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警号
手指的方向那边有好几个不大的梦球。
“哪一个？”
“都是。”
“哈？”
两人牵着手走过去。
李孟现在也能看得明白，这只是几个很普通的梦球，没有刚才那样的幻象。
“主人不是游梦人吧？”李孟问。
“嗯，是个普通人。”
“这就是许警官找你的事么？”
“嗯。”张青云慢慢解释：“很久以前，许警官有个徒弟文警官，意外殉职了。听他的意思，应该是个游梦人。按他对徒弟的了解，觉得那个徒弟一定留下了些什么。不过现实中没有找到过，就托我在这儿找找有没留下什么。”
“这些是那个徒弟的梦球？可这儿不是普通人的梦球么？”
“这不是文警官的梦球。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找到过文警官的梦球。我很纳闷，直到上次到河桥村后，我才大概猜测出怎么回事。”
李孟也一下子明白过来：“你是说，她的梦球被消毁了！”
“我猜是这样的。可能是她牺牲的时候情况紧急，她梦球中有些重要东西不想让人知道，就在弥留之际自己消毁了。所以如果她有想留下的东西，一定会放在别的地方。”张青云走到较大的一个梦球前，没有犹豫，直接拉着李孟就跨了进去。
李孟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他俩已经站在一片水里，或者说是一片湖里。
只是一片湖水，其他什么都没有，湖面还不停地荡漾着。环绕湖水的尽头就是梦界。湖水不深，水面只到他们俩的膝盖下处。
这场景很诡异，但李孟能理解。普通人的梦球里都是不连续不完整的场景。
四周一览无遗，没有任何复杂的景象，所以湖面上浮着的几个瓶子晃晃悠悠得十分显眼。
两人趟着湖水走过去，张青云捞起一个瓶子，是个土黄大肚瓷瓶。张青云晃了晃，里面传出哗啦哗啦液体的声音。
张青云笑了笑，瓶口对着李孟递过去：
“你闻闻。”
李孟谨慎地在瓶口挥挥手，一股甜香的气味直冲鼻腔。
真香！还有点醉人！
“这是酒！”
张青云笑着点点头：“是上好的花雕。”
另外飘着的几个瓶子，不用说，也都装着酒。
“这是谁的梦球？看样子你认识。”李孟问。
张青云也不卖关子，直接告诉李孟：
“是陈怀远的。”
“什么？他的啊，可为什么要在陈大师的梦球里找文警官的东西？”李孟十分不解：“这两人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他们是认识的，可真没有听说有过什么关系，所以我从来没往这儿考虑过。但我刚得知，文警官竟然生前给陈大哥布过暗示，太奇怪了，所以我想着到陈大哥这里再试试。”
这个陈怀远，在梦里还不忘游湖喝酒。
“嗯，怪不得有这么多酒瓶。”李孟笑了：“光有酒可不行，他喜欢游湖，还得有条船吧。”
说罢，定神片刻，湖中便出现一条画舫，在湖中缓缓行动。
张青云不禁“咦？”了一声：“你现在可以在他人梦中造物了。”
李孟有点不以为然，这很简单啊，跟她在自己梦中造物并没有什么两样。
张青云点头说：“这是普通人的梦，对你来说确实容易，下次你试试在游梦人的梦中造物，那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好。不过这里有你要找的东西么？你到底要找什么？”李孟环顾四周，觉得无论是这湖，还是这几个酒瓶，都不像能藏东西的地方。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找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张青云也觉得这不是藏东西的地方，于是两人转身出了这梦球。一出这梦球，身上的水迹便消失了，他们又进入了旁边的一个。
一进去，李孟便笑了：
“这不就是印舍后面的茶室么。”
这个梦球里就是茶室。也是个不完整的场景，四周还没到茶室墙壁，就已经出现了梦界，茶室里散发着淡淡地沉香味。
好在沙发是完整的，张青云拉着李孟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
“你歇一会儿。”张青云轻声说道，拽过沙发一角的靠枕，垫在李孟背后，又熟门熟路地摸过一张小毯子，小心地盖在李孟的膝盖上。
茶几上依然放着她前面看见过的紫砂茶具，旁边开水壶的壶嘴冒着热气。虽然知道是假的，李孟还是动手泡起了茶。
“借花献佛，借陈大师的好茶，请你喝。”李孟端了一杯给张青云。
张青云也不客气，接过来一饮而尽。
李孟记得上次两人坐在这茶室中时，自己还是个初入梦界的人。当时张青云不紧不慢地对自己讲述游梦人的来龙去脉，声音低沉又温和，那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张青云喝过茶，站起身来，在茶室内边走边看，边桌上、墙上、在梦界处半隐半现的柜子中，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梦球不大，很快就转完了。李孟见他表情，问：
“没有么？”
张青云摇了摇头：“不在这里。”
“那我们走吧。”李孟要起身，张青云拍拍她的肩：
“不急，你喝茶。陈大哥梦里的肯定留的都是极品。”
李孟笑着给他又斟满了茶，张青云这回慢慢饮起来，目光顺着茶杯上沿落在李孟的脸上，李孟感觉到了，眼神笑盈盈地迎上去。
他们因为相距两地，又各自都有自己的学业和事业，现实中并没有很多机会相见，在梦境中相聚便成了顺理成章的方式。
