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同行
再次站在黑暗的梦宇中，李孟摇头：“如果没有人陪，我真不喜欢一个人来这里。”
“为什么？”
“这里很冷。”
张青云轻轻“嗯？”了一声，略显疑惑。他抬起一只手，手指握起，在掌心摩挲了几下，并没感觉出李孟说的冷。
李孟见他搓手，轻笑起来：“不是指气温的冷，是感觉上的冷，没有活人气的那种冷。”
没有活人气？这形容的，更冷好吧。
“你是不是以为这里只有我们俩，没有其他人？”
“难道不是么？上次来我就没见到人啊。”李孟惊问。
“当然不是，你待会儿仔细留意。这里的人，可不少。不过，以后如果你需要人陪你的话……随时可以找我。”
李孟听了侧过头来盯着张青云的脸，眼神中露出了一丝疑惑？还有，笑意？
张青云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庆幸四周几乎黑暗一片，自己的脸红看不出来，不过脸上的潮热自己是知道的。心里有点发虚，不知道李孟是不是真的看不出来。
李孟笑意更浓。
他俩都不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心里头这点心思一看便知，不用费心猜来猜去。尽管张青云内敛少语，表达得十分含蓄，可他并不会刻意掩饰对她的好感，一直坦坦荡荡。恰好李孟对他也是如此。
李孟笑了一会儿，问他：“你到底多大岁数？”
张青云被这个无厘头问题问的一愣，顿了顿说：“我九零年出生。”
“那年近四十了。”
什么玩意儿？
张青云长长地叹了口气：“三十出头而已，离四十还很远。”
“你不问我多少岁？”
“嗯——你已经博三了，又这么聪明，读书应该是很顺利的，所以我估计你今年26岁？对吗？”
李孟连连点头：“你猜的很对，我年近三十了。”
张青云快憋不住笑了，这都是什么啊？
不他过很快就被下一个问题卡住。
“那你谈过女朋友吗？”
张青云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合适。他这样的年纪当然是谈过的，只是后来无疾而终。他此时非常希望自己的回答不要让李孟太讨厌，所以特别谨慎犹豫起来。
李孟见他尴尬的表情，噗嗤地笑出来：
“那就是谈过喽！现在呢？分了吗？”
有时候答案由对方说出来也是一种缓解尴尬的绝佳办法。张青云舒了一口气，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声“嗯”了一声。
张青云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遇到李孟就变得没有主意了。好在俩人想法对的上，李孟总能及时接上他的思路。
“那你们为什么分的？嗯……不好意思，要是不方便，你可以不回答。”
李孟问的过于深入了，她想着像张青云这样看起来这般好的人，谁会舍得与他分手？一定是那人做了什么不对的地方，自己以后要不要注意些。
“可能嫌我太老了。”张青云自觉没有什么不方便，苦笑着回答。
什么？
李孟先是愣神，接而“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手捂着肚子弯了腰。
李孟这时还不明白张青云说的“老”，可她后面会慢慢体会到。游走在两界之间的人，经历的时间比平常人要多，过的日子比平常人要长。渐渐地，心就老了。平常人过了一世，在他这儿，就成了两世。
看着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就像看着一个未长大的孩子，自己可不就是个老人么。那样即使身边有一个人，可内心深处依然疏离孤单。
时间久了，谁能察觉不出，谁能留的长久？怪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
“那你有没有过男朋友？”张青云反问。
这个问题应该显而易见，她这样好的女子，怎么可能没有人追求。
“有人追过我，而且还不少。”她倒是毫不遮掩，神情也挺自豪。
张青云虽然心里发酸，但也承认。还能怎么办呢？谁不喜欢这样的女子。自己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我都不喜欢。”
“为什么？”能走到她身边的人，一定都是优秀的，为什么没有入她眼的？
“因为觉得他们都太小。我呢，还是喜欢老一点的。”李孟笑盈盈地看着张青云。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张青云仿佛又听到了年少时金陵印舍游廊上悦耳的莺啼声。四周黑暗的梦宇中，闪着莹莹光芒的梦球变得更加明亮起来，照亮了面前这个姑娘的靓丽面庞。她的眼睛熠熠生辉，流光飞舞，透着灵动的光彩，一直照到自己的心中。
两人对望半晌，张青云慢慢伸手过去牵住了李孟的手，笑着说：
“那以后你的手能不能只让我这个年近四十的人牵呢？”
李孟左手被牵住，右手顺势挽住张青云的胳膊。
“求之不得”
人的情意本就说不清道不明，无因而起。如果两人心意相通，一个眼神，一个句话语，就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张青云原本忐忑的情意得到了李孟的回应，一直悬在胸膛的心放了下来。
