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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解惑


端详了片刻,李孟发现这是一枚旧章,普通的青田石料,棱角和表面已经被摩挲得光溜溜的,看来主人经常带在身边,而且经常拿在手中。它看起来透着略微的油润感,内部的灰青色在这种油润下散发出微微荧光。

        君子温如玉,李孟心想。

        李孟又环顾了茶室里四周,屋子不小,东西却多,大多是书籍,三面都放满了,还有不少屋内盆栽,郁郁葱葱的,养的很好,看到照顾它们的人十分尽心尽责。杂物多,却摆放得错落有致,乱中有序。只是中间桌椅不免有些局促。

        桌上放有香盘和茶具,陈怀远这里平时只点沉香,张青云来时会自己点上。不过沉香气味很多人不喜,所以李孟来时就没有点上,只是给她煮了茶,拿来了一些点心。虽然没有点香,但这屋里因为长期燃香的原因,已经无时无刻都散发股似有似无的沉香味。这对于李孟来说倒正好是个舒适的程度。

        陈怀远要忙展览的事情,不能一直陪着,李孟正好也对他无话可说,一人在屋中自得其乐。

        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喝喝茶,一会儿看看石料,不知不觉地有点发困,就干脆歪在红木沙发上打起盹来。

        等张青云和陈怀远进屋时,她正歪头睡着,手里的一本书几乎快要滑下。他俩对视一笑,张青云没动,陈怀远拿了旁边沙发上的一张薄毯轻轻盖在李孟身上。李孟立刻醒了。

        李孟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立刻脸色微微泛红,自己怎么在别人的工作室睡着了。

        陈怀远和张青云倒不在意,两人斟上热茶,各自在一边坐下。张青云没有客套,开门见山。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你跟别人不同,或者说,你不是你以前认知的自己。”

        李孟紧跟上他的思路,等他说下去。

        “你跟我们是同一类人。”

        “我们?”李孟看看陈怀远,“你也是?”

        “我不是我不是!”陈怀远连连摆手“我是个普通人,完全没你们那种本事。”

        “世上的人千千万万,什么类型的人都有,什么事情都会发生。我们这种人没有统一的称呼,我们一般不互相联系,但能感觉出来是不是。我是游梦人。”

        “游梦人?是指可以游走在梦境中的人。”

        “你是造梦人。”

        “为什么我们称呼不一样?我们不是同一种人吗?”

        “这个”张青云顿了顿,说“因为你现在只能造自己的梦。”

        “你是说你比我等级高!”李孟该死的好胜心起来了,这难道还要打怪升级么。

        张青云见李孟眼睛瞪大,声音提高,暗暗好笑,轻声安抚她。

        “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过程,我能感觉你的天资很好,以后很快就能找到游梦的钥匙。你仔细想想,你一定是拿到什么物件后,才开始造梦的,那就是你造梦的钥匙。”

        李孟恍然,她确实是拿到了一个物件后才进入造梦境界中,那就是姨奶奶的字帖,而且在梦中张青云的提醒下,她发现了这也是出入梦境的关键,或者叫——钥匙。

        “这个钥匙是有人特意分别在你的梦中和现实中交给你的同一个物件,他(她)一直放在你梦里的某个地方,等你自己发现,如果你找到了,就拿到了造梦人的钥匙,如果发现不了,就成为不了造梦人。

        “大多数人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因为人从小到大会做很多梦,形成很多个梦球,如果进不了那个放钥匙的梦球,就找不到那把钥匙。那些梦球最后就变成了无用的梦墟。人也就成了你原来认知的那一类人,没有造梦的能力了。”

        “有人特意给我的”李孟喃喃道:“为什么给我”

        “可能觉得你天生应该成为这样的人吧。”

        “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天生成为这样的人?”

        “因为这种能力多是遗传。”张青云淡淡地说。

        李孟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就这?遗传?基因的缘故?那还这样故弄玄虚?搞的自己还以为是天选之人一样。这么说,姨奶奶也是这类人了,都可以在自己梦球中藏东西,级别一定不低。

        “你什么时候找到你的钥匙的?”李孟好奇问。

        张青云想了想:“很小的时候,小学吧。”

        “这么早!那你升级的很早嘛。”

        升级什么鬼?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又不是玩游戏。张青云无奈,说话的声音却还是波澜不惊:“造梦的钥匙我很早就找到了,游梦的钥匙却很久以后才找到。”

        升级还要不同的钥匙?这么麻烦。“很难找么?”李孟心里琢磨自己的第二把钥匙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要看机缘,运气不好,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我是因为放第一把钥匙的人不想让我再找了。”张青云的声音变轻了,有一丝淡淡地惆怅。陈怀远一直没有说话,这时轻轻拍了青云的肩膀。

        张青云又恢复平静地原状:“后来,张大哥帮我找了个前辈,她帮我找到了后面的钥匙,我才成为了游梦人。”

        “如果我一直找不到第二把钥匙?”李孟心里有句话没说出来:能找你那个前辈帮忙么?

