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刻章
撇开方志平，李孟独自细细地欣赏着墙上的作品，一般挂在墙上的都是名家成品，作品质量上乘，李孟现在有点后悔小时候没有好好利用家族资源学习书法了，墙上作品能看出是精品，却说不出门道来。
那边妇女已经拿出个硬皮本出来，给马安安挑选印章样式了。断断续续地声音传来：“小姑娘，喜欢阴刻还是阳刻啊，我们这里的章都是真的大师刻的，不像山下面的博物馆里，给你刻章都是机器刻的来。你看看这几个大师的风格，喜欢哪一个，都可以的。”
马安安问道：“大师在哪里？我们不是很懂，能跟大师请教么？”
妇女哈哈地笑道：“他们都在这里上班。”
上班？李孟心想：大师不都是貌似仙风道骨，经常装模作样的么，还上班？这么接地气？
又听妇女说：“不过现在他们人不在，几个人吃完中饭后，就出去玩去了，不远，就在湖边玩，一会儿就回来，下午班还是要正常上的，要晚点到，现在应该快到了。”
马安安看中了几个款式，正在跟小顾商量着。只听到印舍大门“砰——”地被推开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妇女一看，问道：“你们又喝酒啦？你一个人先回来啦？其他人还在玩？”
那大叔一身酒气，脸色微红，大声说：“我有点事先回来，办展览的事，小张要来找我，他还没来？”
妇女回道：“小张还没有来。这边有个小姑娘要刻章，你快来给讲讲，我讲不清的。”
那大叔一听“小姑娘”三字，两眼放光，摇摇晃晃地朝马安安走过来，不过一看到旁边还站着小顾，顿时眼里的光就灭了。不过还是热情地介绍起来：
“你们看中哪一个？”马安安指了好几个样式。大叔连连挥手：“这几个都不行不行，不适合你，我建议你选这个······”
方志平小声对李孟耳语：“色鬼？酒鬼？大师？”李孟无奈地暗笑,这酒鬼加色鬼肯定建议选他自己的作品。果然，只听到那大叔大声说道：“你们选这个陈怀远大师，他水平最高，举办过个人篆刻展的，是个名家，价格嘛，肯定是要贵一些，但是一分钱一分货，你们也不会经常刻章，难得刻一次一定要刻好······”
马安安和小顾被他忽悠的晕头转向，李孟忍不住走上前去，问道：“您就是陈怀远大师吧？欣赏一下您的大作。”边问边伸过头看看陈怀远的作品。
陈怀远一愣，谄笑起来：“呵呵呵呵······这个小姑娘不但漂亮，脑子也聪明，呵呵呵呵，我就是陈怀远。”
众人顿时内心里“嘁——”这醉酒大叔也太能自吹了。
李孟认真看了会儿本子，前后翻了几页，又看看了墙上挂的作品，找到了陈怀远的，暗暗想：“倒也不算吹牛，的确是上乘作品。”转头对马安安小顾说：“安安，可以选陈大师的。”
陈怀远心里对李孟暗暗赞许，而后开心大笑：“你这个小姑娘真有眼光，不但漂亮聪明，还懂行，选我就对喽！我刻的章包您满意！”他嘴里哈出的酒气快把李孟熏吐了。
“不过——”，李孟憋了一口气，忍住恶心，指着另一页上的某一个印章款式，问道：“请问这个是哪位大师的作品啊？”
陈怀远随着李孟指的位置一看，眉头皱了皱，说道：“这个嘛，你们要刻的话，是刻不到的，这个不是我们这里大师的，是其他人随便盖在这里的，不用看不用看，是·······”，他抬头在大厅里扫了一圈，随后嘴一驽：“喏！他的！”
李孟转过头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厅里多了一个人，离她们有点距离，正站在墙边看着墙上的作品。他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便缓缓地转过身来。
此时正是下午三点多，阳光还十分烈，亮金色的日光穿过印舍的大门斜斜地撒在那人的身上，仿佛给那人笼罩了一层淡淡金色佛光，虽然光线很亮却不刺眼，将那人看的十分清楚。
那是一个高瘦的年轻男子，面带微笑，温暖柔和，白衬衫黑长裤，身姿笔直挺拔，身后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
他眼光扫视了这边众人，微笑着点点头，以示招呼，眼光与李孟对视时，仿佛停顿了片刻。不过时间太短，李孟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陈怀远朝他挥了挥手：“小张，我这边有客人，你先到旁边房间等我一会儿啊，结束了我过去找你。”
