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没得选择

“……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首脑先生。”

  “但我不明白的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联盟总督，我所管辖的只有四个世界，法彻斯三星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那里发生的叛乱，与联盟有什么关系？我不能越权。”

  “确实，有两支星界军在我的指挥下，但不管是龙鹰3军团还是怒熊军团，当下都隶属于科罗嘉战区。我是战区司令没错，但是我的战区范围只划在了科罗嘉，我怎么有权力派遣战区下辖的部队，离开战区范围到另一个星系作战？”

  “星际战士战团？这您得问不死鸟战团长啊，问我有什么用？”

  “联系不上？对不起，首脑先生，但是玛廷斯战团长我最近也联系不上。联盟可无权管辖一个星际战士战团的，我们之间只有良好的合作关系。他们是否响应号召，我完全没法决定。”

  “我知道您的担忧，请相信，我也跟您有一样的心情。法彻斯家族的叛徒行为，令人发指，我从来不敢想象有人竟然有如此胆量，做出此等不忠之事。他们已经踩到了底线，他们的叛乱行为是不争的事实，是必须得到洗刷的罪孽！联盟对此，也做出了严肃的谴责，我也公开向明尼克喊话，要求他无条件投降，接受应有的审判！”

  “甚至，我个人还愿意向星区捐赠一百万税币，作为我对此的愤慨！”

  “我已经竭尽全力了，首脑先生，希望您能够尽快解决事端，洗去耻辱！”

  听完顾航所言，马丁内利面色凝重。

  他在思考措辞，想着要怎么把顾航拉到这条战线上。

  不过在他身旁的小裴德思，此刻却按捺不住了。

  “顾航，顾总督，顾司令，你就直说，你到底要什么，才愿意来平叛？”

  “我说得这么明确，你是听不懂吗？不是我不愿意，而是不能，依法依规都不符合。”

  “伱就不要再在这里说这些虚伪的言论了！”小裴德思急切的说道：“你就说你到底要什么？法彻斯三星我们一人一半，你拿一个，我们拿……”

  “够了！”顾航开口呵斥道，“这是何等狂妄之语？帝国之领土，在你口中怎么如同私产一般，可以随意分配？书记员，小裴德思说得话给我清清楚楚的记录下来，不许有任何一个字差别。”

  小裴德思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勃然大怒，张嘴就要开骂，但话根本都还没有说出来，他就被马丁内利给拉住了。

  “抱歉，顾总督，请您稍等一下。”

  说了这么一句后，马丁内利就暂时把通讯改为了静音，接着扭过头去就对小裴德思怒目而视：“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话会给我们惹多大的麻烦吗？”

  小裴德思不屑道：“能有什么麻烦？”

  马丁内利真的是头痛得不行。境况已经如此之艰辛麻烦了，结果还要带着一个猪队友。人人都说天马星区的裴德思兄弟相得益彰，亲身经历之后，马丁内利才明白，裴德思至少有三倍的功力，才能抵消掉小裴德思的负影响！

  他真的后悔，不该来趟天马星区这摊浑水。

  但是趟都趟了，还能怎么办？

  他深呼吸，说道：“你，出去。”

  “什么？”

  “你给我出去！从现在开始，我说正事的时候，你不许插任何一句嘴！”马丁内利已经不想再容忍了。

  “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

  “就凭你的愚蠢！”

  “压迫法彻斯的计划是你提出来的，现在出问题了，你朝我发火算什么意思？”

  “是，确实是，所以现在我在努力的补救，求求你，帮不上忙至少不要添乱了好不好？”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就在这里旁听，可以了吗？”

  “……”

  马丁内利最终还是没有把矛盾更进一步的扩大，容忍了小裴德思继续呆在这里，只带个耳朵。

  重新接通通讯之后，他先是道了歉，然后开始继续与顾航磋商。

  顾航调笑了一声，问小裴德思是不是被赶出去了，惹得坐在旁边的飞翼星总督捏紧了拳头。

  但好歹，这家伙还记得刚刚跟马丁内利的约定，闭嘴没有说话。

  马丁内利对于政治谈判的熟练度还是很高的，但是架不住他碰上了一个油盐不进的顾航。

  言语之间，不管马丁内利说什么，提供便利也好，提供政治支持解除顾航的后顾之忧也罢，顾航翻来覆去就是战区未覆盖、联盟未覆盖这两条。

  马丁内利当然听得懂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小裴德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顾航想要法彻斯三星的心思，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在桌子上。要不想办法让科罗嘉战区把法彻斯三星给包裹进去，要不就是让法彻斯三星规划进联盟里面。

