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元晏见自家哥哥这般失态，瞧了个稀奇，“元英虽是聪慧，却不灵气通透，元顺倒是通透，却不灵智，顾钰倒是通透又灵智，身子又不好，其他人不说也罢！说来说去，还是哥哥这徒儿瞧着甚有慧根”
弟弟眼红了，难得拿着那卷子爱不释手。
元清知道弟弟心动，思来想去，想去思来，沉凝许久，便提议：“我这边杂事缠身，苦了这孩子，他这一回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晏弟不日就要回乡了，不如顺手教教那孩子”
元晏见元清忍痛割爱，自是不赞同，“我元家的大门自是为他敞开，不收徒只教书也不是不可”
“那样也好”自己做不到有始有终，那孩子有元晏教导，想必如虎添翼，以后更上一层楼。
“算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翌日一大早，阜阳码头，每逢晴日，大小船往来于河上，有客船、货船、游舟，星罗棋布，飘忽不定，煞是繁华壮观3选自《同州府志》。
枫叶荻花秋瑟瑟，顾怀之早起拜别先生，得先生之嘱托，方才离开通判府，行至码头，驻足岸边，眼里心里很是不舍。
“公子，快上船吧”
平安知道公子最是担心先生的身体状况，每每在府中学习之余，总会钻入厨房给先生炖煮些养身汤之类，临走前还不忘将厨艺交代厨娘，再三强调：须得盯着先生吃饭。
“公子，您就放心吧~阿狸那小家伙陪着先生，自会替您照看先生一二”
阿狸平日里瞧着一身肥肉，憨憨傻傻，自从跟着公子一起读书后，学得有模有样。
想起阿狸那机灵劲儿，顾怀之嘴角噙着一抹暖暖的笑意，“阿狸我自是放心”
“就是不知道大顽固遇到小顽固，胳膊扭得过大腿我倒是挺期待”
于是，顾怀之离开的第一晚，元清书房，
阿狸从窗户钻进来，嗒嗒往案桌上一跃，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先生直叫：“嗷呜喵”该睡觉了。
元清：“阿狸，我忙着呢，你自己玩会儿”
阿狸：“喵呜喵呜喵喵呜，喵呜喵呜喵喵呜”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元清：“”一定是我老眼昏花了。
“阿狸，我这还有好多公务尚未处理，我让管家带你出去吃鱼”
阿狸：“嗷呜嗷呜嗷嗷，嗷呜嗷呜嗷嗷”
元清揉揉眼，一脸不可置信，咽了咽口水，呐呐道：“阿狸你不会是想说：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吧？”1选自《管子·国蓄》
猫儿那语气，那语调，那叫声，不知怎得脑子里莫名就想起这句话来？
他放下毫笔，打发了管家，望着案桌上的猫儿，左看右看，只觉得稀奇：这猫儿好似有点熟悉。
阿狸顺势就趴在公文上，舔抵着身上的毛发，目不斜视，姿态慵懒，神色澜然，一副“山不就我，我不就山”高冷模样。
办公桌被阿狸占的严丝合缝，一点熬夜加班的机会都不给元清，他倒是不气也不恼，“真是随了顾钰的性格，从了怀之的品格，有趣儿~”
“阿狸，你说说还学了些什么？”
猫儿身手灵活，若是强掳走，就怕自己那些公文遭殃，只能智取。
“喵呜”你真的很吵哎~
“没有了？”
“那可不行，你前主人是个钟毓鼎秀之人，怀之又是精彩绝艳之人，作为他们家的猫儿，怎能克知其一，不知其二呢？”
“喵呜喵呜喵，喵呜喵呜喵呜，喵喵呜”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4选自《论语》
“哈哈哈”
元清见猫儿那爪子伸向油灯蠢蠢欲动，乌溜溜的眸子滴溜溜地转动着，嘴角微微勾起，十分狡黠，不禁乐出声儿来。
“好，今日应了你便是”
油灯一倒，那案子上的公文全都得毁了，这些都是关乎民生大计，不可大意，没想到那小子倒是走了，还留了一手，真真令人头疼。
“扣扣”
“谁啊？”
“老爷，厨房里的厨娘端着晚饭来了”
“唔，我知道了，让她把东西端进来吧”
元清来到外间，厨娘还没进门，那碗里的香气被风吹进屋里，随风徜徉。
“老爷，晚饭是鲜笋鳜鱼汤，淮阳那边的香米，外加几蝶凉菜”
菜色鲜艳，瞧着倒是喜庆，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你放这吧”
言下之意，人可以跪安了。
厨娘和管家一动不动，就这么杵在屋子里。
“又是那小子嘱咐的？这院子还是不是老爷，我的了？