突然李孟问：“你为什么在梦界里总是穿黑衣服？我早想问了，那次帮过我的头套人也是，从头到脚的黑。”
张青云被她突然跳出的思维弄的无奈苦笑，只得轻拉着她开始走了起来，边走边回答：“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你不是觉得这梦界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么？待会儿你自己仔细看看周围。”
李孟听得纳闷。上次她毫无头绪地被张青云带着走，心中着急，没有心思仔细看周围。现在既然张青云提醒了，她就开始瞪眼观察。
最初她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不过很快从张青云带着他的脚步快慢节奏中发现了端倪。
他们的脚步并不快，张青云这次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绕来绕去的走。所以在偶尔接近某些梦球时，他会突然扯住李孟的手，示意她放慢速度，用眼神指示某个方向。
李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便能看到在那梦球黑暗的周围，似乎有些影影卓卓的身影在晃动着，有时是在梦球周围徘徊，有时似乎是在进进出出。
李孟小声问道：
“那些都是游梦人么？”
张青云点头：“嗯！”
又问：“他们都在干嘛？”
张青云摇头：“游历。还有，各怀鬼胎”
虽然离得远不真切，但还是能看出那些身影都是一身黑。
李孟现在大致明白为什么张青云总穿黑色了，感情是这梦界里的人的保护色啊。一个个都像见不得人的贼一样，在这黑漆漆的空间中，做着鬼戚戚的事情，生怕被别人发现。
“那我这样？”李孟低头看着自己月白色衬衫和浅蓝色牛仔裤，在四周梦球荧光的映射下，整个人似乎在发光，明显得一览无遗，简直就在大声地告诉四周所有人：“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我这样是不是很明显，很容易被发现？”李孟嘟囔着。
张青云十分肯定地回答：“是的，很明显。”
“那你不早提醒我”
张青云：“”
你这样，好看。
张青云轻声说：“不用担心，我在旁边，你不会有危险。”
“而且即使跟他们真的打了照面，他们也会自动躲开。你发现了没，几乎所有的游梦人都是孤身一人。”
李孟一惊，回想了下自己见过的影子：“真的，确实没怎么见过我们这样结伴的游梦人。为什么？”
“梦界，无秩序，无规则，只有弱肉强食。从秩序世界里来的人，到了这里，胆子大了，就想做些现实世界不能做也不敢做的事。你想他们还敢相信别人么？”张青云低声解释。
“不受约束地为所欲为？”李孟感到不可思议，莫名恐惧。
“嗯，所以在这里，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张青云的语气严肃起来。
“那你呢？我是相信你的。”
张青云侧脸看着李孟的眼睛，肯定地回答：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骗你。你可以相信我。而我，也一定相信你！”
李孟见他如此认真，十分可爱，笑了起来：
“张青云，我一直信你！”
张青云点点头，牵着她继续走着，边走边说到：
“尽量离那些大梦球远一些，对你来说，它们多半比较危险。”
“哪里危险了？”
“你看那些在梦球进出的人，他们大多是在历练。有的人进去了，能顺利出来，本领就长了几分。有的人进去了，出不来，就永远出不来，也醒不了了。”
李孟半天没回应。
张青云奇怪：“怎么了？我在这里，你不用害怕，不会有这种有去无回的事情发生。”
半晌，李孟才悠悠地说：
“张青云，你也是从小独自一人，在这黑乎乎的梦界中，历练多年到现在的吧？”
他一定过的很不容易。他现在这样都觉得到处危险重重，那他小的时候一个人面对这些未知危险时，得多无助，多艰难啊。
被人理解的心会变得柔软，张青云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微笑着安慰她说：
“每个游梦人都得经历这些，大家都这么过来的。有人提点当然好，没有人提点就自己摸索。自己摸索无非就是时间花得长些而已。”
“我现在就是有人帮助提点的，我真算幸运。”
“你啊，即使没有人提点，你也很快自己历练好，你跟别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李孟并没觉得自己在游梦这方面有哪些过人之处，心想这一定是张青云情感上的偏爱而已。
“你仔细看前面那个梦球，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张青云指着前方一个硕大的梦球问李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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