  这两个条件其实最后达成的结果，没什么区别。哪怕是前者，仅仅只是战区化，但当顾航通过军事力量实控了法彻斯三星后，它们加入联盟就是迟早的。

  然而，知道归知道，他却并不能够那么轻易的将这两个条件许诺出去。

  法彻斯三星给了顾航，那他折腾这两年折腾了个啥？

  一点好处都没有，还惹得一身骚。

  但是除此之外，他手里剩下的筹码，已经不多了。

  不然把飞翼星给出去啊？

  在挂断了通讯之后，马丁内利一口气把手上的酒给喝光，然后愁眉苦脸的坐着。

  “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吧？”

  “当然。”马丁内利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得跟小裴德思缓和一点关系，“刚才很抱歉，我只是有点着急，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小裴德思的面色仍有不愉，但他还是收敛住了自己的脾气。

  他认真的说道：“我觉得可以给他。”

  “什么？”

  “他要法彻斯，就全给他。”

  马丁内利盯着小裴德思，本能的觉得这家伙又在说胡话了。

  但小裴德思却很认真，又补了一句：“我们没得选了，对不对？”

  “不能三个都给他，都给他了的话，意义是什么呢？”

  “我都听出来了，他非得三个全要不可，少一个都不行。”

  “那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去跟法彻斯人谈？最后的结果反正都是……”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马丁内利不说话了，他确实知道。

  小裴德思继续道：“而且，也不是没机会。法彻斯三星放给他，想拿也是没有那么容易的。法彻斯家族经营他们的老巢已经无数世代了，百亿人口、发展程度不弱的工业基础，让他们在极限时刻，可以拉起数亿军队；围绕三颗星球建设的、包含了反轨道打击体系、星堡要塞、行星主动防御机制……”

  马丁内利若有所思。

  而接下来，小裴德思说的一番话，更是让他觉得，这刚刚自己对这家伙的评价是不是有点过于刻薄了：

  “顾航想要拿下法彻斯，可不容易，势必要血流成河。我们的机会，就在于让他们去碰撞，碰撞个尸横遍野，碰撞个两败俱伤的时候！”

  ……

  “血流成河？尸横什么遍野？你要跟谁两败俱伤？”

  顾航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他的军事总顾问，颜方诩少将。

  颜方诩也有点懵。

  在刚才，他向总督大人报告了联盟总参谋部做的战争计划。

  这个策略，总的来说，是建立在天马舰队还留守在星区内的力量，要参与这场战争。

  但尽管如此，他们仍旧无法控制任何一座星球的轨道，但将所有力量集中在一个星球周边的话，大约能够做到压制。如果要求摧毁一个星球所有的轨道力量，那可能得付出一艘巡洋舰、多艘驱逐舰的代价，天马舰队肯定不答应的。

  不过，天马舰队可以做到彻底将单一星球给封锁起来。法彻斯人尽管有一些运兵船，但显然不可能突破海军的封锁，也就无法做到行星之间的支援。

  在这个基础上，颜方诩会针对单个星球进行重点攻破。首要目标就是法彻斯1号这个最主要的星球。在海军压制了星堡和地面反轨道火力的情况下，联盟的精锐部队会在法彻斯1号轨道防御最薄弱的星球北极圈，强行进行一场登陆作战。

  第一阶段目标是摧毁周边的轨道防御设施，建立安全的登陆场并守卫住，争取能够吸引越多的敌人越好。

  第二阶段目标是如法炮制，在敌后开辟第二登陆场，并站住，争取打一场两面夹击的、包围性质的歼灭战，尽可能的消灭法彻斯人的有生力量。

  在一二阶段全都成功之后，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消灭了足够多的敌人，短暂的摧毁了法彻斯人在北大陆的有生力量，敌人暂时聚集不起来的前提下，全军挥师南下，直接攻占法彻斯1号的行星首府，争取让法彻斯1号彻底投降。

