合紧密,一切井然有序。
“夫人,春天来了,院子里的报春鸟这天儿还叫呢”
“你听”
红绸站在门口,娇笑着,花枝乱颤,小嘴微张发出悦耳的拟声“唧唧咕”“唧唧咕”
门外很快就听见顾焯那嘟囔声,“冻死了”“什么鬼天气!”
孙氏把门从里边一拉,一个圆滚滚的人滚进来,“哎哟”“我的头”
顾焯彻底醒了,委屈巴巴地瞅着自家夫人,冻得直打喷嚏,山根鼻通红,不自觉地往孙氏那边挪。
丫鬟们自觉地离开闺房,还轻轻地关上,顾焯知道自家夫人的意思,不好得了便宜卖乖,提议:“娘子,我身上寒气太重怕伤了你,要不我还是睡外间的榻吧”
那眼神恨不得长到孙氏歇息的花床上,黏黏糊糊,孙氏受不了,只轻轻睨一眼,“随你便”
扔下一句话,拉下花帘,穿着寝衣上榻睡了,徒留满腹心事的顾焯。
顾怀之这边躺在床上难得失眠了,毕竟他今天第一次在书斋睡,不太适应。
方胜话多,以后还要科考住一起不利于学习,方言说话靠猜,交流太累,方斋说少,性子偏冷,也不适合当舍友。
一个人的夜到底是凄凄惨惨寂寂,这时候也不知道自家老娘还好不好?树哥儿他们好些没?
他是打着给赵树买药的幌子出来,看看书斋这边遇到什么问题。
恰好这边来了些闹事的公子哥,衣衫不整,流里流气的打扮,顾钰直接请他们到衙门喝茶去了,这几天书斋渐渐恢复正常。
一楼是综合区,主要负责解决客人反馈问题的后台,收账,做吃食就在这一块区域。
二楼是交流区,有上好房间,布置雅致,空间大还有私人厕所,里边山鸟花鱼都有摆设,烹茶论道,吟书作画,能容下一百多人,中等房间设备差不多,就是容量小一些,一次性只能放二三十人,二楼最多的房间当然最多的还是小屋,采取隔音技术,所以一些私人会友的活动会选择这里,每天生意也不错。
三楼是私人读书区,里边有奇人轶事书册,还有很多稀珍藏书,前任掌柜子一般不对外开放,只有特殊情况才对外界敞开供人拜读。
顾怀之利用小乞丐窜街走巷,打活体“小广告”,临聘家庭困难的学子们,帮忙摘抄藏书,报酬丰厚来了足足几百人,向前老板借了一些家兵镇守场子,一连半旬,终于将一些常见的藏书摘抄完毕,这才可可以如愿开放三楼藏书区,当然也不是全部书籍。
窘迫学子拿到丰厚的报酬,除了不能私自携带藏书外,他们有吃有喝被伺候得个个圆润许多,离开墨方书斋时,无一不回头很是不舍,书斋的口号就打出去了。
人多了,意味着事情也多了,现在每一层楼至少需要三个书童随时听候来客的需求,书童的个人能力自然也没有那么快提上来,只能每天利用晚班最后一个时辰现场教学,慢慢来引导他们适应新环境。
“唔”
燕影梅花瘦,四无尘,雪飞云起,夜窗如昼3。少年冷得紧了紧身上的棉被,薄唇发出啧啧呓语声。
清早,顾怀之就被墙外孩童嘻闹音吵醒,“打雪仗咯”
“哈哈哈,吃我一炮”
“二妹,看我的!”