        张青云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笑着说:“顺其自然吧,你一定会找到的。我当时是自己的错,过于执着。我答应过那位前辈,以后互不相认。而且……就算成不了游梦人,做一个平常人也没有什么。”

        现在的我还能做一个平常人么?“如果是遗传的话,我的亲戚中肯定也有这样的人。但我以前并没有发现。”

        “因为你以前还没有成为造梦人。当你成为的时候,就会发现周围有很多同类人一直隐藏在你的身边。”

        “你为什么会到我梦里?”李孟一直很好奇。

        陈怀远小声嘀咕了一声:“缘分呗”

        张青云很快打断他:“因为你的梦球突然长大的太快了,很难不被注意到,造梦人太执着于造梦不是很安全。我其实也可以不管的”

        “所以你提醒我了。”李孟见他这么小心地解释,也不好多想,但还是感觉心生暖意。陈怀远在一旁一直着急着想插嘴,可都被张青云“闭嘴”的眼神压下去。

        “那后来你来时,怎么失忆了?”

        “我们这样的人,对能力的运用各有目的。没有这样的能力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梦里对记忆的干预会影响现实。我上次遇到了一些危险,我的记忆钥匙被人藏起来了,就是我留在你字帖上的印,万幸我在你那里找到了,所以才能逃脱。那人可能一直在跟着我,我不想让他找到你的梦球,否则你会有危险。我在你那里留了一把钥匙,你拿着钥匙进去就能看到我藏起来的东西,是你的个人信息。不过千万不要丢掉那把钥匙,不然跟踪我的人会在现实中找到你。”

        李孟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带着体温的印章。

        青云给她的钥匙。

        他藏了什么?她现在完全想不起来了,只能拿着钥匙到梦中去发现。

        “这么说,只有在现实中和梦中同时拥有钥匙,钥匙的作用才能发挥出来?如果你今天没有给我这个章,我在梦里即使有个相同的章也看不到你藏的东西。”李孟联想着姨奶奶给她字帖的情景,推测着。

        “对。”

        “哪个先得哪个后得有关系么?”

        “并没有关系。只要都拿到就能打开给钥匙人的机关,可能一件东西,也可能一件事情。”

        “钥匙不止一个吧?”

        “数量随意。”

        “我能做这种钥匙么?”

        张青云又感觉到她强烈的上进心了,摇摇头:“你现在还不行”

        李孟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随手抓了个抱枕往后面沙发上一靠。张青云见她一脸的失望,有点于心不忍,说:“你真的不用担心你不一样,你天分极好,我能感觉出来”

        蹩脚的安慰话,陈怀远都听不下去了,补充说:“李同学,小李,小张说你天分高,肯定是真的,小张从来不说谎话。何况是对你,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为什么有人追你?那个人不比你差吧,能把你的记忆抹掉。”

        “这个……我受人之托去找一些东西,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而且也需要保密。总之,跟你肯定没有关系。我只希望不要给你带来麻烦。”

        李孟见是秘密,心里明白,也不刨根问底,大度地说,“没事儿!”

        李孟手里攥着青云印,消化着刚才的对话。张青云眼角注视她手中转动的印章。

        如果张青云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梦中小屋抽屉里的字帖应该是很久以前就被放进去了,也许就是小时候在奶奶房间中发现字帖不久。冥冥之中,李孟在今时今日走进了那个梦球,才终于发现了那个字帖,继而又收到了真字帖,拿全了姨奶奶很久以前留下的钥匙,打开了造梦人的大门。如果自己走不进那个梦球,也就永远拿不到钥匙了。

        姨奶奶的安排,十五年前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过去了。这半天,李孟一直问,青云一直答。就像一直狸猫追逐着只牧犬,狸猫追的紧,牧犬虽然跑的快,会时常停下来,让狸猫一直能跟上。

        张青云要回南京了,明日还要在南京的展会上做演讲。三人便在印舍门前告别。

        天已经暗下来,黑暗中,台阶下的李孟眼睛被印舍的灯光印的亮晶晶的:“今天谢谢你了,张大师。”

        张青云目不转睛地看着夜色中的美目,轻声说:“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的名字就行。”

        李孟抬了抬眉毛,爽朗地笑出声来:“好啊,张青云!”

        张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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