  当然了，颜方诩提交的战略，并不简简单单就是方法和目标，还有每一个阶段要投入的兵力、物资、战术方案等等许多细节的东西。

  这个计划里面每一个步骤都充满了难点，但都有希望能够达成。颜方诩的整体目标，就是希望能够做到又快又稳的拿下法彻斯，而非陷入到长久的拉锯、僵持之中。那样的话，人家坐在本土，星球上四十亿人口为后盾，但联盟的补给也好、援军也罢，全都要通过海运，跨过两次星界隧道运送到法彻斯星系来，成本比对方高多了。

  但不管怎么样，不管做出什么样的计划，颜方诩和他所带领的参谋部军官们，都有一致的结论：这将会是一场血战。

  尽管他们要面对的，不是什么危险的邪魔，仅仅只是行星防御军。然而，敌人的数量将是个非常大的问题，登陆作战给进攻方带来的残酷，则是另一个大问题。

  这场仗，不管怎么打，损失都是必不可免的，而且会是无比巨大的。

  也正因如此，颜方诩在向总督汇报的时候，忍不住用了类似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之类的词。

  但很显然，这招致了顾总督的不满。

  “很显然，如果这场仗，要打到这个程度，那就证明我们已经失败了。”

  “牺牲上数以千万的勇士，付出数不尽的金钱，收获三个需要战后重建的世界……我都不敢想象那个画面，老颜你敢想么？”

  “……”

  颜方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需要一种更聪明的方式，我已经有所准备了。”

  “那么……总督大人，这个方案要放弃吗？”

  “也不用，万一真走到这一步，也总归要有个备案。不过，接下来你和你的参谋部的工作，是要拿出来一份接管法彻斯三座星球的策略。”

  “接管？”颜方诩仔细的确认了一下自己听到的词语。

  “是的，接管。”

  说着，顾航站起身来，眺望远方。

  “正如你的计划里所说，法彻斯是三个防御完备的文明世界。但攻克一个坚固的堡垒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当然是从他的内部打破它。正巧，我们为此已经准备了一年了，而法彻斯人，也没有他们所宣称的那样团结。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现在，就只等我们敬爱的星区首脑，能不能想通了。而我，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顾航这话说得很有自信，那是因为他已经看穿了马丁内利当下的困境。

  在当前的局面下，马丁内利解决法彻斯叛乱，有四个主要的要求，其重要性有先后顺序。

  不要让星域出手=保证法彻斯星系的帝国税＞毁灭法彻斯家族，严惩叛乱＞罚金。

  前两项的重要性相等，这是里子。星域不是没能力解决问题，但是，如果要星域政府出手来解决，就要从铁齿战争的前线抽调舰队、抽调星界军回来。这会花很多钱不说，导致前线出现防御漏洞，被绿皮打下几个世界，那就亏得更多。

  帝国税也是一样，法彻斯三星加起来一年六十亿税币，一样不能丢。

  这两样里子是必须要保住的，搞不定，马丁内利就等着给法彻斯陪葬——搞不好死得比法彻斯还要早一点。

  毁灭法彻斯家族，严惩叛乱，这是面子。帝国的尊严要得到保证，胆敢践踏底线的叛逆必须要被清除。

  如果只保住‘里子’，那是不行的。乱子是马丁内利搞出来的，只把乱子平息，法彻斯还逍遥在外，甚至继续掌控星球，那么等于给星域政府白白丢了大脸。到时候，马丁内利死倒是不至于，前途尽毁是必然的。

  罚金，这东西属于额外收益。搞定了里子、面子，马丁内利大约能保住自己的位置，搞不来罚金那也就算了。

  在这样的基础上，马丁内利完全没有跟法彻斯家族谈判的基础。

  法彻斯家族也不会跟马丁内利谈。他们也清楚上面的那个优先级的问题。他们想要达到的目标，就是给帝国保住里子，损失面子这种事儿，那就让马丁内利去承担。到时候，明尼克发布的那封声明，就不是放屁，而是真相，马丁内利去当那个逼迫帝国忠臣的叛逆，去弥补帝国的面子好了。

  在这个基础上，顾航丝毫不怀疑，马丁内利最后一定会向自己妥协，乖乖的用其自身的人脉、关系、手段，来为联盟谋取对法彻斯三星的统治权。

  那位星区首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

  尽管确切的有把握了，但是一切来的还是比顾航想象的还要更快一些。

  仅仅是八天之后，身处科罗嘉3号总督府的顾航，就见到了马丁内利。

  这位星区首脑，亲自来到了科罗嘉，与顾航见面，并宣告了来自上级政府的最新命令。

  科罗嘉战区自此扩大为‘天马战区’。

  顾航司令可以调遣包括龙鹰3军团在内的星区内的军事力量——但这一点实际上并无太多的规模扩大，本质上调用的还是顾航手上的力量。多增加的，是天马舰队的留守部分，他们再度归于战区司令的指挥。