那小张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转身往大厅后院走了。
李孟盯着他的背影有点出神。刚才她之所以问本子上的印章款式，是因为那个款式的刻迹十分眼熟，刻迹的细节部分与自己梦中《汲黯传》上的印章落款十分相似，就像出自同一人之手。
李孟转过头来问：“陈大师，请问那位大师叫什么名字啊？”
陈怀远一脸颇为玩味的表情，说：“你这个小姑娘又不刻章，问的问题倒是很奇怪，他不是我们这里的人，我不好叫他给你刻的。”
李孟暗笑道：“谁说我不刻啊，我刚是没看好款式，看到陈大师的作品，我就准备找您刻啦。”
陈怀远一脸堆笑道：“小姑娘的鉴赏水平很高啊！准备刻什么字啊？”
“嗯······就刻我的名字，李孟。”李孟原本就是临时起意，也不知道要刻什么，随口一说，然后问：“那刚才那个大师是——”
陈怀远热情备至：“那个人确实不是我们这里的，他是金陵印舍的老师，从南京过来，是我们篆刻界一位年轻大师，他叫张青云。这阵子我们两家印舍准备在杭州合办个篆刻展，他有作品要参展，欢迎小姑娘你来参观哦，时间大约两个月以后。小姑娘，来来来，你准备选什么款式······”
李孟被陈大师的酒气熏的脑子晕晕的，随便点了个款。陈大师又着急着去招呼马安安小顾去了。
竟然叫张青云？
有这样的巧合么？李孟望向大厅后院方向沉思起来。实在太奇怪了，梦中看到了“青云印”，在这里看到了似乎是同一人的篆刻印章，结果刻章之人就叫张青云？这个张青云跟自己梦中字卷上的“青云印”有什关系？梦中的那个雾中人跟“青云印”和现在这个张青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印章刻迹是一人风格？
仔细回想一下，这个张青云的身形跟梦中人的身形也不无相似之处啊。
李孟突然很想去找这个张青云，找他做什么？想问问。可他是个陌生人啊，又从何问起？
而且现在要是直接去找张青云，实在太唐突，完全不认识的人，突然问他一些梦境之类的话题，正常人都会觉得自己是神经病，要是能多看一些张青云的作品就好了。李孟这么想着，既然那人要办展，那半月后再来参观印舍的篆刻展，可以多找寻些线索。
站在李孟身边的方志平看看发呆的李孟，又看看她手里的本子，无聊地说：“孟姐，我们什么时候走啊？你干嘛一直盯着这个印看啊，本子都快给你的眼神烧出洞了。你认识这个大师么？你这个样子有点吓人啊……”
……
大厅后院里的张青云在院子里等了近一个多小时，就看到陈怀远急匆匆地走过来了。笑着说：“陈大哥，不着急，你先忙你的工作。”
陈怀远一边擦汗一边小跑过来：“没事没事，都忙完了。小陈，叫你久等。现在生意不好做，自从山下博物馆建起来以后，来我们这里的人就更少了，虽然有点死工资拿，不过想喝点好酒就不够用了。我好歹也是获过奖的大师，现在就跟业务员一样也要忙营销，日子也不好过啊，进去说进去说。”
进屋后，陈怀远拿出自己珍藏的今年明前西湖龙井茶，准备张青云对饮。
张青云道：“陈大哥，用这个醒酒，太奢侈了点。”
陈怀远摆摆手，道：“刚跟那四个学生啰嗦了半天，酒早醒啦。而且这点酒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次是真的龙井，不是上次许广白那个混蛋忽悠我的次品了。”
张青云笑道：“许警官找你帮了那么多次忙，还老拿次品忽悠你。”
陈怀远骂道：“当刑警的哪一个不是大忽悠，跟人玩心眼玩惯了。说到底还是这个鬼人不识货，自己都分不清茶叶好坏。哪像我又识货，又对人这么真诚，朋友来了，肯定拿出上上品招待。”
张青云见水烧滚，先给陈怀远沏上茶，陈怀远吹了吹，呡了一小口，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似乎在休息片刻。张青云也不打扰他，安静地看着。半晌，陈怀远才坐了起来，问道：
“最近是有什么异常发生么？”
张青云低下头，轻声道：“嗯。”
“什么异常？”
“最近有一个梦墟活过来了，而且长的十分迅速。”张青云皱眉道。
“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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