他裹着厚厚的棉衣推开门,痴痴地望着窗外白茫茫一片雪海,青砖红瓦被白絮藏匿着,迎面而来的雪花微凉,落到密而卷的鸦羽上随之一颤一颤,落到薄唇上瞬息就消匿了,顾怀之下意识地伸出手,视线投向那满手的雪絮,他以为下雪的样子一如记忆中那般,雪珠细小如盐粒砸在身上劈里啪啦响,没有一丝的暖意,就像是调皮的报春鸟,一点也没有不给人准备的机会,一点也不温柔,直到掌心清凉的触感,让他明白:自己到底是动了绮念,这里的雪如此温柔,霓光斜斜在雪墙上周遭升起淡淡的五彩光晕,眠柳枝条簌簌,遥遥看去像极了佛子身上的道德金光,绚丽耀眼极了。
顾怀之停在门口感受到春意来了,心情不错,嘴角不自觉地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殊不知这一笑偷走多少人的流光。
“钰哥儿,你怎么了?”
“从刚开始就倚靠在窗边朝下看,是不是有熟人?”
陈楚坐立不安想着怎么开口呢,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顾钰有没有娶妻的想法,谁知道那人站在轩窗上目光微挑,心绪不宁。他凑近窗口,极目远眺,“嗯只有一个背影?”
说这话时,顾钰已经回到榻上了,手里把玩着棋子,因着经常吃药,整个人面色俊白,陈楚站在窗口都能看见脸蛋上那细细密密的绒毛,他终于明白自家妹妹为什么死活想要嫁给眼前这人了,就这病态美,气度确实胜若梅雪,堪比松竹,论美貌,顾钰在抚州县肯定是名列前茅。
“你约我过来就是为了这?”
顾钰指着一盘残局,眼底似有不悦。
陈楚顿时没了杂念,径直走到小榻另一边,“天儿冷,天天窝家里实在有点闷,我约你出来就是想问问:你家狸奴下崽没?”
他望着好友那故作讪笑的样子,似有所悟,抿唇道:“没有”
“阿狸只是吃胖了”
话题终结者莫过于如此。
“还有我不会成亲”
棋子落,他的话就像一盆水泼得好友呆愣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顾钰,你是认真的吗?”
“你这个臭小子简直是过分!别以为仗着自己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
少年站在楼梯拐角处,蓦然回首,漆黑的眸子看向好友,清冷冷的寒光猝出来,随风涌动。
陈楚觉察到好友有生气之兆,忙解释道:“钰哥儿,你随便,怎么开心怎么来”
直到人走了,他才松了与口气,心里止不住狐疑:“男人哪有不成亲?这小子一看就是没有开情窍”
“可是我回家怎么办啊!!妹妹要是听见这答案还不得亲手撕碎我”
“怎么办?怎么办?”
他在屋子止不住地踱步,视线无意间看到桌面上的棋子,登时笑了。
心里腹诽道:钰哥啊,钰哥儿,你就等着瞧吧!好郎怕女缠,反正我管不了自家妹妹,你就自己做好心里准备咯,嘿嘿。
“小二!”
“客官,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你们家棋子不错,打包一下”
“公子,您稍等棋盘棋子一共一两银子”
“对了,后院顾家马车走了没?”
“公子,后院顾家马车刚刚走,脚程快得话您怕是赶不上”
“要不您用书斋的马车?”
“不用了,本公子喜欢踏雪寻梅”谁知道马车上有什么胭脂水粉味儿?
陈楚这才注意到雅间陈列的摆设,室内不热不冷,雅间里边四角放置了小绿萝,藤曼随着钩子攀爬着,轩窗口有半人高的案桌,笔墨纸宴样样有,最惹人瞩目的还数:那盆吐露芬芳的幽兰,惹得满室清香,夹杂着淡抹相依的墨香,确实令人发醒。
行至一楼时,他还特意打量四周的环境,除了傲梅迎春笑,满是积雪,好似没有人气。
“小二,你家一楼没人住?”
“公子,一楼都是用来做吃食的后厨,潮湿些不适合人居住”
“是吗?”难道那人是路过?不然钰哥那么在意作甚!
站在楼底下,陈楚这才发现墨方书斋确实变了不少,一眼看去:雕栏玉画栩栩如生竟惹得飞禽争相走穴,由下向上看去直耸入云,白云悠悠,乌雪絮絮盖在屋檐上,婷婷如盖也!
老远都能感受到楼里的热闹,自己进去后才发现里边不怎么热闹,就好像身在其中不知其美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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