“院子自然是老爷的”
“我们也是归老爷管，但是为了以后能安养天年，我们当然要看顾些老爷的饮食作息”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理直气壮，言下之意：我们看着你，就是怕猝死了，以后还得找下家那样太麻烦，还不如把您伺候好了，以后还能混个退休，颐养天年。
元清差点没抽出鞋底子打人，瞧瞧这两人都学了些什么歪理
这段饭元清吃得是又爱又恨，躺在床上还不忘数落徒儿。
“咳咳”
晚间，天河一线牵，千秋水，竹马道。
“公子，夜深了，可要添油？”
平安在小榻上昏昏睡睡，听见清脆的咳嗽声，迷瞪着眼睛，对着灯烛下的人影嘀咕着。
“吵着你了”
顾怀之捂着脖子小心活动着，缓缓回头打量了一下平安的神情，便决定入睡。
今日在大北沟村码头这边歇息一晚，客栈地方小，只能两个认挤一挤，赶了一天的水路，主仆俩沉不住，沉沉睡去。
山一程，水一程，走了三天可算是飘到抚州县了。
“公子！公子快看”
“两边的树木都红了，日子过得真快”
平安在船上，透过窗口，欣喜地直拍手，还不忘拉着自家少爷一起看山看水看风景。
“要我说，公子就不该带上面具”
长期带面具多累啊。
“我倒是不想带面具，问题是你腿脚有那么快吗？？”
说到这，顾怀之就想起第一次到阜阳府，自己忘记带面具，甫一下船后，街边的姑娘们不是摔倒要人扶，要么就是香囊掷人，有的姑娘更过分直接拿簪子往他身上扔，要不是跑得快，顾怀之估摸着自己早就被姑娘们拖走了。可怜平安被姑娘们嘘寒问暖，差点爬不出青楼楚馆的大门，要不是元先生小厮出手，事情指不定发展成什么样。
说起这事，平安到现在还有阴影，悻悻然摸着鼻子，心有余悸道：“小的也是第一次见到阜阳府的盛况，一时迷了眼”
“难道公子打算一辈子带上面具？”
“等我学会了拳脚功夫就摘了它”
文能立身，武能保身，文武双全，不管是做官还是教书，于人于己都是双重保障。
这么一说，平安倒是有兴趣，“小的要不要学武功呢？”
“最好是学”
平安跟在他身边，注定一生颠簸，若是从仕途之路，日子更加艰辛，有时候甚至搭上性命，自身难保时，遑论保护他人，若是平安自己能立起来，以后遇到危机时，方有一线生机。
抚州县是个小码头，大船很少，小船倒是挺多，泰半都是些渔船，所以当客船靠岸时，岸边涌来一群人。
“公子可要苦力？”
“公子，公子俺力气大”
一群脚夫涌过来拦住了主仆俩人的去路，顾怀之望着地上的三大箱子，箱子里装了许多书，平安也搬不动，就点头答应了，“就你们三个吧”
“你这箱子送到顾家”
“你们两个手上的东西送到墨方书斋即可”
脚夫在前边走着，顾怀之环顾四周，确实没有顾家的人影，他就有点纳闷了。
“公子怕不是在找顾家家丁吧？”
平安自是猜出了少爷的心思，不免有点愤懑，出门不送人就算了，回家了还不来个人接接风，
也忒不把人看在眼里了。
顾怀之只是有点遗憾，不能见见阿娘，如果接风见不了，俩人只能在顾夫人的寿宴上见一见，看来还得想个法子。
还没进顾家大门，老远就瞅见府匾上红绸飘飘，门前的狮子也被套上了红带子，瞧着倒是新奇。
“呀！少爷回来了”
顾钱刚准备出门，迎头就见顾怀之已经到门口，不由得讪笑，“快！来几个小子将二少爷的行礼带进去“
“钱伯伯瞧着倒是愈发精神”
顾怀之见他有点怪诞，便打开话头。
“哪里哪里，少爷颇有老爷当年的风范呢”
“少爷，夫人说让您换身衣服就去松鹤院说说话”
大家心知肚明，说话是假的，交钱才是真的，正是如此，顾钱说这话时，不得劲儿，不好意思开口。
毕竟他们都以为顾怀之是出去赚钱了，顾府除了顾钰，没人知道顾怀之到底出去干嘛了。
梳洗一番，顾怀之就去正院听训，人还没到，里头那笑声倒是愈发刺耳。
“来`老爷，我喂你吃”
“夫人，你也吃”
两口子你喂我，我喂你菜，玩得倒是不亦乐乎，“咳！”顾怀之站在门口算是给了他们几分面子提醒着。
“怀之来了”
“快过来”
顾焯许久未见儿子，还没起身，就被自家夫人按地死死，不让乱动分毫，拗不过妻子，只得招呼儿子往近走。
“请父亲母亲安”
顾焯见儿子这般疏离，整个人都抽条，这才三旬未见瘦了不少，就连身上还是去年的旧衣服，想来在外头过得拮据，一想起儿子吃不好穿不好，他就潸然泪下，眼泪汪汪，“到底是瘦了瘦了”
嘴里嚷嚷着，拉不着儿子，只得远远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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