  但其实顾航从来也没指望过有什么额外的军事力量的帮助。

  天马星区已经拿不出来额外的东西了。

  而顾航最看重的，其实已经拿到了。

  战区化将法彻斯三星都包括了进来了之后，顾航自此就拥有了全权处理法彻斯三星的权力。

  这一点，在马丁内利带来的那份文件上，清清楚楚的有所表现。

  说完这些，并将已经有了星域政府、星区政府签章的委任文件，交到了顾航的手里之后，马丁内利就离开了，完全没有再多跟顾航交流的打算。

  顾航也未留他。

  对于顾航而言，他已经获得了他想要的东西了。

  联盟的战争机器，从这一刻，明目张胆的开动了起来。

  首先被发动起来的，是顾氏商行。

  他们又接到了大量的战争订单——钱是帝国军务部来付——多个商船舰队，被调集了过来。这些商船、运输舰，将会担负起运输联盟的军队和战略物资的任务。

  天马舰队也已经出动，奔赴法彻斯星区。海军穿过从飞翼星通往法彻斯星系的星界隧道后，会将法彻斯三星封锁。他们不会贸然主动进攻具备完善的防御设施的星球，但是他们会分别远远的包围着三个星球，将他们彻底的孤立起来。

  法彻斯家族的那些小舢板，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窝在星港里，没有办法再出来了。

  而在半个月之后，联盟的战争准备已经完成了。

  作为主力的龙鹰3军团，已经几乎全员登上了舰船。

  在离家八年之后，他们将要返回故乡。

  他们中的很多人，心情复杂。

  八年啊！

  尽管，在成为星界军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被告知，未来他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但是，他们之中的几乎所有人，尤其是刚入伍没几年的新兵，其实压根儿就没离开过母星。

  在来到科罗嘉作战的时候，他们本以为只是一场不会持续太久的战争而已，可谁曾想，一呆就是八年。

  死去的人不多说了，还活着的，很多从青年走到了中年，结婚生子。

  结婚生子，这对于应召加入星界军的战士们来说，好像有点奇怪，但确实是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实。

  这源自顾航的一项策略。

  他在跟汉斯商量过后，允许了龙鹰3军团的星界军士兵，在科罗嘉执行军管的期间，进行一定程度的轮休。

  而在轮休中，士兵们结识当地女性，发展一下情感，或者进行金钱交易，那本来就是被允许的。星界军在外部署的时候，总要给士兵们留一些舒缓压力的途径，尤其是大部分星界军要当一辈子的兵。

  纪律归纪律，但是人性是抹除不了的。酒精、香烟、性……必不可免。前两者倒是可以归入正常的军事供给物资的范畴内，至于第三者，那就士兵们自己来了，但前提是合法。军队有纪律。

  然而，这是常规状况。而顾航做的，只是在这个基础上更进一步，给于那些离乡的法彻斯星界军一个更为稳定的环境——家庭。

  拥有一个不算奢华、但却充满仪式感的婚礼；有自己的孩子；轮休期间可以跟家人一起度过……

  尽管龙鹰军团并不属于联盟军队的序列，但在顾航的指示之下，他们的伴侣、孩子，仍旧可以享受联盟军属的待遇。意味着有额外的津贴、意味着可以尽快加入到联盟的体制内获得定级，而且是相对寻常人比较高的定级。

  这也就让士兵们成为了科罗嘉当地女性相当理想的伴侣对象。

  而现在，这些龙鹰军团的士兵，确实是法彻斯人，但他们的家庭、妻子、孩子，都在科罗嘉，这占到了全军30%的数量；军团内，新补充进来的15%的士兵比例，干脆本身就是科罗嘉人。

  他们是星界军，奉帝国之名，征讨叛逆，哪怕这个叛逆是他们的故乡。

  几个因素叠加在一起，又怎能不让这些法彻斯人心情复杂呢？

  他们不禁埋怨，该死的法彻斯家族，为什么要叛乱？

  他们真的该死。

  ————

  这章6k

  补昨天，顺便加更。

  今天还有，但后半夜……

  还欠11k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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