两人认识之初就觉得像多年未见的老友。心意相通后，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不用多余，就是十分默契。
爱情这东西，电光火石惊天动地也好，日久生情细水长流也好，都是正正好遇到了对的那个人。无论相隔多远，冥冥之中，就像有一根扯不断的红线，总会把两人拉到一起来。
对视了一会儿，张青云问：
“我给你的印章还在吧？”
李孟点头，从外衣口袋中摸出青云印，摊开手掌给他看：
“在呢，一直随身带着。”
张青云伸手将她手掌握起，说：
“一定要留好了！”
“嗯！一定！放心！”
张青云顿了顿，小心问道：
“你什么时候也给我一把‘钥匙’？只给我一个人的。”
李孟歪头思索了一会儿，说：
“好啊，我找找看。”
张青云心中大悦，浅笑点头。
休息片刻后，张青云又自然而然地拉起了李孟的手，再去寻找其它地方。
这回的梦球他们一进去，正好站在一个公寓的门外，门上的门牌刻着“梧桐公寓4幢2单元203”。
李孟不认识，转头用眼神询问：
这是哪里？
李孟不认识，张青云是认识的，他来过这里。
“是许警官家。”张青云说。
李孟心中吐槽：陈怀远啊陈怀远，白天心思活络就算了，到了晚上还这儿那儿的瞎琢磨，梦球那么多，什么时候才能跑完。
推门进去，两人一愣。
客厅桌上正摆着一桌热气腾腾丰盛饭菜，还有酒。四方的餐桌上还有三副碗筷，正好占了三边，没有碗筷的那一边桌子上随意搭了一件警服，可能是许警官的。
这场景就像正在等着他们的到来，马上就开席一样。
“这个陈大师，真是会享受，梦里吃喝玩乐一样不少，说不定下一个梦球里就有个大美人在那儿等着呢。要不，我们坐下来再吃点喝点？”李孟打趣。
这个梦球也不大，只是客厅里的一片场景，四周一样没到墙壁的地方就是梦界了。除了客厅中的饭桌外，一目了然，没有什么能放东西的地方。
李孟扫了一圈没看出什么异常，问张青云：
“换地方么？”
张青云却沉默不语，他走到饭桌前，紧紧盯着桌面。
李孟奇怪，指着这桌菜：
“在菜里？”
张青云摇头。
“那你要吃点喝点？”
张青云瞬间被她逗笑，又摇头，而后说：
“应该找到了。”
说着，他拿起了那件警服。
“你要找许警官的这个警服？嗯——不对！这是件女警警服！”
张青云把警服胸前的警号牌捻了起来，轻声读：
“0165357”
李孟有些明白过来了，问：
“这是‘钥匙’？”
张青云微微颔首。
“嗯，这是文警官的警服。上面的警号牌就是‘钥匙’。原来文警官真的把东西放在陈大哥的梦球里了。真是谁也不会想到”
李孟明白她是看不到隐藏在这里的东西的，因为她没有现实中的“钥匙”。
张青云可以。
当初许广白托他帮忙时，他说需要文研生前的一些物件做指引。那时文研后事已办，已经没有留下什么物件了。许广白好不容易翻出了文研的一个警号牌，还是从她警服上扒下来的。
文研曾经说过，她喜欢这个警号牌，万一以后不干了，也要留着做个纪念。许广白记住这句话，便帮她留了下来，没有一起火化。最后还是交给了张青云。
张青云拿开了警服，手在桌面上虚虚地翻动着，看着像在翻书。他上下看了好一会儿，眉心微皱，偶尔轻轻摇头。
李孟实在好奇，不禁问：“到底是什么啊？看这么久？可惜我看不到”
张青云见李孟一副猫爪挠心的样子，实在可笑，便手拂过桌面，桌面上立刻出现了一张纸，纸面微微泛黄，上面密密麻麻手写了很多字。递给了李孟。
“谁说你看不到。文警官留的你是看不到，我拿到手了，你不就能看到了。”
李孟大喜，她一直对许广白找张青云协警查案这种事很是好奇，想不明白如何从梦中帮忙查案。
她接过那张纸一看。
这是什么啊？
名单？
上面密密麻麻地列着众多人名，姓名后面还跟着省份城市，应该是标识这个人的所在地。其中有大约十来个人的名字前画了五角星。这上面的文字能看出来不是同一时间写的，前后历时应该有段不短的时间。
她突然发现了什么，指着名单上画五角星的两个名字对张青云说：“这两个人也姓张，也是无锡人”
张贺江苏无锡
张茂云江苏无锡
张青云脸色不太好，双唇紧闭，嘴角微垂。半晌，低声说：
“那是我的爷爷和大伯。”
李孟惊讶不已：“这到底是什么名单？”她的直觉这份名单十分重要，所以许广白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甚至可能比他设想的还要重要。
张青云依旧脸色微青，抓着李孟的手微微收紧，摇头：“我不知道，交给许警官就好。”
李孟见张青云这样，感觉不妙，询问：“张青云，你没事吧，名单有问题么？一定要交给许警官？”
张青云沉默地注视着李孟，而后另一只手盖在李孟的手上，肯定地说：“名单交给许警官，他一定会处理好。”
李孟见他如此坚定，柔声说：“既然这样，你的事情已做完，那我们就出去吧。”
“嗯。”
对于张青云来说，以前不明白，独自游历时，自己只是看似镇定，实际谨慎小心又惶恐。现在有了一个人在身边，顿时感觉勇气大增。虽然那个人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可只要一想到身边有一个这样的人，就觉得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这个晚上对陈怀远来说是个辗转反侧一晚。
他根本没睡好！
他妈的满脑子都是张青云和李孟手拉手黏黏糊糊的场景！
一会儿泛舟湖上，一会儿茶室饮茶，一会儿又一起聚餐。
早上起来一直在锤自己的头，有病吧自己，没事梦到别人谈恋爱！简直可以导演一部大片了！
总之辣眼睛！太辣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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